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是白訚,家里有一个山庄,你可以叫她庄主。白庄主,这是我师父。”郑不言替两人介绍完,问了一句,“你们午饭吃了吗?我得去弄点吃的,要不要边吃边聊?”
已经下午两点了,受晕船影响,郑不言一路都没吃什么东西,白訚也跟着没吃。
“我们吃过了。阿木,去帮忙热个菜,我和白庄主聊几句。”
“好。”阿木叔没推辞,拄着拐就往后院厨房摸索而去。
“我去帮忙?”郑不言试探地看向郑不闻。
郑不闻点头,“你去吧。”
看来他们聊的事她还听不得,郑不言撇嘴,转身乖乖去了厨房。
一回到自家道观,她头也不晕了,胃也不难受了,迟来的饥饿扑面而来,她必须整顿好的,也得弄几个大菜待客。
郑不闻在两人走开后,去前厅拉了两张板凳摆在廊下。
“来,坐下聊。”
“好,您也坐。”
郑不闻却没有坐下,而是进了厅里拿了瓶雪碧递给白訚。
“就不泡茶了,你们年轻人还是喝饮料吧。”
“好。”
打开塑料盖,听到熟悉的气泡声在幽静的道观响起还挺清奇,白訚喝了一口,感觉味道跟她之前喝的不太对,不知是心境的影响还是品牌不对。
总不能是下毒,她拿着雪碧反复研究,最后发现这饮料已经过期半年。
救命,她的胃也是胃呀!
“观中简陋,白庄主别见怪。”
这是简陋的问题吗?白訚腹诽,把雪碧放在一边,面上暂时维持客套。
“不知郑观主让不言道长请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郑不闻坐到旁边的板凳上,望向中殿的三清像。
“我们不出观有相面之术,能观人命格。不言去参加节目回来,说她遇到一个观不出的人,还让我看了你的照片。我也观不出来你的命数,但网上还有你过去的照片,倒是能从中看出点东西。”
“能看出什么?”
“很奇怪。”
不闻道长说到这个面露疑惑,习惯性地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然后拿出手机给白訚看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原主在大学时期的照片,也不知不闻道长怎么翻到的,白訚重生后都还没有见过,似乎是有人偷拍的(这就是校花一般的排面);另一张是结婚后她的自拍照,她捧着一束鲜花,看起来人比花娇非常幸福。
“人的命数有天定也有变数,却没有像你变化这般大的。”他划开白訚学生时期的照片,“你这时是大富大贵的面相,还会带旺亲近的人。可是你结婚后却变了……”
他又划开白訚婚后的照片,“你有横死之相。”
白訚不懂相面没法从两张相片上看出这么多,只知道学生时期的原主容光焕发,见之可亲;而结婚后,哪怕娇艳动人却额顶晦暗,好像有一片乌云罩在她头顶。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吗?”郑不闻问她。
白訚摇头,旋即想到什么郑重地说:“我没整容。”
“我没说你整容,我是问你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人或事。如果是一般际遇,一个人的运势很难有这么大的变化。”
“没有呀。嫁入豪门算吗?”
可她又不觉得原主跟盛恒昊结婚哪里奇怪,除了盛恒昊的爱来去太快。
“按你原先的命格,本就该嫁入豪门。”
“哦,对了,我前夫长这样……”白訚搜了盛恒昊的照片给他看,“他有哪里奇怪吗?”
郑不闻摸着脑袋,不知该怎么说。
“难道真是他有问题?”
“他倒没有问题,”郑不闻斟酌着开口,“就是他的面相看着太好了,你反倒有点配不上他。”
豪门间也有差别,按白訚的面相嫁个中上的豪门就差不多了,再往上就得需要一些助运“辅助物”。
郑不闻刚才问白訚是否知道变化的原因,是怕白訚学一些人去跟邪物求运却招来了祸事,可看白訚的意思她并没有做过这些事。
“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郑不闻说。
“什么?”
