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处,骆津牵着新娘子的绸带,微微一笑,转身朝内行去。
这时,杨开等人左边桌之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忽然起身,微笑地朝两人行去,在两人面前站定。
管乐声听,锣鼓寂静,场面一下子变得肃然庄重起来。
那老者微笑道:“能为城主大人见证这一场亲事,老朽十分荣幸。”
顿了一下,他才接着道:“值此良辰美日,两位喜结良缘,缔秦晋之好,望两位日后夫妇恩爱,百年好合,举案齐眉,你二人可同意?”
骆津笑道:“骆某同意!”
那老者一颔首,转向新娘子问道:“你呢?”
新娘子娇躯微微一颤,一个悦耳的声音从那凤冠内传出:“我……”
这话一出,杨开忽然神色微变,内心深处那种悸动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了,他总觉得,自己对这个声音应该很熟悉才对!
还没等他继续听清楚这声音到底是谁,忽闻内堂某处,一人颤声娇喝道:“我不同意!”
一语出,满座皆惊。
所有人都齐齐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之辈,竟敢在这无数强者面前让城主大人下不了台。
骆津更是神色一怒,扭头朝那边喝道:“何人如此大胆!”
他的脸色狰狞的几乎扭曲,今日乃他纳妾大典之日,喜庆之时,可从未想过竟会在这关键时刻为人破坏,心中不禁生出浓浓杀机。
他眼中寒光四溢,朝那声音来源的方位仔细审查。口中冷哼道:“怎么?有胆子坏本座好事,没胆子站出来承认?”
旁边立刻有宾客吆喝道:“乖乖地站出来给城主大人道歉赔礼,或许还可以绕你不死,若敢冥顽不灵,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骆津道:“今日乃本座大喜之日。本座不想伤人性命,你乖乖地站出来,本座不为难你便是!”
话落,在那人群某处,忽然站起一人。
那人全身都被黑袍包裹,让人瞧不出真容。但见这人身高身段,却显然是个女子。
“拿下!”骆津一见此人站起,便猛地一挥手。
咻咻咻,当即便有几个城主府武者朝那人冲了过去。
那女子站在那里,似是一点也不惊慌。眼看着那几人便要冲到她面前将她擒下之时,她却忽然一掀头顶的黑巾,露出真容。
众人瞩目之下,全都忽然瞪大了眼珠子,个个瞠目结舌,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啊?”
“这……”
“大小姐?”
那几个朝女子冲去的城主府武者本来气势汹汹,准备直接将此女擒下,然后带到秘密之处好好惩戒一番。可一见到她的容貌,纷纷都面色大变,半空撤招。狼狈落地,一下全傻了眼。
因为他们发现,这个在关键时刻破坏了纳妾大典的人不是旁人,竟是城主府大小姐——骆冰!
邱雨霍地起身,一脸愕然地朝骆冰注视过去,怎么也想到骆冰居然一直就在这内堂里。而且还破坏了城主大人的典礼。
他昨日才与骆冰分开,那个时候骆冰还好好的。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只是一夜过去,骆冰为何做出这样的事。
一时间。内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神色怪异地望着骆冰,不知她这是要闹哪一出。
“冰儿!”骆津也是身躯一震,瞪大眼珠子望着骆冰,“你怎么……”
这话没说完,他便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沉声道:“谁欺负你了?”
他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声音嘶哑,所以刚才他也没在第一时间听出骆冰的声音。
他本能地以为有人欺负过骆冰。
邱雨在一旁悄悄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唯恐骆冰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以为骆冰会这样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没有人欺负我。”骆冰抿了抿红唇。
“真的没人?”骆津眼帘一眯,沉声问道。
“真的没有。”骆冰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道:“爹爹,女儿要求你一件事。”
骆津叹了口气,道:“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你且先回房休息去吧。”他内心深处一阵恼火,责怪骆冰竟如此不识大体,在这众多豪强面前折损了自己的威严和面子,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纳妾大典进行完,然后好好问一下骆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曾想,骆冰却没有乖乖听话的意思,只是摇头道:“不行,我现在就要求你这件事,再晚的话就来不及了。”
“冰儿!”骆津一脸怒意,沉声低喝。
骆冰本能地抖了下身子,似是有些惧怕的样子,但那目光却是坚定至极,依然望着自己的父亲,满是恳求之色。
骆津瞧她这模样,立刻知道自己肯定拗不过她了,只能叹息一声,冲四方宾客一笑,道:“诸位见笑,小女被本座宠惯的太厉害了,所以有些胡闹,希望没有坏了诸位雅兴。”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面色一松,暗想早就听闻骆冰备受城主大人宠爱,不曾想竟都宠到这份上了,居然敢在纳妾大典之上如此胡闹。
纷纷表示无妨,一副很为骆津着想的样子。
骆津这才望着骆冰道:“说吧,要求爹爹什么事,竟选在这个时候……要是太难办的话,看爹爹回头怎么收拾你!”他话中虽然威胁,但面上却挂着笑意,显然不是真的如此,而是一种溺爱的表现。
宾客们也都发出善意的笑声,称赞城主大人父爱如山云云。
骆冰咬了咬红唇,伸手指了一下骆津身边,道:“女儿想求爹爹,让她走吧!”
