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教学相长其次就是朱雄英的底蕴。这个底蕴,其中之一是朱雄英的学术底蕴。朱雄英个人能力如何?他都是接受过当世最顶尖教育的人。不管是儒家学说,还是何夕的学说,以及各种治国之论,都有涉猎。可谓非常之广博。虽然研究不算太深。毕竟皇帝不需要做学术。朱雄英本身的底蕴,让他有足够的学习能力,他如果想的话,学习什么都可以很快上手。或许这种能力,是后世大学生所必备的能力。但是对于这个时代营口大学堂之中的学生来说,还是太难了一点。另外的底蕴,就是朱雄英可调动的资源。这些营口大学堂的学生们有了问题,是很难找到解答问题的人。不仅仅是他们接触不到那些能解决他们问题的人。还在于在这个时代知识是有价值的。非亲非故的,也很难得到毫不保留的解答。但是这对朱雄英来说,决计不是问题。朱雄英的身份,让他想找什么书?只要这个书来在这个世界上,就很少有找不到的。他想问一个问题,只要这个能解决问题的人,不在深山老林与世隔绝的地方,总是会为他解答的。如此一来,教学相长。本来,朱雄英对农学是迷迷糊糊。但是经过一番调查学习自己总结之后,在理论上,他已经成为农学专家了。动手方面还有一些欠缺。但是在理论上却足够了。有些问题,是朱雄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而由下面的学生提出来。反而当朱雄英获得很多。才有了朱雄英现在的样子。成为营口大学堂之中小朱夫子。好一阵子,朱雄英才将所有的学生打发了。朱雄英才抬眼看见了何夕。立即惊讶道:“姑父,你怎么在这里?”何夕说道:“来看你啊?你在这里觉得怎么样?”怎么样?朱雄英回忆起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叹息一声,说道:“很不一样。”何夕看看天色,说道:“走吧,去吃饭。顺便聊聊,怎么可不一样法。”——几根蜡烛照亮了房间,但是蜡烛的亮度还是有限。房间之中,有一种昏黄的光晕。何夕眼前只有四个很简单的碟子,有两个是时鲜蔬菜,一个是炒鸡蛋,一个是鱼。何夕细细一品,应该是鱼干回锅了。只是这种鱼干,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与口感,不管用什么样的烹饪手法也是无法挽回的。何夕有些吃惊说道:“你平日就吃这些?”朱雄英说道:“不是。我平日只有一个菜,今日是姑父来我这里,才有这几个。”何夕说道:“你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在何夕的印象之中,说朱雄英铺张浪费自然是不对。但是他到底是皇孙,从小就习惯了锦衣玉食。即便朱元璋教育之下,伙食用度不可能太铺张浪费。但也要比寻常百姓好上太多了。眼前的,在这个时代也是很简陋了。毕竟,朱元璋制定的官员接待标准还是四菜一汤的。朱雄英停着,沉思片刻,说道:“姑父不是问我怎么可不一样法?我感觉就是百姓太苦了。”有一些事情,在朱雄英内心之中憋了很久,在辽东他也少有能表露心扉的人。此刻见了何夕,就全部说了出来。这些内容,很多很杂,很细碎,也很真实。让何夕也为之动容。都是朱雄英从学生那里听到是,关于父辈祖辈的故事。没有什么叙事技巧,也没有什么转折,有的只是令人窒息的真实。学校是管食宿的。发给学生粮票。但是很多学生都将粮票送回家中,自己想办法赚钱,甚至去码头上扛活,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甚至坦言,自己来上学,就是为了这几张补贴的粮票。但是他却是学习最刻苦的。并不是他不知道知识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是他承担的不是他一个人的命运。而今一家人命运,他将这些粮票留下来,固然衣食无忧,但是家中的弟妹就要挨饿了。而小孩子是最脆弱的。一个不好,就夭折了。他家里兄弟好几个人,活下来成年的只有他一个。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妹活不到长大。宁肯自己熬死了也要将这些东西让给弟妹。毕竟他现在死了,活得也算比其他几个兄弟活的时间长了。有的人是从阿纳出军中归降的,说起数年前的一个冬天,那个时候,他还是一家人,有父亲母亲,还有几个兄弟。但是一场大雪之后,有人将他从雪堆里面刨了出来,他活了。他的一家人都永远埋在雪堆里了。还有的人说元末乱世的,他家本来是大户人家,被各方人马找上门来,灭了满门。父亲被亲信家人护送出来。有人讲乱世之中,如何易子而食。乱兵劫掠的惨状。百姓慌乱出逃,在田野之中无数栖身,辽东的冬天来了,无数人都葬身雪中,第二年春天的时候,才看见无数尸体,每一个人都保持自己最后的样子。可怜又可怖。朱雄英越说越觉得难受,随即放下了筷子,说道:“姑父,我从小就知道民生多艰,但是老师们从来没有告诉我,民生艰难到这个地步。他们只是告诉我,修身养性,行正道,怀仁义,这天下必大治。暗示皇祖父杀戮过重。我之前也想过,但是而今再看,行正道?何为正道?怀仁义,何为仁义?皇祖父杀戮虽重,但是重过黎民之凄惨吗?”农学是一个窗户。田里能产出多少?够几口人吃饱。一家几口人,拥有的土地少于几亩,就不足以维持家庭开支,必须找另外的活计。灾年粮食减产。减产到什么程度,还能让人活下去,减产到多少,必须卖儿卖女。大灾几年,就是全家死绝的下场。这些情况,在此之前,朱雄英是没有概念的。但是而今有了。朱元璋从小就教育过朱雄英爱护百姓,体谅百姓艰难。但是朱雄英从来没有吃过苦,根本不知道底层百姓是如何在生死线上挣扎的。而朱元璋的一些讲解,也很难让从小没有怎么吃过苦的皇家子弟感受到这一切的。而今在这里,朱雄英感受到了。也正因为这些情况,朱雄英才发现世界似乎与他那些老师们所讲的不一样。有多少粮食能养活多少人,是硬标准,不会因为你是君子,就可以少吃几口,或者说你是小人,就可以多吃几口了。何夕没有回答朱雄英,而是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朱雄英说道:“殿下,你长大了。”此刻的何夕不敢再拿朱雄英当做小孩子了。皇家的子弟都早熟。只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民间疾苦,这种早熟在何夕看来,更多是一种轻浮。浮在宫廷阴谋权谋政治之中。好像天下之间,也就是宫廷之中一些算计与勾搭了。其他的东西,他们根本不知道?也没有经历过。更不能去理解。而今朱雄英却不一样了。不敢说朱雄英真正能与底层百姓共情,说一句不客气话,虽然何夕已经将营口大学堂的门槛放得很低,但是问题是真正的底层百姓,还是没有资格登上这个门槛。真正的底层百姓是没有能力学习识字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朱雄英对底层百姓的疾苦有了一个深刻的印象,就已经杜绝了朱雄英成为一个何不食肉糜的昏君。在很多事情上,不至于被下面的官僚随意戏弄了。这一点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