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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兴宗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但他依旧很从容,他很清楚中原战场上虎烈军的兵力只有十几万,而这十几万人要同时应付来自河北、山东和江淮三地的攻击,也就是说,虎烈军在任何一个方向都没有兵力上的优势。
苗傅这时匆匆赶来,询问下一步的对策,是撤回襄邑,还是坚守裴村,等待张浚和王德前来会合。
“虎烈军这是什么意思?”辛兴宗考虑良久,忽然问道,“他们要戍守黄河防线,要在济州、兴仁府一线阻击山东金军,他们还有多少兵力可以用来打我们?”
“以我看,这是虎烈军的敲山震虎之计,想把我们吓走。”苗傅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一仗我们本来就不想打,不如乘这个机会就此撤兵。”
辛兴宗同意苗傅的建议,“现在没办法撤,虎烈军三面攻击,把我们拖住了,如果强行后撤。必定会遭到其马军的追杀,这将给我们造成重大伤亡。”
“那你打算固守待援?”
辛兴宗点点头,“暂时不要撤,看看虎烈军接下来怎么办。”
“王德和郦琼兵力有限,不会赶来支援,相反,他们会乘机后撤。”苗傅看到辛兴宗打算固守待援,着急了,急忙劝道,“张浚不过是个文士,没有打过什么仗,更没有指挥这种大战的经验,根本指望不上他。辛帅,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撤吧。”
辛兴宗没有同意。虎烈军的马军太厉害,他这五万军队里一大半都是招募的新兵,虽然这些人也在中原打了几仗,但实力有限,更没有对抗马军的经验。以他的估猜,只要一万虎烈马军铺天盖地的冲过来,这支大军十有八九会大败而逃,所以他坚决不冒这个险,他坚信虎烈军没有围杀他的实力,此举不过是恫吓而已,不足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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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王玶接到宋江的书信,得知辛兴宗并没有突围。而是固守待援,于是下令停止攻击。
岳飞的意图很清楚,他要把叛军拖在战场上,如果打得太狠,把叛军吓跑了,早早就撤了,那山东金军得到消息后,肯定也要撤,所以这一仗的攻击节奏要灵活把握,而原则就是示敌以弱,把叛军拖住,不要让他们撤退,那就达到攻击目的了。
王玶停止了攻击,还把王大忠的殿前军藏了起来,摆出一副虽然打不动,但也不想就此放弃的样子,他甚至想射书给王德和郦琼,找两位西北人谈一谈。
王德大喜,当即下令,撤退。
这次郦琼没有劝阻了,既然虎烈军有心赶自己走。那自己再不走就是白痴了。至于辛兴宗和那五万大军的命运,他并不担忧,反正虎烈军的目的就是要逼走东南宋军,想来其本身也没有足够实力围杀辛兴宗,所以辛兴宗肯定能突破阻截,安全返回襄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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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德、郦琼带着大军匆忙后撤,让王玶、刘锡、张俊和王大忠喜出望外。
战局的发展完全出乎预料,谁也没有想到,这支军队竟然不顾辛兴宗的安危,火速后撤了。他们撤走了,虎烈军就可以集中力量全心全意地围杀辛兴宗,那这一仗十有八九算是胜券在握了。
岳飞得到这个消息后,急告前线各军主帅,保持警惕,防备叛军主力反扑,防止辛兴宗突然突围。
这一天,林冲、韩世忠继续后撤,退到了广济军治府定陶城。
完颜挞懒率军追击,他追击的速度非常快。对他来说,必须加快速度,迅速逼近开封城,只要这样,他才能利用虎烈军两线作战兵力不足之际,迅速推进到开封城下。东南宋军的实力有限,而且也没有攻击的欲望,金军距离开封越远,这支军队中途撤回的可能越大,但当金军距离开封越来越近的时候,就能吸引更多的虎烈军。这有助于东南宋军持续北上攻击,从而有效帮助金军。
林冲等人不了解完颜挞懒的想法,以为女真人骄狂,看到女真人追击的速度越来越快,非常高兴,急报岳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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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些时候,张浚接到了王德的书信。此刻他已经率军出城了,得到战局的最新发展后,大吃一惊,严厉责斥王德和郦琼,勒令他们马上调头,向裴村展开攻击,不惜一切代价会合辛兴宗。
