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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城内,监察院衙门里,一片忙乱,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人人都是面色沉重,可以说,这一次尚海波的失踪,是监察院自建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失误,而这一次失误极有可能导致整个定州全部战略布局的暴露而使定州在随后而来的逐鹿中原之战中全面陷入被动。

会议室内,虽然外面阳光普照,但由于窗户被厚厚的黑帘遮住,整个屋子里并没有光亮透进来,全靠着壁上的几盏油灯照明,监察院里的各处头目全都聚集在这里。

相对于以前的调查统计司,整个监察院枢纽核心部门几乎全部换了人,老面孔只剩下了纪思尘一人。

李宗华一张脸阴沉沉的,似乎随时都有火山爆发的可能,双手撑着大案,眼光从众人脸上一个个扫过去。

“各位,我想不必我来赘述尚海波失踪事件的重要姓以及有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了。大家都身在中枢,个个都清楚得很,大帅将尚海波的关防交给我们监察院,是对我们的极大信任,但是,现在,我们让大帅失望到了极点。我只想告诉你们,从崇县回来后,大帅已经率了好几次杯子了。昨天连铁豹都因为一件小事吃了大帅的板子。”李宗华的声音似乎是从九幽地狱之中传来一般。

众人低着头,无不胆战心惊。

“怎么啦,全都成了锯嘴的葫芦啦?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是为了想办法,集思广益,将尚海波捉回来,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大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宗华拍着桌子,“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板着一张死人脸来给我看的。”

“李院长!”纪思尘抬起头来,“我分管内情,策划两署,此事我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愿领院长责罚!”

茗烟道:“我负责外情,行动,敌人潜入定州腹地,我犹未知觉,也犯了大错,愿领受责罚!”

李宗华恼怒地挥挥手,“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那是找回尚海波以后的事情,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将他找到并带回来!”

纪思尘沉吟片刻:“院长,先前已经分析过,尚海波要么自己策划出逃,要么被人劫走,不论是那一种可能,都必然是外敌侵入,尚海波一介书生,就算满腹锦囊,也不可能杀死监察院精锐的特勤而携家人而逃,那是不可能的。如此而言,其实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南方宁王,二,是洛阳天启。”

茗烟点点头:“纪大人说得有理。这是我们两条追踪的线索。钟子期前段时间刚好便在定州,嫌疑最大,虽然他被我们盯得很紧,但此人诡计多端,而且他的铁杆搭档许思宇并没有公然出现在定州城,他去了那里,我们一直没有发现。以许思尘的身手,悄无声息的杀死我们的特勤是轻而易举之事。”

“袁方呢?”李宗华道。

“袁方也有可能,尚海波在倾城兵变之时,便投靠了倾城,事后我们抄查出来的信件,也显示天启对尚海波颇为看重,封官许愿,可是不吝赏赐,但无论是他们中的那一个,其实都只有一条路好走。”茗烟道。

“经复州!”纪思尘接口。

“不错,经复州。他们不可能走并州,走并州不仅要穿越我们的重重封锁,更有幽燕拦路在前,萧氏对洛阳恨之入骨,而且双方现在仍在交战,如果是钟子期,不可能走这条道,而如果是袁方,带着尚海波一家子,而且他们一家都是弱不禁风的书生,走这条路危险极大。”

李宗华沉吟道:“如果他们已经到了复州,那么就又有好几条路可以走了,入盖州,经全州而入岷州,穿全州,金州,秦州而入兴州,甚至在复州直接去海陵上船走水路。我们如何判断?”

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无论是钟子期抑或是袁方,都是诡异莫测之辈,无法揣择他们的想法,现在更是抓不着一点线索,如何敢妄下判断,一旦失误,那就无可挽回了。

“一条都不能放过!”下首的孙泽武道:“只有堵死每一条路,才有可能万无一失。”

“怎么可能?”李宗华反问道:“我们监察院有多少人手可以去堵死每一条路,即便大帅尽起大军,也只可能封锁交通道要,城卡关隘,根本无法堵截少量人手的渗透。你以为他们是带着浩浩荡荡的军队么?”

“只能选择重点了!”茗烟缓缓地道:“知会并州吕大临将军,同时通知幽燕萧氏,请他们也帮忙配合,封锁并州及幽燕道路。而我们,则将重点放在复州的几条道路上。”

纪思尘点头:“不错,特别是通往全州的道路,更是需要重点把关,全州与岷州相连,而我们在岷州只控制了一个县,漏洞太大。”

“好,既然大家意见统一了,就这样办!并州那边由并州分部负责,监察院其它力量则集中到复州,六天时间,又必须要掩人耳目,走不了多快,应当还在复州境内。纪思尘,你留在中枢汇集分析情报,给前方提供新一步的动向,茗烟,你往青阳县坐镇,李泽武跟着你去。如果是袁方,多半便走这条路,我去复州堵去南方的路,如果是钟子期,则很有可能走水路或者是去盖州。”

“遵命!”室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大家共勉吧,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李宗华扫了众人一眼,道。

复州一间隐秘的所在,钟子期一脸的震惊,在他的身边,几名明显是急急赶来的一身老百姓打扮的人,正汗流浃背地向他说着什么。

“尚海波失踪了?”他睁圆了眼睛,瞪着对方。

“是,钟大人,定州已经放出公文,公开通缉。监察院现在正象热锅上的蚂蚁,全员出动,疯狗一般地四处乱咬,我们的人措手不及之下,被他们拔了不少。”

“这是玩得那一出?”钟子期疑惑地道:“尚海波跑了?能往那里跑?谁把他弄走了?”

