磅礴真气引起的地动山摇让隔着山头的徐天亮都感到脚下晃动,年轻官员起身来到小道上,抬头看向来时的小径,皱眉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身边将士涌到徐天亮身边,徐天亮翻身上马,“跟我去看看。”
一众兵马转身往回走,刚到山头,一股剑气袭来,徐天亮整个人直接楞住,凌厉剑气携带千万杀机,让人如坠冰窖,好在一双糙手从后面拉过徐天亮的胳膊,猛的发力,从鬼门关前将这名年轻官员救下。
即便摔得一身泥土,年轻长史也没有丝毫怨言,额头上满是汗水,惊魂未定的年轻长史转身看去,救他的居然是老熟人,“郑将军,怎么会是您。”
剑气砍在徐天亮身后的巨石上,磐石瞬间碎为两半,正值壮年的老将军目光如炬,沉声道,“你是真不怕死,武者搏斗,真气肆虐,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敢凑这么近,不要命了。”
身后游击军将士纷纷单膝跪地,齐声抱拳道,“拜见郑将军。”
徐天亮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小心的来到郑将军身旁,有郑将军的真气护体,年轻的长史才敢探头看向面前的战场,原本的羊肠小径早已经被砍的满是沟壑,而对战的双方一个正是自己向前碰到的那个蒙眼女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本以为是个目不能视的苦命女子,没想到居然是有着顶尖实力的武者,而站在女子对面,背后生金光的男子也有些面熟,若是没猜错,应该是刚刚从他们面前经过的那个书生模样的男子。
这两人怎么会突然打起来?还有身边的郑将军又是怎么回事?看郑将军神色凝重的样子,这眼前书生身份怕是不一般啊。
战场中央,宁延面对剑气逼人的蒙眼女子,即便自己使出浑身解数,愣是一点便宜也占不到,倒是蒙眼女子,随随便便的一招剑气就让自己头疼无比,一番交手下来,即便是自己有着两股真气,也是有些抵挡不住,身上衣衫早已被打湿,都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
十招过后,宁延真气几近枯竭,强撑着身子站在路中央,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而女子则是一反常态的收回杀气和剑气,面色冷淡的抬头看向宁延身后的山峰,蒙眼女子这一举动让正在看着战场的徐天亮心头一紧,既然被发现了,老将军索性不再隐藏,直接飞身落在宁延身边,徐天亮也快步跟在郑将军身后,宁延回头两眼懵逼的看着身边的两人,这个年轻公子倒是见过,刚刚路过的,可是身边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壮汉就不得而知了。
“你是徐大人。”蒙眼女子主动开口,让宁延微微一愣。
徐天亮尴尬一笑,再度看向女子的目光都变得谨慎了许多,“李姑娘,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深藏不露啊。”
郑将军冲着宁延拱了拱手,沉声道,“项州军新河营上将军郑广原,拜见五公子。”
徐天亮一听吓一跳,眼前的读书人居然是这个月在敦煌闹得沸沸扬扬的宁五公子,“项州兵司长史徐天亮见过宁公子。”
“两位请起,前些日子在武威城中的便是郑将军吧?”宁延运转真气,一边修复受损的筋脉,一边忍着痛说道。
郑广原稍稍颔首,算是承认了,蒙眼女子一动不动,老将军转身看向蒙眼女子,对女子很是忌惮的颔首道,“乌金麒麟纹,三剑斩长生,姑娘手中之剑莫不是十大名剑中的乌羽剑?”
宁延心中一惊,乌羽剑,十大名剑中排名第六,剑神通体漆黑,是女子铸剑师莫邪子耗时十年所打造的一把女子用剑,剑长三尺六寸,宽两寸,相比于排名第七的沉冰剑就显得格外娇小,但排名第六也足以证明此剑威力,江湖传言,乌羽剑流传至今,持剑者是一名凶神恶煞的女魔头,说是练剑练的走了火入了魔,见人就杀,一众武林高手都拿她没有办法,最后时间一长,也就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可是就面前的蒙眼女子,除了那磅礴的杀机外,宁延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是江湖上流传的女魔头。
蒙眼女子没有搭话,算是默认了郑广原的话,郑广原继续说道,“李姑娘,我知道您是神魄高手,您若想杀了小公子,以我半步神魄的水平是拦不住您,可是我还是希望您能慎重行事,小公子和我身后的是整个项州军,若是小公子和我死在了这里,就这满地剑痕,我相信大将军很快就会查到您头上,与项州军为敌,可不是个好选择。”
郑广原的话中带着些威胁,听出将军口中威胁意味的李清泉脸色阴沉,只见这名女子剑客细声说道,“去殷都时,有人花五千两黄金买你宁延性命,钱我收了;出了殷都,有人又花六千两黄金买你宁延活,钱。。我也收了。”
“什么?”宁延瞪着眼睛看着蒙眼女子,“那你到底是杀我还是不杀我?”