张浚知道自己这道命令没有什么效果,但可以阻止王德、郦琼的撤退,所以他加快了行军速度。
二十七日中午,张浚和王德、郦琼会合。张浚下令,即刻向裴村攻击。
王德建议就地扎营,明天再打,让将士们休息一个晚上。张浚根本不睬他,命令他马上杀到榆厢,突破虎烈军的阻击。
王德无奈,磨磨蹭蹭地推进到榆厢,敲锣打鼓又磨蹭了一番。好不容易捱到天黑,鸣金收军,扎营休息。
张浚勃然大怒,要求王德、郦琼连夜攻击。
“张宣抚,以我看,晚上就不要打了,让他们休息一下。”吕颐不得不出面劝阻,“王德昨夜打了几个时辰,下午又打了一个时辰,将士疲惫,如果连夜再战。恐怕会被虎烈军击败。”
“辛兴宗被包围,危在旦夕,我怎能不救?”张浚很激动,面红耳赤,差点要咆哮了。
吕颐冷笑。在襄邑的时候,我们劝你不要攻击,你不听,非要做金人的狗,听金人的指挥,结果如何?但这种怨言不能说,只能耐着性子给张浚分析战局,最后吕颐得出的结论是,虎烈军的兵力只有那么多,现在同时在两个战场作战,根本不可能包围辛兴宗,最多和辛兴宗形成对峙。
张浚脑子反应极快,马上意识到上了王德和郦琼的当,这两个贪生怕死之徒为了掩盖临阵脱逃的罪责,故意夸大其辞,蓄意欺骗了自己。
“我饶不了他们。”张浚气得咬牙切齿,“这一仗结束之后,我定要上奏朝廷,严惩不怠。”
吕颐叹了口气,不想在这件事上和张浚纠缠不清,他继续分析战局,“辛兴宗在裴村和虎烈军对峙,我们在这里不停的攻击以便尽快与其会合,这样一来,我们等于帮助金军拖住了很大一部分虎烈军。当务之急是催促金军加快攻击速度,只要完颜挞懒杀到开封城下,虎烈军自然就会后撤,我们的攻击目的基本上也就达到了。”
张浚连连点头,马上写信给完颜挞懒,同时叫吕颐去榆厢督战,确保王德和郦琼明天全力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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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深夜,吕颐到了前线,警告王德和郦琼。不要和张浚明争暗斗了,武将和文官斗,最后都是武将倒霉。如今就这世道,武将没有地位,仗打赢了功劳是文官统帅的,打输了文官统帅就把责任推给武将,总之武将就是这命,没办法,忍吧。
吕颐下去休息了,王德和郦琼则无法入睡。完了,他两人的前途算完了,张浚肯定饶不了他们,这一仗不管如何卖命,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不是降职就是罢官,搞得不好连坐牢都有可能。
“如果我们留在西北,现在至少也是个三品大员了。”郦琼仰天长叹,十分沮丧。
“三品?何止三品?你看看王渊,现在都是东京留守了,韩世忠、吴玠、张俊那帮小子现在哪一个不是三品?他们都是三品大员了,你可以想象一下其他人,像杨可世、杨惟忠、姚平仲他们,灭亡西夏,这样的功劳将来何止三品?”王德一脸的羡慕之色,“李虎迟早都要做皇帝,李虎做了皇帝,这些人就是开国元勋,子孙后代都能享受荣华富贵,而我们……”他眼露绝望之色,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我们如果输了,李虎如果统一了天下,我们就是逆贼。”郦琼望着他,冷笑道,“你愿意做逆贼吗?”
王德听出了郦琼的话外音,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老子戎马一生,战功无数,岂肯接受这样的结局?”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眼神渐渐坚定。
“你决定了?”郦琼问道。
王德点点头,“连夜派人去吗?”
郦琼想了片刻,“非常时期,要当机立断,否则必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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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王玶正在帅帐里思考攻防之策,突然脚步声响,张俊一头冲了进来,“王帅,对面来人了。”
“真的?”王玶惊喜地问道,“我的那份书信起作用了?”
“王帅曾和郦琼并肩杀敌,袍泽情深,那封信当然会有作用。”张俊笑道,“郦琼派人来了,就在帐外。”
“快请。”王玶颇为激动,他万万没想到郦琼这么快就做出了回应。
来者是郦琼的心腹僚佐,和王玶很熟悉。双方见面之后,很快谈妥了所有条件。王德和郦琼的条件并不高,无非高官厚禄而已,这对长安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你回去告诉王帅和郦帅,我连夜派人禀奏岳都统,明天上午就能得到确切答复。”王玶嘱咐那人道,“为了确保事情的顺利,明天的仗一定要打,我们双方默契一点就行了,此刻可千万不能让张浚起疑,以免坏了大事。”
那人连声答应,双方相约明夜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