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从今日起,你就入主东宫吧。治国之策,御臣之道,你也该学起来了。趁着朕如今还没有老迈到起不来床的时候,朕还能指点你,为你的日后多做准备。”圣上满是慈爱的缓缓说道,“但朕能陪你的时日终究是有限,朕已经为你选好了几位先生,更有当世大儒做太子太傅……”
圣上的话还未说完,一直恭恭敬敬沉默无声的三皇子却突然抬起头来。
“回禀父皇,儿臣有先生。儿臣此生要求助,要请教的人,必然会有许多,可儿臣的太傅,却只有一位。”
三皇子吐字清晰,虽说话有些慢,但配上他低沉的嗓音,也只会叫人觉的他是沉稳,不骄不躁,到不觉的这是憨傻。
圣上眉头一跳,三皇子要说那人是谁,他已经想到了。
但那人根本不适合做“太傅”!他为三皇子准备的太傅,才是能帮助三皇子成为一代明君的真正先生。
圣上来不及喝止三皇子。
三皇子已经脱口而出,“国师夫人,江秦氏,是她医治了父皇以及儿臣的病,也是她教会儿子做人的大道。儿臣日后若为国君,还有许多为君之道,要向先生学习。求父皇请江夫人,做儿臣的太傅。”
三皇子拱手说道,语气态度都一丝不苟认认真真,根本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朝堂之上。他似乎并不觉得请一个女子来作太傅,有什么不合适。
可朝臣们却立时议论纷纷。
“女子作太傅,这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她年纪轻,看起来不过是刚刚及笄吧?”
“她甚至没有三皇子年纪大,如何能做太子太傅?”
……
众多反对之声。
四皇子暮暮沉沉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意来,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三皇子当真是个傻子!在这种时候,他竟自掘坟墓!
秦姑娘再好,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不用自己出声,这讨伐的声音。也能将他淹没了!
这会儿是说秦姑娘不适合做太傅,待会儿必然要议论三皇子不适合做太子了!
他只盼着自己这三哥,当真是一根筋到底!可千万别妥协!他越是固执,只怕就有越多的朝臣来反对他!
四皇子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果然听三皇子在一片反对的声浪中,低沉浑厚的高声说道,“儿臣不才,若是没有先生作太傅,儿臣只怕不敢领受太子之命,难负监国之职,担不起一国之君这样的重任。”
“啊……”朝臣们又是一片惊叹。
竟为了太傅,连储君之位都不要了么?
这江夫人是对三皇子施了什么妖术了?
就在朝臣们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凉凉的说道,“朝花街专卖灵泉水的那铺面,就是江夫人开的。”
此话一处,朝堂立时一片安静。
静的鸦雀不闻,静的让人心惊胆颤。
如今得灵泉水好处的朝臣,比比皆是。
谁不想在年事已高的时候,还精神矍铄,健健康康?谁想要老了老了,操劳一辈子了,死的时候还受着病痛的折磨?
虽然那卖灵泉水的店小二说了。这灵泉水只能强身健体,改变不了生死天道,但寿终正寝,总是好过病病歪歪的痛苦死啊?
“江夫人气量过人,胸怀天下,虽为女子,但其气度,便是一般的男子也比不上,堪当大任!”立时有人见风使舵的转了话音。
如今帮江夫人说了好话,日后买灵泉水的时候,说不定还有特殊照顾呢!
“何必拘泥于旧制?虽古往今来,没有女子作太傅的先例。但又何需把这先例留给旁人,圣上是千秋明君,自可开创前无古人的盛名之举----立女太傅!”
大臣们纷纷说道。
这前无古人的创举一说,对圣上还是颇有诱惑力的。
圣上本就惊叹与秦良玉的能力,且听皇后说,她本事过人,三皇子的傻病也是她治好的。
或许这是上天赐给他,让他开创一个青史留名,开创一个创举的契机。
没有了朝臣的反对,且赞成之声,已经在朝堂上形成了压倒性的趋势。
圣上当即答应,“请江夫人上殿!”