“大人,定州分部让我前来警告大人迅速离去,对方极有可能怀疑是我们动的手,如果知道大人还盘桓在复州,必然对大人不利。”

钟子期点点头,“尚海波长居定州核心,是定州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被人弄走了,李清肯定要不择手段的将他弄回来,你说得不错,此处是非之地,我们不能没吃着羊肉,到时反被弄一身羊搔气,走,得立刻走。”

话一说完,抬脚便向外走,走到门边,忽地又停了下来,歪着头想了半天,忽地笑道:“我走什么,我干嘛要走?又不是老子干的。正好,趁这个机会,说不定还能捞点什么回去?”

钟子期一名手下急道:“大人,定州监察院李宗华正赶来复州,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钟子期嘿嘿一笑,“李宗华么?我倒不怕他,他亲来复州了么,看来他们恐怕是判断多半是我弄走了尚海波,奶奶的,黑锅已经背上了,不讨点利息回来,那是万万不行的。”

“大人,人不是我们动的手,您留在这里,到时候反而说不清,再说了,明面上您已经返回了南方,如果让监察院知道您还在这里,即便不是我们动的手,要是他们趁此机会对您下黑手,如何是好?”

钟子期摆摆手,“现在李宗华怕是没那个心思,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能算计我,我倒是想趁此机会打探一点别的什么,嘿嘿,这家伙现在正虚弱,我不趁虚而入更待何时?哼哼,他们莫名其妙地在卫州发动一次这么大的战事,牵制我们大部兵力,让庞军不得不抽调大量水师入沱江,而邓鹏的水师则忽然失踪了一段时,他们到底干了什么,这一次我一定得打探出来。这事儿肯定非同小可。”

“大人,探听此事我们可以慢慢来,不急,但眼下,您实在不宜留下来冒险,现在的监察院都是一群练了眼睛的野狗啊!”

“我知道了!”钟子期摆摆手,道:“马上将周玉和许思宇给我调过来,尚海波不见了是么?嘿嘿嘿,我来给他们帮帮忙。”

钟子期决定帮忙,不过他帮的却极有可能是倒忙。

“尚先生可还休息的好?”袁方笑吟吟地走进屋里,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此时的袁方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的老农打扮,乍一看去,倒是惟妙惟肖。

“承蒙袁指挥使照顾,吃了睡,睡了吃,如何休息的不好?”尚海波冷冷地道:“倒是看不出袁指挥身居如此高位,几乎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扮起戏子来,倒也中规中矩,你不去演戏,委实有些屈才了!”

袁方哈哈一笑,“命苦啊,天生就是劳碌的命,那能比得尚先生高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这等人,也只能做做这些下九流的事情了。”

“怎么?出去打探消息了?走不出去吧?”尚海波讥诮地笑道,“我们在这里可是停了二天了!”

袁方竖起一根手指,“错,我们停在这里,不是走不出去,不妨告诉尚先生,监察院对我们的行踪的判断完全是南辕北辙,哈哈哈,倒是南方钟子期这一次受了我们的连累,麾下被监察院收拾了不少。”

尚海波的眉毛竖了起来,“钟子期?难道我们现在不是在复州么?”尚海波被抓住带到这里后,一直深居在一幢屋内,还从没有出去过。根本不知道身处何方,而以他的判断,自己应当在复州境内。

袁方大笑,“尚先生,你还是不要乱猜了,很快你就知道我们在那里了!不过可以告诉您,贵公子与夫人已经到达青阳,就在这两天便会进入岷州,一入岷州,他们就安全了。您大可放心。”

“他们与我们走得不是同一条路?”尚海波看着袁方,“你原来不仅在栽赃给钟子期,还在用我的夫人和儿子作诱饵,诱导监察院?”

袁方笑道:“尚先生说得不错,原本我也是有这个意的,栽赃给钟子期么,只不过顺手而为之,起初担心监察院会很快判断出我们的方向,所以不得以让公子和夫人走这条线,以掩护我们安全离开,没有想到我高估监察院这帮人了,他们直到现在,还在跟钟子期纠缠不休呢,夫人和公子提前一步入了青阳,应当能赶在他们之前进入岷州了!”

尚海波闭上眼睛半晌,忽地睁眼,“原来我们现在在并州!”

袁方一惊,旋即拍手笑道:“尚先生果然厉害。我们的确在并州。监察院认为我最不可能走这条路,但我偏偏走得就是这条路,一旦他们发现了夫人和公子,就会更加确认这一点,我们此去,已没有什么阻碍了。”

尚海波叹了一口气,忽然之间,他特别地想念起清风来,如果还是清风执掌监察院,也许这一切就不可能发生,自己如果真被袁方带到了洛阳,那除了以死报之,便再也没有什么他路可走了。

“尚先生,想知道李清是怎么应对你失踪一事么?”袁方道。

尚海波闭目不语。

袁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告:“尚先生,你现在可是定州最大的通缉犯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嘿嘿,李清看来对你并不怎么念旧情么!”

尚海波身子稍稍震动了一下,淡淡地道:“情理之中耳,有什么可奇怪的!”

袁方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尚先生休息吧,我们今夜便要动身了。”

走出屋外,几名职方司人员迎了上来。

“袁大人,这个尚海波嘴硬脾气臭,就算把他弄到洛阳,真能为我们所用么?”一人道。

“是啊,真是奇怪,袁大人,按说一个人只要背叛了第一次,那么背叛第二次就没什么心理障碍,可这个尚海波却非是如此,让人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李清饶他不死,真让他感激涕零?”

袁方脸上肌肉抖动了几下,阴阴地道:“总是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地对我们投怀送抱的,传令给另一路的人手,行使第二套计划吧!”

“是,大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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