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楼船喋血
别了云羽落,汤予心情阴郁,眼神中充满落寞,一个人孤独的前行。十余年前他初入江湖时立志要成为世间最强的剑客,为此他不停的向别人挑战,尽管一次次游走在生死边缘,他仍然坚守初心。后在泰山绝顶败于李承继剑下,他又下定决心找到强过七星龙渊的宝剑,虽然尝遍艰辛可他始终不悔。但是现在他却一片茫然,不知自己该做什么。李承继妻儿是谁?到底在哪里?是否真的应该将七星龙渊剑交给她们?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汤予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他整天浑浑噩噩的四处游走,走到哪里便算哪里,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提不起半分兴趣。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日汤予漫无目的的闲游,眼前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挡住去路。那湖水无边无际似大海般望不到尽头。汤予向路人相询,方知此乃八百里巢湖。他久居北方从未见过如此壮阔的湖景,就看烟波浩渺,湖光潋滟,天空飞鸟翱翔,湖面不时有白帆穿梭。汤予精神稍振,自岸边雇了一艘乌篷小舟欲要穿湖而行。那小舟上的艄公生得獐头鼠目,听汤予口音知其并非本地人,遂满面陪笑东捱西问。汤予不愿多说闭口无语,只坐在舟头欣赏水天一色的景致。小舟乘风破浪驶的飞快,不多时已瞧不清湖岸。
艄公边摇着船橹边唱道:“水净沙明,南溪一带清光,芦花深处有个雀儿藏。溪流婉转曲折,绝妙寻幽探胜。情思九回肠,化个雀儿又何妨?”
这词曲写的本就轻浮,再加艄公唱的放浪,让人觉得滑稽可笑。汤予坐在船头不禁莞尔,回身说道:“船家,你唱的什么?又是雀儿,又是藏的。”
艄公一脸坏笑,答道:“我唱的是邻村王二憨的大女儿思夫。大爷,那王二憨虽是个穷汉,但他的两个女儿可是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俏丫头。尤其是老大,那小脸蛋嫩的能掐出水儿来……”
闻艄公言语粗俗,汤予有些不喜转过身去。艄公接着说道:“敢问大爷,欲过巢湖难不成有什么紧要之事?”
汤予想了想说道:“倒也没什么事,我途经巢湖想借机游历一番。”
艄公脸露喜色,说道:“方才大爷雇船之时小的未及讲明。这巢湖方圆近千里,从东岸至西岸有三四十里水路,少说也得再行五六个时辰,到了对面已是夜深时分。巢湖晚间多有大风,行船极是危险,不如先在湖中寻一家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小的再送大爷过湖。”
汤予隐隐有气,说道:“若是这般,为何刚才不与我讲明?”
艄公连连道歉,汤予不好发作只得说道:“这湖中除了水还是水,哪里来的客栈?”
艄公笑道:“莫说是客栈,便是酒肆、赌坊、妓馆,巢湖中也不难寻!”
汤予望着宽阔的湖面,对艄公的话半信半疑。艄公笑道:“大爷远道而来,有所不知。此湖里有一艘富丽豪华的大船常年停驻,名叫“贵喜台”。船上客栈、酒肆、赌坊、妓馆一应俱全,真是个快活的所在。大爷正好在此安歇一晚,饮酒听曲,追欢逐乐,明早小的便送大爷过湖。”
汤予瞧天色渐晚,又瞧湖上空空荡荡别无他船,心中虽不愿意也只得点头应允。艄公喜笑颜开,用力摇晃船橹,小舟像箭一般朝前驶去。不过半个时辰,远处湖面上隐隐浮现出一艘大船的轮廓。待到近前汤予仔细观瞧,见大船通体刷着红漆,竟有三十余丈长,仿佛一条红色的巨兽飘在湖心。船上建有三层高楼,飞檐拱角,雕梁画栋,甲板之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一派热闹景象。
小舟缓缓停住,大船上抛下绳梯。汤予攀梯上了甲板,早有下人把汤予接进船内。汤予信步进楼,船楼里空间宽敞,布置奢华,镂空雕花的窗桕射入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一个四十多岁的华服妇人迎上前来,笑容可掬的对汤予说道:“一看大爷就是尊客!我们贵喜台吃的、喝的、玩的一应俱全,大爷是想饮酒,还是想听曲儿?”
汤予双眼朝四下一扫,那妇人腰肢乱摇,说道:“大爷是要快活快活?我们这的姑娘可是个个赛过月宫里的嫦娥,保证让大爷开心。”妇人说罢呵呵的淫笑起来,又说道:“若大爷愿意试试手气,楼上的赌坊……”
汤予看妇人举止下贱,甚是反感。妇人上下打量汤予一番,见汤予一身粗布衣衫,背后系着一个长形布袋,浑身上下除了腰间有一把佩剑,连半点值钱的物事都没有,不禁心头火起脸色一变,怒道:“哪里钻出来的穷汉……”
话音未落艄公从后快赶几步,喊道:“干娘,这位大爷是我送来的,只住一晚,明早便走。”艄公边说边向妇人递了一个眼色。
妇人稍加思量唤来一名壮汉,说道:“也好,找一间客房让客人住下,好生照顾些。”
妇人说完不再理会汤予,壮汉答应一声引着汤予向船下底舱走去。汤予走了几步总觉不妥回身而望,那妇人正背身和艄公低声私语。汤予自修炼佛家无上神通心法后内功大有进境,倾耳细听,隐约闻妇人说道:“这等穷汉也没有什么油水,领来做甚?”