秦良玉正与江简来商量着,离开鹿邑以后,去哪里生活。
五灵山虽不错,可是名气太大了,且如今有灵泉水在供应,五灵山不能够清净。
“各处都去走走,游历名山大川,也可以出了大陈去看看,波斯,卫国……都可以。”江简来随意说道。
秦良玉点头赞成,话还未出口,便见竹青一路小跑而来,“宫里来了人,说是圣上下令,请夫人去参与朝会。”
“朝会?那不是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参加的么?我无官无职……”秦良玉连连摇头,她终于把母亲的心愿,自己的心愿都实现了,可以圆满的离开鹿邑了,她才不要再被卷进朝堂的是是非非里呢。
“可是宫里头的马车,就在外头啊?看那马车的规格派头还不小呢。”竹青说道。
秦良玉皱了皱眉头,“莫不是三皇子出了什么事?”
“就算要离开鹿邑,去辞行也无不可,你若怕麻烦,我与你同去。”江简来握住她的小手,宠溺说道。
秦良玉点点头,有他在身边,哪里都是家,便是去宫里,她的心也可安定了。
秦良玉与江简来携手上了马车。
驾车之人直接看呆了去,那男人是谁?江夫人不是江国师的夫人么?竟和旁的男人拉拉扯扯?那男人长得那么好看,是江夫人养的面首吗?
进宫都要带着面首,这江夫人委实太大胆了吧?
车夫等人,并未亲眼见过江简来。
江简来不管是在五灵山。还是出任国师时,都是名气大,露面少。
真正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这马车,是朝中一品大员的规制。”江简来缓缓说道。
秦良玉看了他一眼,“你以前是国师,算是几品?”
江简来思量片刻,“无品,我乃是在品级之外的。”
“那我身为你的夫人,乘坐一品大员的马车,也不算越矩呀!”秦良玉笑了笑,似乎不想理会他话里的暗示。也不想往深处想。
她只愿离开鹿邑,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女孩子本来对权势地位的欲望,就不像男人那般强烈,秦良玉在济阳郡的时候,也幻想过人上人的生活。
可那日在学馆的溪边,顿悟之后,她就明白了,名利权势,不过是虚妄。灵魂的追求才是超脱一切的。
她入了大殿,江简来没有去,大殿非传召。不得随意入内。
江简来在偏殿里等她。
秦良玉听闻圣上要封她为太子太傅,而且满朝大臣,竟没有什么人反对之时,她只觉这世间人心真是善变,又难以捉摸呀!
她哭笑不得的说,“其一,我是女儿身,当不得此大任。其二,我能教太子殿下的东西,已经都教给他了,不能再教他什么。”
“世间的大道。岂是三言两语能教完的吗?”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看着秦良玉说道。
“太子殿下说的不错,世间的大道不是三言两语说尽的,却也不是能教习尽的,乃是靠领悟。在大道面前,我也只是个渺小的学子而已。”秦良玉推拒不受太傅之职。
四皇子站在殿中,第一次感受道了孤立无援。
就连他的党羽,此时也没有人出声反对封秦姑娘为太傅。
他们明白,这是大势所趋,他们也害怕。如果反对了,日后可能买不到灵泉水……还是闭嘴比较保险些。
四皇子双拳握的紧紧的,他只觉自己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热之气。
“禀父皇!江夫人并不像众人想的这般!什么大道!什么不恋慕权势?不过是她的障眼法,她根本就是忤逆不忠,心怀狡诈的奸佞之徒!”四皇子忍无可忍,厉声说道。
朝堂霎时僵住了,连空气都不流通了。
众臣不知四皇子要在这时候丢出什么重磅消息,但他们有预感,四皇子必是掌握了什么把柄。
“江夫人可敢当着父皇和众位大臣的面发誓,你从未欺瞒圣上,从未在府上藏匿……”
“四皇子。这不是咱们之间的秘密么?你怎么突然抖出来了?”秦良玉笑着打断他的话。
她这句“秘密”,还是“咱们之间的秘密”,立时让朝臣目露八卦之光。
男人八卦起来的时候,简直比女人更可怕。
且这还是在朝堂之上的八卦!