话落,本来恢复了一点喜庆气氛的内堂再次陷入诡谲的沉默之中,不少宾客张大了嘴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另有一些人却知道今日之事怕是有些难了了,一时间都有些忐忑不安,暗暗查探骆津脸色。
只见骆津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徐徐收敛,面上的阴沉几乎能刮下一层寒霜来,那眼中逐渐被愤怒溢满。
好一会,骆津才道:“冰儿你下去休息吧,你大概是太累了!”
他本以为自己的女儿刚才反对这门亲事是趁机要挟自己,要自己答应她什么难办的条件,他也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可现在看来事情根本不是这样,骆冰是真的反对这门亲事。
骆津如何会答应?即便他再怎么宠溺骆冰,也不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将新娘子放走,真要是这样的话,他颜面何存?威严何在?日后只怕也没法再掌管天鹤城,成为此地城主了。
“爹爹你答应我吧!”骆冰哀求起来。
“放肆!”骆津怒喝一声,恨铁不成钢地望着骆冰,道:“看样子是爹爹以前太过宠溺于你,让你没了分寸,给我滚回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爹爹……”骆冰哭了出来,“人家都不是自愿的,你为何要这样强人所难,你把她放走好不好。”
“嘶……”
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虽说大家心里都知道,骆津的这些小妾几乎没一个是自愿嫁他,但这种事装在自己肚子里就行了,谁也不会去点破,可要是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味道就不一样了。
偏偏说出这话的人竟然还是骆冰!
整个内堂的所有武者,在听到这话之后都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冥冥之中有一种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的诡异感,让人惴惴不安。
“你把她放了,女儿以后一直跟在爹爹身边,孝敬您,听您的话,女儿以后再也不闯祸了,以后一定乖乖的。”骆冰还在哭求着。
骆津的脸色几乎扭曲起来,铁青无比,叱喝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骆冰道:“我没有胡言乱语,我知道她是谁,我也知道她为什么要嫁给你,你就放了她吧。”
骆津怒道:“你们都看着做什么,小姐失心疯了,还不快给我把她带下去好生照顾。”
听到他的号令,那几个本来不知所措的城主府武者才再次行动起来,纷纷朝骆冰那边窜起。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坐在骆冰身边的一人忽然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了骆冰的颈脖,泛着一只森白的眼珠子左右环视众人,冷哼道:“谁敢过来,我捏死她!”
那几个冲过去的城主府武者大惊失色,再一次从半空中跌落下来,一阵手忙脚乱。
其他前来祝贺的宾客也都再次瞪大了眼珠子,万没想到今日的大典竟如此暗流激涌,一波三折。
“是他!”杨开眉头一皱,望着那挟持住骆冰的独眼披发壮汉,面上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之色。
他还记得,昨日在那酒楼的时候,碰到过这个壮汉,这家伙似乎是叫什么柴虎,当时也正是因为他与另外一批人发生了摩擦争斗,自己才早早地离开了酒楼。
不曾想,这个叫柴虎的家伙居然混进了大典之中,居然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挟持住了城主府大小姐。
不过……这人只有虚王三层境的修为,纵然有骆冰在手,恐怕也是命运堪忧。
想到这里,他又朝那一直站在骆津身边的新娘子望去,自见到这个新娘子开始,他便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而此刻望去,却见新娘子娇躯颤抖,似是在挣扎着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