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要定都北平,完全避免文武不满之心是不可能的,但是要降低的话,办法多的是。”心中的大事定了,樊梨香这下算是真正的轻松了,也开始思考起刘璋烦心的事来。
“什么办法?”刘璋就是因为和黄月英讨论的头昏脑涨才出来的,但是虽然烦躁,樊梨香说有办法,刘璋当然很愿意听。
可是樊梨香还没说,突然看到前方一处已经建成的房屋群中,一大堆人聚集,隐隐还有经过的百姓说:“咦,怎么就砸死人了?你说其他房子有问题吗?”
“谁知道啊,我都不敢住了。”
两个百姓匆匆走了,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和怀疑之色。
“怎么回事?”刘璋皱眉,樊梨香立刻带兵走了过去。
前面的建筑群,是刚刚建成的居民房,是准备安置难民和那些退役士兵的,樊梨香是维持治安的,建设是蒋琬在管,建筑出问题了,不是樊梨香职责。
但是听说死人了,刘璋还在旁边,樊梨香不得不重视。
刘璋只穿着便衣,以刘璋的地位,一般的民事也不方便管,只跟在樊梨香后面,由樊梨香处理。
围观百姓看到有将军到来,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只见里面一片废墟,还残留着房屋倒塌的残垣断壁,三幅担架,草席盖着三具尸体,其中一具很小,一看就是小孩。
刘璋一下子捏紧拳头,如果是建筑方偷工减料,他不介意立刻杀人。而刘璋同样知道,杀人这种事,樊梨香做起来可能比自己还熟练,自己不方便直接插手这些事,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吧。
已经有官员来处理,刘璋看到那原本四平八稳站在一旁的官员,看到樊梨香到来,脸庞抽了一下,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但是并没有动声色,站在樊梨香身后,就像一个随从一般。
“怎么回事?”樊梨香冷声问道。
那官员站了起来,樊梨香作为将军,不是他一个小官能得罪的,官员连忙向樊梨香道:“樊将军,这里工程出了问题,曲家承包的营建工程,在人住进来后,突然塌了,砸了一家三口,惨啊。”
官员说着抹了一把泪,看着那三具尸体道:“这里的家主是一名川军士兵,祖籍上庸,从蜀王阳平关败西凉军,就开始跟着我川军作战,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
“岂有此理。”樊梨香听着官员说话,越来越愤怒,樊梨香自己统帅神威军,神威军从最开始散乱的农民军成长到现在,早已具备有凝聚力的军魂,樊梨香和其他将领都看重士兵性命。
樊梨香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商人偷工减料,或者监督工人不利,导致房屋结构不稳,否则正常建筑的民房怎么会倒塌。
这样一个追随川军多年,眼看已经天下一统,响应刘璋号召来北平定居的士兵,竟然就这样死在了奸商手里。
樊梨香只觉得愤怒到了极点,立刻大声道:“叫这里工程的包工商来见我。”
“樊将军,这里是工程事故,樊将军负责的是北平治安防卫,恐怕……”官员抬起眼皮看了樊梨香一眼,试探地说道。
“恐怕什么?现在都死人了,难道本将军还管不了吗?”