四皇子脸色瞬间黑到底,他没想到秦良玉她居然敢,敢在这儿说这样的话。
“吾从来没有……”
“四皇子不是想说,国师回来之事吗?”秦良玉轻笑说道,“是,在国师府桃花杏花朝夕之间盛放那日,国师从灵台山回来了。这事儿,旁人不知道。四皇子却是早早就知道了。四皇子之所以没有禀于圣上知晓,是他担心圣上龙体受不了这刺激。”
这刺激真是太大了,不但圣上受不了,朝臣们也受不了。
“不过圣上无需担心,国师身上杀戮之气,已经被除去,否则仙师也不能让他回来。倘若国师再动杀念……”秦良玉长长叹了口气,“我愿与他一起,前赴黄泉。”
这情意浓浓的一句话,让气氛紧张的朝堂上,忽而多了些儿女情长的味道。
秦良玉缓缓道,“请圣上恩准国师上殿。”
圣上紧张的不敢开口。
秦良玉便看向太子。
太子微微点头,“请国师上殿。”
四皇子惊得瞪大了眼,她还真是胆大包天,敢在朝堂上污蔑他,反咬他一口不说,还敢让江简来进宫?让他上殿?
四皇子见到江简来那一瞬间,昨夜里让他辗转难眠的恐怖梦境,一下子回到了眼前。
他脊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江简来向他投来一瞥的时候,四皇子觉的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简直要窒息了。
“见过圣上,恭喜太子殿下。”江简来随意的点了点头。
没有人敢在朝堂之上,狂妄成这个样子,连郑重的大礼都不行。
可是,更没有人敢当面批判他。
这可是从层层羽林军中过,能伤了圣上,还毫发无损的人!
若不是仙师及时出现,拦住了他,他能把大陈翻个天吧?
朝臣们不由自主的悄悄后退,秦良玉和江简来身边,立时间显得空旷起来。
“今日还有一事,小妇人与国师,是来向圣上辞行的。”秦良玉说道。
江简来握住她的手,缓缓开口,“我会带着玉儿,离开鹿邑,去……”
去哪儿他没说。
殿外一声尖利叫声打断了他的话音。
没人敢在国师说话的时候打断他,那宫人不知殿内情形,他只知道宫外的形势刻不容缓,“八皇子带领兵马包围了皇宫!”
殿中众人立时一惊。
八皇子怎么可能还有兵马?
“八皇子所带,乃是其舅舅手下兵马,有两万余人。廖家军不足五千人,正与他对垒。八皇子阻断消息来往渠道,鹿邑的兵马最近的屯兵之处,也在城外三十里外……”宫人紧张的都破了音。
大殿里安静下来,远远的似乎真的能听到攻城的声音传来。
八皇子今日朝会,没有来参加,原来不是自认失败,乃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他竟借着朝会的时机,把圣上和能参与朝会的大员们,一锅给端了!
圣上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臣愿带兵突围,去平襄关通知救兵!”一位武将说道。
平襄关是距离鹿邑最近的屯兵之处了,屯有兵马五万余,平日里的操练算得严谨。
五万人一赶到,八皇子那两万人马也许根本不够看。
可是……难就难在。如今守卫皇城的,除了廖家军,也只有御林军五千余。
得留下一部分,保护圣上吧?
能叫他带去突围的本就不多,若是突围不出去呢?
就算突围出去了,若是不能坚持到他带领救兵赶到呢?