“是你现在的命运,我竟然看不清。我现在看你的五官只是五官,看不出其他。”
“这个我倒有点数,但不可说。”
郑不闻眼睛放光,开心地拍了拍他的光脑门,“看来就是你了。”
“什么?”
郑不闻朝后院看了一眼,凑到白訚跟前压低了声音,“阿言命中有大劫,怕是不好过去。我想了许多招,总算让她的命数有了些许变化,她最大的变化是在她上了节目之后。我后来试了许多手段,总算测出是有贵人相助,这个贵人应该就是你了。怪不得她最近长进不少,肯定是沾了你的光。”
“不言道长有什么样的大劫?我看她运势挺正常。”
“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我并没有从她的面上观到什么,或许她还不曾应劫,可祖爷师却已经数次预警。”
“怎么预警?”
白訚挺好奇,据她所知这个世界的人死了就入了冥界,怎么有办法回来预警。
郑不闻以为她是对不出观的祖爷师有兴趣,跟她滔滔不绝地安利起来。
“我们这一派最最顶上的祖师爷跟姜子牙是师兄弟,姜子牙你听说过吧?”
“听说过。”
就算她以前不知道,跟着小石头看三太子的动画也就知道了。
“当初祖师爷跟姜太公在元始天尊门下修行,后来姜太公奉命拿着封神榜下山成就封神大业,我们祖师爷也在之后跟着下山参加神魔大战,但他没有封神而是留在人间开宗立派。”
“呃,好厉害的样子。贵派一开始叫什么,就叫不出观吗?”不好意思,这个名字听着不像什么大门派呀~
“当初的名字,没有传下来。因为仇敌迫害,我派明朝以前的记录都没有了,就连祖师爷的名字都没有人再记得。我们后院供奉的历代掌门之位,也是从明朝建立不出观的祖师爷开始的。”
“好可惜。”她怎么不信呢。
在白訚听来,这个故事就跟李唐创立后自称自家是太上老君李耳后人是一样的。
贴金,她懂。
“是可惜,我师父的师父还曾跟世间最后一个仙人喝过酒。那之后战祸四起,再无仙人降世,就连正经的修士都少了。”
白訚默默算了一下,“那岂不是百年之前还有仙人?”
“好像是,”郑不闻也掐着指头算了起来,“也可能是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不对,好像就是师父的师父,我应该没记错吧?”
白訚:怪不得连自家祖祖师爷的名字都忘了。
“算了,不重要。”郑不闻记不起来就放弃了,“你和阿言都是混圈的,以后你多带带她。”
“她以后还会继续混圈?我以为以她的本事更适合用你们门派的手段谋生。”
“我们这些手段也不是正经修行,用来混饭吃太沾因果,一旦开始就不是你说停就能停的,将来少不得要背负起匡扶天下的大业。太累了,还是当个普通人普通道士。”
白訚从网上各种传闻的得出此间宗派修道修的大概是诛邪道,与她所修丹道差别很大,但不管是修什么道,没有灵力为依托都是空。
“普通道士会有生死大劫?”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天道见不得阿言天赋好,非要磨她。也有可能是祖师爷觉得我没出息,连个像样点的神像也没塑,有时给他的供品也不新鲜。
这能怪我吗,还不是我们这地方太偏,我连自己的酒也懒得下山买,何况是一些蔬果。
山上的野果不是挺好吃的,我自己都吃”
白訚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雪碧,总觉得郑不言的生死大劫本来就不存在,应劫的有可能是郑不闻。
郑不言来叫白訚吃饭时,听到郑不闻在抱怨不出观太偏顿觉头疼。
“有块地就不错了,你别再想七想八的。”
“至少搬到镇上去,等村里的老人都走光了,更不会有人来。”
“等翻修好了就会有人来参观会有香火,我会想办法的。”郑不言早就计划把自家道观打造成网红道观。
白訚跟她吃饭时,听她提起了自己的计划,也帮她出了主意。
“我们山庄现在也在摸索吸引游客,不过我们是走商务的,不接散客。你们这里好歹是个千年道观,营销一下肯定有人来。”
“谁说我们是千年道观?”郑不言边吃边问。
“刚刚你师父说的,说是不出观是明朝的时候建的,算算时间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千年。”
“哪有千年,如果是千年古建筑早就被保护起来了。我们这个道观建了连一百年都没有,旧观早在我师公那时候被打砸了,观里除了历代观主的牌位是传下来,其他都是新的。”
怪不得,白訚就觉得刚刚听到的故事哪里不对。
“我们中殿供的三清像倒有可能是个古物,是我师公从外面被打砸的观里搬出来的。”
“呃,这是能说的吗?”
