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盘算了一下各地的家底,乃至北平的存粮。太子又在心中计算了一番。他觉得即便不算辽东产出的军资,北伐也是可以的。原因很简单,在何夕到辽东之前,辽东在北方边防体系之中,本来就是一个边缘地带。入不敷出的那种。
而且,何夕改善海运。此刻大明的海上运输能力,又没有超过元朝最繁盛的时候,这个不好说。因为古代很多数字都不准确。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在无限接近之中。数年之后,一定能超过元朝的。
而元朝最鼎盛的时候,一年运输了一千多万石粮食。而今,固然没有那么多。但是运输数百万石,乃至更多的粮食,都是可以的。更不要说,北方并不是真的不产粮食。而今北方人口稀少。也就是几乎没有人的矛盾。只要肯开荒,就能有地。而且朱元璋在鼓励开荒这一件事情上下了血本。对于新开出的荒地,给予一定时间内不起科,也就是缴纳赋税。
各地在执行上,也有不同,甚至有一些土地是永不起科。
再加上卫所体制,还没有崩坏。各地屯粮积谷的命令还能执行下去。有大量如瞿能这样,上阵能杀敌,下马能屯田的将领。而且朱元璋法度森严,没有几个人敢将卫所的土地划到自己名下。那是在找死。
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这几年,即便有高丽用兵,山东大旱,沿边各卫所的粮仓不能说全部都满着,但是足够与***做上一场。毕竟而今的元廷早就是烛火微光,远不及当年了。
太子这才真正决定支持北伐了。
他之前虽然有这个倾向,但是如果前线准备不足,太子会多准备一段时间,而今看来,足够打一场大战。这才进入下一个环节。
太子说道:“下面说北伐的事情,宋国公你来说说。”
冯胜立即起身说道:“是。”随即起身,将冯胜与何夕商量过的。又有朱元璋意志加持的北伐方案说了出来,也就是从辽东北上,在松花江畔,修建一系列城池,迁徙三十万到五十万百姓。
将大明对东北的统治,向北推行两百到三百里左右。
当然了,冯胜也有突袭王廷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这里就不要多说了。
早晚有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一天。
正如很多人说的。很多事情,会议规模越大,所讨论的东西,都是已经确定的。会议的走向,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今日也是冯胜提出计划。太子令下面人议论。太子挑出一些发言。
甚至何夕也就辽东能否支持大军过境,以及后勤一系列负担,这一件事情发言,在太子面前打了包票,绝对没有问题。
而诸位老将,也纷纷发言,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个计划靠谱,但是如果让我来办,就更靠谱了。当然了,而今将星云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在不否认冯胜计划的同时。也增加了自己的想法。
于是,整个作战计划就定下来了。
当然了,这个作战计划与后世的作战计划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充其量说是一个作战计划的梗概。毕竟这个时代军事,很多事情都要将领们当场决断,计划赶不上变化。那种非常精确的计划,完全是不可行的。宋朝的军人素质不错。但是按照阵图打仗,鲜少有胜利的。
这就是时代的悲哀。
而今这些将领,一个个都是从血水之中厮杀出来的。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制定的方案,给他们自己留出了充分的余地。留空太多。这个计划也就很简单了。
不过,不代表计划制定出来,这一件事情就结束了。
恰恰相反,真正的厮杀才刚刚开始。
盘算家底,敲打诸将
,使太子树立自己的权威。制定计划,是走流程,诸将也不惊讶。唯独有一点是万万不能提前商量的好的。那就是谁是主将。
没错。谁是主将关系着这一次北伐头等功臣是谁?
谁能从这一次北伐之中,吃到最丰盛的蛋糕。
这是谁也不肯让步的。在这一件事情面前,即便是再好的同僚,合作伙伴,上司,也不可能相让了。更何况即便让了,别人也未必领情。他们只会觉得是自己应该得到的。
冯胜第一个发言。冯胜说道;“此事关系重大,老臣身为大将军,担负征虏之任,责无旁贷。还请殿下坐镇北平,老臣亲提一旅之师,扫荡山林,令朝廷号令传达东北之地。”
“国公此言差矣?”燕王在这一件事情上下了太多本钱了,该丢的脸也丢。该欠的人情也欠了。怎么允许别人来抢,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当了先锋,说道:“刚刚诸位已经议定,这一次出兵不多,不过数万步卒。步步为营。国公身为大将军。统率北伐诸将,只能抛弃重任,去做此等事情?这让我们小辈羞愧难堪至极。待局面打开,大军北上,宋国公再亲提大军不迟,就让晚辈去给大人打一个前站吧。”
燕王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无他,正如燕王所言,这一次出兵,更多是经营松花江流域。不需要很多军队。冯胜位高权重。带着几万士卒已经是十几年前,第一次北伐大都的时候了。而数万大军,这里很多将领都是可以带的。
不让冯胜在北平休息,哪里有他们独当一面的机会。
注意,这些人并不是支持燕王。当然了,燕王舍下脸皮,是能让一些老臣退缩的。但是还有一些不在乎。真不在乎。燕王再厉害,也是燕王。将来的地位前程都不在国内,一些老将勋臣,岂会怕了燕王?
这个机会对他们也是很重要的。
所以联合燕王先绝了冯胜的念头再说,甚至冯胜一些部下也默不作声,他们很多人也有争一争的机会。但是冯胜是老上司。不好出来反对。也就沉默起来。
冯胜见这个情况,心中暗暗咬牙,暗道:“竖子不足与谋。”
看上去,似乎是冯胜亲自下场,抢下属以及年轻人的机会。惹了众怒。但实际上,如果是统治松花江流域,需要建立卫所。冯胜在乎这个机会吗?根本不在乎。冯胜在乎的机会,永远是元廷。
只是冯胜也知道,眼前所有人,只有他冯胜才有机会与胆魄,在东北搞一个君令有所不受。
毕竟,其他人资历虽然不算浅,但是根本没有反抗朱元璋的勇气,与承受朱元璋惩罚的底气。冯胜觉得只要自己将元朝小皇帝拿下来。即便被朱元璋种种责罚一番,也不枉了。
而且比起所谓缓浅攻,步步为营,直讨元廷,破其军虏其君。岂不是功劳更大。
不过,冯胜也知道,今日他没有希望了。
果然。太子咳嗽两声,将下面的声音压制下来。说道:“宋国公。”
冯胜说道:“臣在。”
太子说道:“父皇派孤来,是要学习兵事,熟悉兵马。毕竟这天下,是父皇马上打下来的。身为太子,不可偏废文武两道。只是,如果宋国公去了前线,一来北平没有主事的人选,二来,孤也缺少了一个求教的人。还请宋国公看在孤的面子上,这一次机会,就让下面的人吧。”
太子其实已经给了冯胜台阶。冯胜还能说什么,只能躬身行礼说道:“既然太子有命,臣岂能不从。这一次,就让下面的人去吧。”
太子说道:“那国公以为谁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