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姜落思索着白日里苏纯说的话,久久无法入睡。
她披了件厚厚的连帽貂皮披风,跃上了屋顶,手握一壶桃花酿,任由大雪飘落披风。
“小丫头,还没睡啊。”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入姜落眼帘,是四长老。
听着四长老喊的那声自来熟的“小丫头”,姜落不禁挑眉:“四长老,都快三更了,你不也没休息吗?”
四长老在姜落的旁边坐了下来:“你不介意我叫你小丫头吧?我感觉这样叫亲切一点。”
姜落抿了一口桃花酿,身子瞬间暖了许多,她淡淡道:“一个称呼而已。”
四长老从空间袋里掏出一壶桂花酿:“小丫头,这么晚了你还没睡,你有心事啊?”
姜落垂了垂眼帘:“我的心事多了去了。”
“唉——”四长老喝了一大口酒,长叹一声。“我也有心事,我还有个心结,是个死结。这个死结在我心里多年,几乎无法解开了。”
他大口大口地喝酒,一下子喝了四五壶酒,面色很快红了下来,醉醺醺的模样。
他坐在那里,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会跌落屋顶,重摔砸地一样。
姜落微拧眉心,夺过他手里的酒瓶,劝道:“少喝点吧。”
四长老却又从空间袋里拿出几壶酒,他哼道:“你抢走我的酒壶也没用,我空间袋里老多酒了,我喝完又拿。”
姜落沉眸道:“我听说你日日酗酒,日日酗酒会早死的,你不想活的话,就多喝点吧。”
“哈哈,哈哈哈。”四长老悲凉地笑了两声,悲伤道。“我日日酗酒也没见我死啊,我就是这么命大,没办法啊。”
顿了顿,他举起双手,呈给姜落看:“你看,我这双手看起来很干净是不是?可是刚才我才从十级驯兽修炼场出来,我刚刚杀了一千个恶兽,一个一个杀的,杀完恶兽后又杀了十个罪犯,我这双手只是看起来干净而已,其实早就沾满了鲜血。”
“我几乎每天都是这样,我喝完酒之后就去动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吗?因为我十多年前上战场的时候杀了很多人,双手沾了很多血,不仅有敌人的血,还有同胞的血,我已经杀人成瘾了!我戒不掉了!哈哈哈!我戒不掉了!”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渐渐露出狰狞和暴躁,他以为姜落会害怕的,却,姜落看着他,安安静静地听着他的倾诉。
他诧异地看着姜落:“小丫头,你,你不怕我吗?”
姜落摇头:“不怕。”
四长老摇摇头,不可置信道:“以前别人听我这么说,都会害怕到发抖,可是唯独你不怕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怕我呢?难道你不觉得我是个很恐怖的怪物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为什么要觉得你是个恐怖的怪物?”姜落喝完了一壶桃花酿,又拿出一壶新的桃花酿,她抿了一口,淡淡道。“你以前是个赫赫有名的将军,你是天盛百姓口中的大英雄,我应该敬你,为何要怕你?”
四长老的身子一震,眼里布满了震惊:“你觉得我是大英雄?你敬我?”
“我经常出去游玩,在民间听过不少关于你的戏曲和故事,也听过不少百姓议论你,他们都说,当年张大将军爱民护民,爱国爱将士,百姓的眼睛不瞎,心也不瞎,我相信他们说的话。”姜落说道。
四长老瘫坐在雪中,掩面痛哭:“这么多年了,人人唾骂我,没有想到,竟然只有你信我。”
“四长老,你脸都哭红了,喝点酒暖暖身子吧。”姜落递给四长老一壶桃花酿。
四长老接过桃花酿,擦了擦眼泪:“小丫头,我的心结困扰我多年,你想听一听吗?”
姜落点头:“洗耳恭听。”
四长老便一边喝着桃花酿,一边缓缓道来。
当年四长老是赫赫有名的张大将军,他有两个义兄,大哥名叫王烈,二哥名叫罗游,他们当时跟他齐名,要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四长老经常跟两位义兄外出打仗,向来打的是胜仗,唯独一次打败仗,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的那一站是在怀谷关跟外邦打的,叫怀谷关战,当时我跟罗游带兵进了怀谷关,被外邦算计了,全军覆没,唯独我活了下来。我大哥王烈带兵前来支援,将我带了回去,途中他却收到了外邦的飞鸽来书,外邦说是我通敌,所以才导致全军覆没,自己却苟活了下来.....”
王烈将书信带了回去,庆帝暴怒,夺了他的兵权,念在他以往军功的份上,才饶了他一条命。
“当时我大哥震怒,差点把我杀了,他痛哭一场后,跟我恩断义绝,从此闭府不出,再也没有跟我见过面。这些年我一直都很痛苦,我经常梦到那场战争,梦到那些惨死的兄弟,然后在噩梦中惊醒。”
姜落的眸光忽明忽暗:“当年你并没有通敌,所有人误会你了,是吗?”
四长老哽咽道:“当年我跟大哥解释,跟陛下解释,可是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直到两年前,我得到了这幅画像。”
他拿出一副画像,只见一群穿着怪异的外邦人围着一个身子高大的男人在跳舞,男人的鼻子高挺,五官粗糙,长得完全不像外邦人,反倒像天盛人。
“这是一个外邦朋友送给我的,你知道被外邦人围在中央的那个男人是谁吗?”四长老悲凉一笑。“是罗游!竟然是我的二哥罗游!我们所有人都以为罗游死在那场战事中了,以为他尸骨无存了,没有想到他竟然在敌国那里过得好好的!”
姜落的身子一震,她恍然大悟:“所以,当年罗游通敌害了所有将士,还陷害了你。”
四长老痛苦地点头:“嗯。当我看到那张画像的时候,我疯了一样让人去外邦找罗游,我还亲自去找了,可是罗游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所以,他即便猜到了真相,却找不到丝毫证据,每天都处于痛苦之中,日夜酗酒,生死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