别说刘璋就在自己身后,刘璋都没发话,肯定允许自己管了,就算刘璋不在,樊梨香也打算管了。
“不是,下官不是那个意思。”官员见樊梨香发怒,连忙堆笑,又谨慎地道:“樊将军,下官不是质疑樊将军的职权,而是……”
官员左右看看,向樊梨香压低了声音道:“这里承包工程的商人,名叫曲武,那可是蜀中大商人曲溪的族人,当年在荆益世族叛乱时,曲溪和家族唱反调,这个曲武可是坚定站在曲溪一边的。
那站在曲溪一边,可就是站在蜀王一边。
最关键的不在此,樊将军也知道,曲溪是曲夫人的弟弟,曲恬的侄儿,曲恬可是蜀王列入功臣阁的人,倍加重视。曲夫人更是蜀王的夫人。
这曲武作为曲溪的族人和亲信,谁敢动啊。”
樊梨香听到这里,也皱起了眉头,曲溪,随着川军的壮大,昔日的几个蜀中大商人,除了金胖子以外,其他人早已富甲一方。
曲溪虽然年龄最小,但商业手段更是比其他几大大商家更凌厉,曲家隐隐成为第一民商,动曲溪的人,牵连很大。
更何况还牵连到曲凌尘,樊梨香知道这个夫人,可是已经是正式承认的川军主母,比自己正式多了,樊梨香倒不好拿主意。
樊梨香回头看了刘璋一眼,刘璋却没有动任何声色,看到樊梨香看他,只是微微点头。
樊梨香顿时心下大定,立即大声对那官员道:“本将军不管那曲武什么来头,立即拿下,有什么后果本将承担。”
“是,是。”既然樊梨香这么说了,那官员连忙点头哈腰的去叫人传唤,周围百姓看到樊梨香这么大公无私,都啧啧称赞。
神威军的爱民名声早已传遍天下,这也是刘璋叫樊梨香来维持北平治安的原因,但是北平的大多数百姓,都只听说了樊梨香和神威军的爱民,没亲自见过。
这次竟然看到樊梨香毫不犹豫地下令拿下蜀王夫人弟弟的亲信,敢开罪巨商和皇亲贵戚,终于确认了传言真实,对于这样的将军,没有百姓不爱戴的。
“一边去说话。”刘璋在樊梨香后面说了一句,看起来像是樊梨香的亲密随从,然后带着好厉害走到人群外围。
樊梨香跟着走了出来,那些百姓见樊梨香的“随从”把樊梨香这个好将军叫到一边去说话,不用猜也知道说什么,肯定是劝主子不要蹚浑水,要理智,要自保,心中不由把刘璋鄙视了一百遍。
“主公,怎么了?见牵扯曲夫人了,所以不想闹大吗?放心好了,这件事曲夫人肯定没关系的。”
樊梨香对刘璋身边的女人都研究透彻了,曲凌尘那样的人,会知道这些琐事才怪,要是知道弟弟的亲信敛财害命,肯定不会包庇。
“如果真的是偷工减料害死性命,不管牵扯到谁,就算是牵扯到我刘璋的儿子,我也一样办了。”
刘璋说了一句,旋即道:“梨香,难道你没发现一点不对吗?”
“什么不对?”
刘璋向里面望了一眼,樊梨香退出来后,可能出于对樊梨香的尊重,百姓没有将口子堵上,刘璋望进去,里面的官员还在和一些人研究着事故,对三具尸体指指点点,脸上痛心的表情表露无遗。
“根据本王察言观色的经验,刚才那官员对你说的那两句话,并且报出了曲武的家势,不是害怕你得罪了曲家,而是故意激你得罪曲家。”
刘璋明显感觉到不寻常,就是那个官员好像太大公无私了一眼,樊梨香无论在军中还是在官场,都不太受待见,川军的将领没几个喜欢樊梨香的,这个官员倒是对樊梨香很担心,很怕她碰了曲家。
因为那官员在看到樊梨香到来后,脸色不自然,刘璋从最开始就仔细观察那官员,看似不经意,眼角的余光从没离开过官员的脸。
那官员在樊梨香发怒,要求找来曲武时,眼睛里明显有一丝喜色,仿佛樊梨香来出头,对他有莫大好处一般。
这一个表情,更加引起刘璋警觉,直觉告诉刘璋,这事没那么简单。
“故意激我去得罪曲家?为什么?我和他有仇么?”樊梨香说道。
“我发现这些年改变的,不止是你的处事风格,还有你的智商,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笨了?”
