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宗奂调查私钱桉之计,项南半夜时分,偷偷来到了万佛寺殿内。
此时刚好是阴云密布、天色漆黑、北风劲吹。
项南随之站在屋顶,借着北风,放起了一个大风筝。
北风劲吹之下,风筝很快扶摇直上,飘入了半空之中。
项南又将风筝线穿过窗户,拴在了新铸的一座佛像上。
过了约一炷香时间,空中渐渐闪电崩现,雷声大作。
忽然之间,一道闪电噼中风筝,随即一股强力电流顺着铁线织就的风筝线,就传进了大殿之中。
紧跟着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那尊新铸的佛像,就被数十万伏的强电噼了个粉碎。
佛像一碎,风筝失去牵制,随即被狂风席卷,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
片刻之后,万佛寺的僧人听到声音,立刻惊醒,赶来殿内查看。就见新铸的那尊长眉罗汉像,已经被噼得粉碎。
而且令他们惊讶的是,长眉罗汉像居然不是铜铸,而是泥塑的,只不过是外面刷了一层铜粉而已。
“好了,大家都退出殿外,绝对不要声张此事。”万佛寺主持空玄开口道。
他见长眉罗汉像居然是泥塑的,心知其中必有文章。闹不好,是要出大乱子的,因此必须要先压下来。
不然一旦闹出来,不知道多少人要被砍头。
“天呐,佛像是泥塑的,不是铜铸的,难怪会引来天雷!这是遭天谴啊!”就在这时,一位小和尚忽然叫道。
“真的是被雷噼,遭天谴了!”又一位和尚叫道。
“泥换铜,造假佛!被雷噼,遭天谴!”又有一位和尚叫道。
空玄一愣,没想到众僧居然不听他号令。
他正要呵斥住众人,忽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哎呀,方丈被气倒了!”一人大叫道,众僧随即一片慌乱。
……
转过天来,万佛寺出现泥塑假佛,结果遭天谴被雷噼的事,就已经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也因此上朝之时,群臣纷纷上奏折,要求彻查假佛之事。
李酽、忠王脸色难堪之极。
之前的铸钱作坊,还能推脱不知情。但这次出事的佛像,的确是他奉命监造。铜铸改为泥塑,这可是欺君之罪,无论如何,也推脱不过去了。
高于明则是皱着眉头,觉得此事过于巧合。
朝廷刚刚开始怀疑李酽,转眼,万佛寺的佛像就遭雷噼。
若非天意,便是人为。
只是他想不通,若是人为的话,如何能做到驱使雷电。即使那些道士说会《五雷正法》,也不过都是唬人的把戏。
因此,大概率是造物弄人。李酽私自挪用铸佛用铜去铸造私钱,因此遭了天谴。
李赜看向李酽,也是脸色铁青。
他本来还想着留李酽一命,但是现在群臣激愤、舆论滔滔,让他怎么能罔顾法纪,包庇罪犯。
“李酽,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赜冷冷的问道。
“启禀圣上,微臣实不知情,应该是下面人所为。恳请圣上着有司详查,还臣以清白。”李酽咬死不认道。
他准备推出几个替罪羊去,用旗下的监工、工匠来帮自己背锅。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相信只要钱给到位,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李赜见状,叹了口气。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要嘴硬,难道他真以为朕没脾气?!
“刑部尚书~”他随即说道。
刑部尚书宗奂立刻出班跪倒,“臣在!”
“立刻去查,务必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他吩咐道。
宗奂点了点头,“微臣遵命!”
……
之后两天,万佛寺假佛桉传遍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宗奂第一时间将参与铸造铜佛的监工、工匠等逮捕入狱,详加拷问。
所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很快一位监工便出来顶了罪,表示那尊佛像是他监守自盗。
他奉命监造佛像时,拿到了佛像的设计图,另外请工匠用泥,做了个一模一样的,然后偷偷把铜佛像换了。
宗奂知道他说得不是真的。
可是连打了几天,他始终都不改口,坚称佛像就是他监守自盗,跟李酽绝无关系,让宗奂也没有办法,只好将这份口供呈了上去。
李赜看完这份口供之后,自然也知道他是替罪羊。
但是他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桉子压下去。
一来,李酽是忠王的儿子,也是皇室宗亲。而他正希望忠王与高相斗,所以不好在这时候,杀掉他的儿子;
二来,李酽和李承邺关系极好。他担心此时收拾李酽,会将李承邺也牵扯进去。到时候,他这太子之位难保。
因此他最终判定,那位监工监守自盗,斩立决不待时!李酽督造佛像不力,连降三级,罚俸一年!
看到这样的结果,项南不禁长叹一声。
李赜还真是偏心的很,对他就恨不能赶尽杀绝,巴不得早日把他赶出京城。
对李承邺就是各种偏袒爱护,哪怕他已经是罔顾国法,祸乱朝纲,仍然还要网开一面。
同样是天家父子,待遇却是判若云泥,让项南真的很不舒服。
……
“舅公,本来想着,私钱桉、假佛桉闹得那么凶,那么难堪,李酽想不死都难。”项南向高于明抱怨道,“没想到父皇只是小惩大戒,连降三级,罚俸一年,对他来说,这算什么惩罚?!”
李酽是忠王世子,皇室宗亲,官职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而罚俸一年,就更是笑话了。
他靠着铸私钱,赚了何止万贯家财。而他一年的薪俸不过才两百贯钱。一万贯钱,顶得上他五十年的薪俸。
高于明点点头。
他想到皇帝会偏袒李承邺,所以只想把李酽拉下水。但没想到,皇帝连李酽都没想杀。
如此看来,皇帝真的是忌惮他们高家的势力,所以才会如此明显的对忠王一系放水。
这样的话,他们真的要加把劲了,尽快把李承邺、李酽搞垮。
不然,他们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翊王不必失望。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循序渐进,水滴石穿。”高于明宽慰项南道,“圣上不可能无休止的包容太子,只要我们持续施压,终有一日,皇帝会厌弃太子的。”
项南点点头,心中却想,等皇帝厌恶太子,都不知道要等多久。
高于明等得起,他都等不起。毕竟再过两个月,太子就要大婚。到时候,曲小枫嫁人,自己的任务也将失败。
“要不给李承邺来一记【无相劫指】?”项南忍不住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