“我说过一般半步神魄抗不住我五十招,我暗下决心,若是你能接我五十招,我便让你活,否则,你死。”蒙眼女子的听的宁延后背发凉,眼前女子就算不是江湖上传言的那般凶狠,也好不到哪去。
宁延吐出一口浊气,“这么说,你刚刚收回剑气是让我活了。”
“五十招已过,你可以活。”女子轻轻颔首,神色古井无波。
宁延暗自翻了个白眼,这黑市的钱也太好挣了吧,这一来一回就赚了一千一百两黄金,啧啧,不过这背后买自己生和死的到底是谁呢?自己秘密出北蛮,北境天山一战中,鲁统说的那番话让宁延现在记忆犹新,自己的行踪是被殷都中人泄露的,在殷都知道自己行踪的根本没有几个,能泄露自己的行踪的难不成是于公明他们?要不然就是天子高远了,起初宁延以为是中府韩仲宣,可是随着风信子三人的牺牲这一猜测也被他推翻,就在年后不久,秦家覆灭,秦万冢下狱,刑部替宁老将军和夫人昭雪,韩仲宣坐化,殷都的巨变为这一事件又蒙上了阴影;让宁延实在是难以猜测,可是这买自己活的又是谁呢?
能拿出六千两黄金买自己活的人怕是不多啊,回想自己在殷都的人脉,也就于公明,魏正醇,胡尚移这几个,再加上杨昭肆和文昭旻,他们就算凑一块也拿不出六千两黄金啊,莫非,是有贵人相助。
一番没有结果的推测后,宁延收回真气,看着李清泉,“那我还得向您道一声谢了。”
蒙眼女子不说话,身后的游击军赶来,在徐天亮的吩咐下,在道路旁的林子里搭了一个不大的帐篷,天色已晚,篝火燃起,宁延褪去上半身外衣,在郑广原的帮助下开始上药,在看到宁延胸口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后,郑广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李清泉还真是下死手啊。
包扎好伤口后,宁延转身看到一旁默默扒拉着烤红薯的徐天亮,忍者痛意喊道,“徐大人,你怎么不说话啊。”
徐天亮抬头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渗出双手烤火的李清泉,想说话有说不出口,宁延摇头笑道,“徐大人别怕,李姑娘不会伤害你的。”
徐天亮这才撞着胆子将烤好的红薯放到李清泉手上,李清泉先是猛地缩手,但很快就重新伸出了手,温婉一笑,“谢谢。”
“不客气。”
三个字说完,徐天亮有重新坐在火堆旁烤起了红薯,旁边的郑广原笑道,“小公子你别见外,徐大人去年刚来项州,话不多,但这可是我们项州十年来的第一个国子监学子,上一个曹大人还是被钱州牧忽悠来的,这州牧大人对徐大人比亲儿子还要亲,连徐大人在敦煌的府邸都死他亲自派人修的。”
徐天亮一听,尴尬的摸了摸脑袋,“也没有将军说得这么夸张。”
“国子监的学子完成学业后,那都是大奉朝廷的香饽饽,就算留不到中州,也会选择象州,荆州或者江南等地,你怎么就偏偏想着来项州这穷困之地呢?”宁延很是好奇的盯着眼前的年轻书生。
年轻书生放下手中的活,火光下少年长史的目光澄澈透亮,“离开国子监之前,夫子曾对我说过,为求名者,会去汕州,滇州;求利者,会去江南,荆州;求权者,会去中州,象州;唯有求民者,会去项州;我没有什么大抱负,就想为百姓做点实事,所以就到这来了。”
“不求名,不求利,不求权,天下还有这种官员?我二哥在这里都不敢和我说他做官是三不求,徐大人,那你觉得像你这种人留在项州我们宁家是敢用还是不敢用呢?”宁延语气中带着戏谑,听的旁边的郑广原都皱起了眉头。
徐天亮看着宁延,坚定的点了点头,“敢。”
“在项州为官,那你可就是和天下为敌啊!不仅是南边的,还有北边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官,敢做的没几个人啊,徐大人,你算一个。”宁延摇头笑道。
“昨日之深渊,今日之浅谈,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可成。”
少年长史递给宁延一个红薯,咧嘴一笑,宁延接过徐天亮手中的红薯,边吃边说。
“等我到了敦煌,专门请你烤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