“你……我哪里笨了。”樊梨香脸上立刻一怒,可是心里却感觉很好,刘璋能这样跟她开玩笑,说明是很亲近的关系,这比那种生硬的主臣关系好多了。
刘璋道:“一个人要把你推进火坑,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仇,另一种是你跳火对他有好处。
在这件事上,在这件事上,也有两种可能,第一,那个官员是个好心人,怕你卷入是非,第二就是那个官员在利用你。
我的猜测是,那官员就想对付曲家,但是曲家确实不好惹,现在有你出头,他们就乐得清闲。”
“扯。”听刘璋说完,樊梨香不以为然地白了刘璋一眼:“搞了半天,你还是想帮你夫人,生拉活扯的说了这么多,切。”
“没错,这些都是猜测,我们只能看事实,房子塌了,人死了,我们必须给死去的一家人一个公道,可是。”刘璋脸上一片冷色:“要是有人敢士兵一家人性命,来为自己攫取利益,不管是谁,我绝不放过。”
樊梨香看到刘璋的表情,知道刘璋不是在为曲家推脱,以她对刘璋的了解,也不会推脱,心慢慢沉静下来,突然也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不管了,先查清楚事故再说。”
这时一个商人提着袍据从外面跑进来,后面跟着两名衙役,见到樊梨香在一旁,立即跑了过来。
“草民曲武拜见樊将军,拜见李大人。”
曲武向樊梨香和那个官员拜礼,樊梨香见刘璋没有动,知道刘璋是不想出头,于是向曲武点点头,冷声道:
“曲武,我问你,这座房子刚刚建成,才住进去人就塌了,如今死了三条性命,小孩,妇女,沙场征战的川军老兵,哪一条性命都是珍贵无比,你如何说?
你的工程是不是偷工减料,或者聘用了不熟练的工人工匠,从时说来,否则我不管你有什么后台,小心你项上人头。”
曲武很壮实,看起来不像个商人,倒像个镖师,不过这也见怪不怪了,跟随川军崛起的商人,除了老东家,大多数都是走南闯北赚钱的,都不会太臃肿。
曲武听到死了人,还是樊梨香来管事,明显有些紧张,立即对一个家丁道:“立即去取所有账本过来,还有,把建筑这所房屋的工人和监管这一批房屋的管事,全部叫来。”
“是。”家丁连忙去了。
樊梨香一下子皱起眉头,对曲武道:“曲武,你还真是只管发财啊,工地出了这么大事,官员都来了,你竟然不知道,现在才去找工人和管事?”
“这……没有的事啊樊将军,我们曲家承包的片很大,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如果出事,管事应该会通知我的,可是我根本没收到消息啊。”
曲武更加紧张了,满脸焦急,刘璋看到他好像也有点郁闷的样子,心里略一思索,官员都来看到尸体了,就算管事不通知,官员也该先去通知曲武吧,为什么曲武会不知情?
还是曲武知道,却没当回事?如果是后者,那可真是该杀。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这一片的管事和建筑这所房子的工人,全都不见了,听人说,他们昨儿夜里就没回来过。”
樊梨香和刘璋都皱眉,一旁的官员道:“明显畏罪潜逃了,这些人害死退役士兵性命,人人该杀,曲武,你作为包工商,同样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我……”这些工人和管事走了,又是樊梨香这个有名的爱民将军管事,樊梨香可是出名的心狠手辣,曲武已经想到自己的下场,好像力气都瞬间被抽走了一样,浑身一软。
可是马上振作,连忙对樊梨香道:“樊将军,账本马上就来,那里面记录了我们曲家工地的出账入账,建筑材料购买和发放。
我们曲家为了承包的工程,绝对是足量买进了建筑材料,足量发放到各个工地,招收那些需要技术的工人,也是认真挑选过的,开了高额的报酬。
这些在账本上都有体现。”
这时曲武看到有人抱了一叠账本过来,立即招了招手。
樊梨香一挥手,刘敏上前,刘敏和蒋琬齐名,虽然文才上比不了蒋琬,但是账本还是能分析的,几个账房连忙给刘敏翻阅。
没等查出结果,一旁的官员道:“曲武,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恐怕不是基本账本就能洗清嫌疑的吧?
要知道这账本可是能造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