大殿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江简来却轻笑出声。
在这样紧张的环境下,他脸上的笑意显得格外的突出,与环境格格不入。
“圣上不介意我用用学馆的阵型吧?”江简来说道。
圣上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国师想、想做什么?”
“自然是让八皇子退兵了。我夫妻二人还在宫里,他就把宫城给围了,待会儿就该回府用饭了,他莫不是让我夫妻二人饿肚子吗?”江简来说的认真。
朝臣却是哭笑不得,他们这些人被围困,那是性命堪忧,他最担心的,却是晌午饭的事儿?!
“国师请便。”圣上迟缓说道,“只是不知国师有何退兵良策?”
天知道圣上看着这个昔日差点一剑捅死他的人,有多想捏死他!可他不敢,不但不敢招惹他,甚至还得尊称他一声国师----如今还有求于他呢,可不得哄着他来吗?
“略施小计,简单,应当不会耽误众位大臣回府用饭。”江简来随意说道。
怎么还是吃饭的事儿?
众位大臣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心大。
江简来却是来到皇宫后头的学馆里,他站在学馆里头最高的那处山上,看着学馆里的阵型,让身边太监吩咐侍卫们如何挪动改变阵型。
一个个阵眼的布置复杂且极为讲究,他却像是早就熟稔于心。怎么改,先动哪一个阵眼,他吩咐下去,几乎不带犹豫。
不过一两盏茶的功夫,学馆里的阵型就全然被改变了。
原本是晴空万里,此时却阴云密布。
天地之间渐渐有雾气凝聚起来。
“玉儿想唱歌么?”江简来下山,牵起秦良玉的手。
“唱那一首?”秦良玉问道,他这会儿绝对不是闲得无聊想听歌。
如今歌声能够带来的力量,大陈的官员们已经有所见识,不再怀疑。
“就唱……迎战曲吧。”江简来微笑说道。
秦良玉低低的吟唱起来,不知是不是阵型的作用,她的歌声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在天地之间反复回荡,回荡……
太子殿下不知何时,和着她的声音唱起来。
太子的声音低沉厚重,回声却比秦良玉的声音更响亮,如一声声闷雷,滚过沉沉天幕。
秦良玉听得她这学生的嗓音,底气早已越过她这先生去,索性不再唱歌,反而脚步轻灵的舞动起来。
天地间的雾气,如她飘逸的裙摆一般,越聚越浓,不多时,便浓郁的仿佛能滴出墨来。
伸手不见五指有些夸张了,但两步开外,看不清人形是当真有的。
八皇子所带兵马立时惊慌起来。
“天地变色!这是上天震怒了……”
“八皇子逼宫,本就是忤逆。是不忠不孝……”
……
旁的事情还未发生,八皇子的士气,已经跌落至谷底。
此时的兵马,人数虽多,却是一盘散沙。
“住口!胡言乱语者,杀无赦!”八皇子咬牙切齿的颁布下命令。
可传令官却在浓雾中走错了方向,直接撞进廖家军的阵营之中。被生擒住。
江简来的视线似乎不受浓雾影响一般,他指挥若定的让廖家军与羽林军首尾相接,不至于在这迷雾当中,分不清敌我。
待排兵布阵的阵型摆好,他立时让兵将高呼,“天降凶兆!八皇子必败!投降不杀!”
兵将山呼之声,如巨雷在浓雾中滚过头顶。
八皇子的兵马立时被吓的溃不成军。
喊到第三遍的时候,耳边尽是哗啦哗啦,兵器被弃在地上的声响。
“快走,快走!八皇子已经兵败了,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
八皇子的兵马四散而逃。
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在浓雾中乱撞。
此时不管八皇子如何的喝止,却是没有一点效果。
反倒是他身下的那匹大宛进贡来的汗血宝马,都被疯跑的兵将给撞的受了惊,扬蹄乱踏,踩伤踩死了人不说。还几乎要把八皇子从背上给扔下来。
这么摔下去,不死也得被人马蹄踩惨了!