艄公咧嘴轻语道:“我瞧他身后像是背着一把剑,而腰间又挎着一把,两把剑总能值二三十两银子……”两人渐行渐远,余下的再听不清楚。
汤予心头一动,暗道:莫非碰到了黑店……即便是黑店又能耐我何。想到此处汤予随即释然,故作不知大步跟在壮汉身后。
船楼之下尚有两层船舱,其中一层俱是客房。每间客房的门上都挂着一盏艳红的灯笼。壮汉来至最里面的一间舱房前推开房门请汤予歇息。客房里的布置与普通客栈一般无异,桌椅床榻一应俱全,只是少了窗扇,屋中甚黑。壮汉自门上拿下灯笼交给汤予,又点燃桌上的明蜡退出房外。汤予在房内四处观瞧倒未发现异常之处心下稍安,遂坐在床榻上呼吸吐纳。过不多时,房门“吱嘎”一声被轻轻推开,方才那壮汉手中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热情的招呼道:“小的怕大爷腹中饥饿,特意取来些酒菜孝敬大爷。”说着从食盒里拿出四样小菜和一壶老酒摆在桌上。
一日未进饭食,汤予忙起身来至桌旁,就看四样菜品做的还算精致,尤其酒壶中飘出的酒香更使人食肠大动。汤予喜出望外,从怀中摸出一小块碎银送给壮汉。不料壮汉居然推辞不受,又说了一堆客套话才退了出去。汤予拾起筷子方要大快朵颐,心中忽然涌起阵阵不安。他静心细细琢磨,自己并未出言,壮汉却主动奉上酒菜,而且连钱都不收一文,岂非不通常理。方才他见壮汉步履沉稳,臂上肌肉隆起,手掌又黑又厚,武功应该不弱,但眼神闪烁,态度异常谦恭,显是心中有鬼。汤予又想到那妇人和艄公之言,更加料定酒菜中做了手脚。他胸中怒气暗生,一番思量后决定先不动声色,坐观其变。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室外忽的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汤予忙躺在床榻上屏住呼吸,佯装昏迷。有人轻叩房门,唤道:“大爷,可要些热水?”
汤予也不出声,那人又敲了几下看无人应答用力推开房门。汤予偷眼观瞧,只见壮汉同三个贼人鬼头鬼脑的摸进房内,最后一个正是带汤予到此处的艄公。壮汉瞄了瞄桌上翻动过的酒菜,又愁了一眼床榻上的汤予,说道:“我看这小子应该是个习武之人,生怕药力不够,下药的时候多加了一些。你们去搜搜他身上可有什么值钱的物事,完了补上几刀扔在湖里给虾兵蟹将添些口粮。”
两名贼人走至床边伸手便欲在汤予身上翻找。汤予暴怒,大喝一声挺身而起狠狠击出两拳。二人猝不及防,拳头挟着虎虎风声正打在脸上。只听两声惨叫,二人身子直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昏了过去。那艄公跟来本是想借机多捞点钱财,谁知汤予安然无事还打倒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逃了出去。壮汉倒不像三人如此脓包,他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想不到还是个硬点子。”说罢朝汤予猛击一掌。
汤予胸膛一缩,双臂回圈,左拳右掌夹击而来,左打下颚,右切肩胛,一招两式。他虽剑术精绝,拳脚功夫却是平常。这一式名曰“虎击双龙”,原是王者仁破天霸拳中的一招。当日王者仁力斗神秀、宗明两位神僧曾施展此招,汤予记在心里,现下不由自主使将出来,虽不及王者仁娴熟精妙,倒也有模有样。壮汉避开左拳,却被汤予右掌扫中肩头,他体格壮硕只退了两步又猛扑上前。
汤予骂道:“你们这群图财害命、狼心狗肺的东西,今天落在我的手里定要把你们铲除,一个不留。”汤予说完呼的又攻出两拳,左拳在先,右拳在后。壮汉待格开他的左拳,哪知右拳后发先至,胸口再被打中。
壮汉吃痛,哇哇怪叫道:“小子武功不弱,你究竟是何人?”
汤予并不答话,双拳上下挥舞。壮汉也不追问,抢身猛攻。他身躯魁伟,力大如牛,每掌劈来势大力沉,汤予一时竟占不到便宜。二人又斗了七八个回合,房内的家具被撞的稀烂,那墙壁都是木板钉成,哪里经得住两人的拳脚,也让拳头打出五六个大洞。汤予暗暗吃惊,开始他没把壮汉放在眼里,料想不过是几个寻常的水贼干点杀人越货的勾当,但一番交手汤予发现壮汉招式凝重颇有法度,尽管算不上一流高手,可也绝不是无名之辈。
便在这时又有四五名贼人各持刀剑闻讯赶来。汤予不敢托大,借机向后退了两步,拔出腰间石破剑。其中一名贼人不知死活,举刀直劈汤予头顶。汤予也不躲避,石破剑轻轻一递,那人手中的刀未及落下,眉心已中一剑,剑尖入脑二寸。汤予抽剑回身,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地而亡。室内昏暗,灯笼、蜡烛刚才被汤予和壮汉拼斗时震得不知去向。众人借着房外隐约的灯光并未瞧清楚汤予如何出剑,同伴却已一命呜呼。余下几个面目狰狞的贼人又挺兵刃朝汤予一阵乱砍。汤予长剑在手心下从容不迫,避开刀锋向前跨出两步,“唰”的急刺四剑。剑势如电般迅疾,转眼间又有四人命丧黄泉。客房本就狭窄,几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铺了一地。那壮汉不住后退,眼中再没有方才的凶悍,颤声说道:“你是谁……你的剑怎这般快……”
汤予恨极了这些草菅人命的匪人,也不废话提剑直刺。壮汉欲要闪躲哪里来的及?石破剑洞穿咽喉,几滴鲜血顺着剑刃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