“不能,还怕旧主会找上门来,连提都不敢提。这不,师父说要给神像塑个金身,我想想也是得塑,用金箔遮了就看不出这神像以前什么样了。”
观里的神像现在看着是旧了些,但挺灵验,反正观里的人都没有想过把神像换了,都只想着给神像换件像样点衣服。
“你这……算不算破坏文物?”
“什么文物呀。我猜观里的三清像就是隔壁镇当年新塑的,算不上文物。
当年很多人家有私庙,不让供神后又不敢把神像砸了,就偷偷把神像扔在了山里,被我师公捡了个漏。这么大的神像,总不能是大老远从外地搬来,就当年的交通哪能呀。”
“你刚刚不是说偷的?”
“我师父听我师公说的,不过他记得颠三倒四的,不知哪个说法才真。你还真信了?我师父的话就不能信。”
“我看你的话也不太能信。”
“那不能,我至少没跟你说我家祖祖师爷是姜太公的师兄吧。”
“你是没说。”白訚拔了一下饭,认真地问了她一句,“你觉得这会是真的吗?姜太公?”
“哪能呀,肯定是编的。”
“哈哈,也是。”
两人默默干饭没有再聊,总归在观里不能吐槽太多,也不能招祖祖师爷出来问问。
就连白訚也没敢动,万一人家道行比她深,她这一弄揭人底岂不是找死。
她好奇归好奇,却没有执着于翻旧事的底。
千百年前的事都翻,那她这辈子怕是真要耗在吃瓜上了,凡事还是要留有一个底线,只吃新瓜就是她的底线。
吃饱了饭,郑不言带她参观了供奉历代掌门的祠堂。供桌最上首是的牌位写的是“不出观祖师爷和历代宗主”,下面放着一块块以“郑不”开头的观主牌位,许多牌位的规格还不样,看着像不同店铺做的,让强迫症患者看了极度不爽。
郑不言在做饭前先进来上过香,带白訚进来却不是让她祭拜,而是让她看祠堂里留存的一些古藉手抄本。
古藉就放在角落的书架上,白訚抽了一本,发现抄书的人字迹很稚嫩,有几个字还糊了。
“这是我小时候抄的。”郑不言解释。
“我真的可以看吗?”
“可以,你不嫌我字丑就行。我们门派怕传承再断了,同样的书藉抄了十余本,有些写的好的在镇上也有存档,没什么不能看的。”
“这是本日记吧?”白訚翻着手中那本。
“对,是太师公的记事本。”
记事本上记着一些日常,像是谁家请他喝酒,花了多少银两之类的,也有旧友来访的记录。
“就是那位见过仙人的太师公?”
“对,师父也跟你说了呀?”
“对。”
“不用信。”
“懂了。”她本来也没太信,就是好奇。
白訚正好翻到其中一页,见上面写着“友人来访,托保管断剑”。
“断剑呢?”她指了指上面的字。
郑不言抄过那么多遍,记得上面写的什么。
“估计扔了吧,反正我从没在观里找到什么断剑。”
白訚又翻了其他,倒是看到几本尚算言之有物的经文,但都缺页缺字,而且这些摆出来的应该不是不出观的全部传承,郑不言会的武艺、相术相关书籍就没有。
这也正常,白訚没有讨嫌追问。
郑不言也怕朋友难得过来招待不周,决定祭出本地最高规格待客礼。
“我们后面山上有野生大熊猫,我明早带你去看,我们悄悄的。”
白訚笑眯了,“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