八皇子惊得再也喊不出什么鼓动人心的口号来,他两只手死死的抱紧了马脖子。
幸而他也是自幼习武,一身力气倒是不小,待浓雾渐渐散去,他也没有被那惊马摔下来。
只是他的两只胳膊已经酸的快要断了。
他回头去看自己所带兵马……几乎热泪盈眶,他心底仿佛被千军万马辗轧而过,他舅舅的全部兵马啊!足足两万余人!
如今剩下的,包括躺在地上不能动的,只怕也不足五六千。
逃的逃,降的降……剩下还在他身后的。只有那被踩死踩晕的,还有伤的爬不起来,连投降都喊不出来的……
“啊----我不服----”八皇子一声怒喝,手里的长枪被他狠狠贯在地上。
枪头都入地三寸。
再看守卫皇宫的廖家军和御林军,几乎是毫发无损,除了一开始双方对垒折损的兵马,有多少人,就还剩多少人。
胜败太明显,明显的近乎讽刺。
八皇子如失心疯一般,坐在马背上,呵呵呵的笑出声来。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把他带去给圣上。”江简来懒懒说道,“唉,到底是错过了晌午饭的点儿。”
国师一定是饿极了!
众位大臣都在心里说,日后想要巴结国师,说不定搜罗几个好厨子是个妙招!
八皇子被带到金殿上时,圣上的气色倒是镇定了许多。
自己的儿子造了自己的反,这事儿虽然让他伤心又生气,但好在他也不是全无准备。
把惠妃打入冷宫的时候,他就料到这么一天了。
皇后娘娘也在他耳朵边念叨过几次,这么一天到来的时候,他竟有些感谢皇后娘娘未雨绸缪的提醒。
看着神色癫狂的八皇子。再看向脸色安逸淡然的江简来。
圣上忽然意识到了差距,“他原本跟朕,就不是一类人,他眼目所见,不是皇权,不是江山……这些对他来说,简直垂手可得。朕竟不自量力,想与他争夺……”
圣上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江简来身边那个小女子身上。
他们两人的手,十指相扣的握在一起。
多么般配,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形容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吧?
也唯有在江简来身边的时候,那个奇女子,才显得是那么的温柔娇小,楚楚动人。
想到适才她在阵型中跳舞,裙裾翻飞,引得浓雾骤起,天地色变的可怕样子。
圣上咽了口唾沫,这样的女子,当真不适合他,那哪里是他能驾驭得了的?
与江简来争夺美色的心,释然了放开了之后。圣上再看江简来,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畏惧中带着讨厌嫉妒了。
差距不大,且人比自己强的时候会嫉妒。
而差距已成天壤之别的时候,就只剩下佩服了。
圣上究竟是舍不得杀了八皇子的,毕竟虎毒不食子。
他让人把八皇子关押起来。
圣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了这么一遭宫变,大臣们见识了国师以及国师夫人的厉害,也见识了太子殿下当真是“天择之君”,对太子人选,太傅人选毫无异议。
圣上便放了大臣们回家吃饭,独独留下江简来和秦良玉。
并请他们去了环境更为亲切随和的御书房。
没有了金殿的大气磅礴,气势盖人。
御书房是个能促膝而谈的地方,君臣之间也不再是高下有别,那种严肃的气氛,骤然变得亲切。
紧张的似乎也少了,不过这紧张是属于皇帝的。
自始至终,江简来和与他扣着手的秦良玉,都是淡然带笑的。
“朕不敢说自己有大智大谋,但在位这许多年起码是叫大陈的百姓安居乐业,不受苛捐杂税,战乱流离之苦。”圣上说道,“不敢说朕有多大的功劳,但至少没有大过。”
江简来微笑,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的说道,“是啊,若非如此,在你年老昏庸之时,我也不会因为刺伤你,就要受天谴之罚。你若是彻头彻尾的昏君,我杀你该积了功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