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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蓝色的,太阳高悬其上,耀眼的光芒照射在场上,穿透了飞扬的旌旗,落在一张血迹斑斑的脸上。
这张脸非常苍白,因为痛苦而扭曲了,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嘴里发出像野兽一般的低沉咆哮,蓦然,眼睛睁开了,眼前金星闪烁,什么都看不到。
张思正感觉浑身上下冷彻入骨,感觉血腥的空气凝固了,他知道前面就是敌人,他甚至能从风中辨别出箭矢飞来的方向,他极力瞪大了双眼……渐渐地,一团团模糊的黑影出现了,接着他看到了一面飞舞的战旗,战旗已经破裂,战旗上粘满了红褐色的血液,几支箭矢厉啸着穿透了这面战旗……
战旗下面塞满了人,有他熟悉的将士,有他痛恨的金兵,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拼命地叫喊着,所有人都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挥舞着武器。
几支长枪刺穿了个军的军官,那个军官凄厉的惨叫着,兜鍪掉落,露出一张绝望而恐惧的脸,那是一张汉人的脸,一张让人痛恨而唾弃的脸。一支长箭突然洞穿了他的咽喉,鲜血随着血淋淋的箭簇喷射而出。惨叫声嘎然而止。一个愤怒的宋兵冲了上去,一刀了他的头颅。就在这时,一柄长刀划空而至,不待那名宋兵做出任何反应,他的头颅就离开了身体,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脖腔内高高射出。
长刀划过血泉,带起满天血花,从几个长枪兵的胸前惊鸿而过……两支握枪的断臂突然坠落,一个头颅突然腾空,几具尸体倒飞而起。
张思正骇然惊呼,一股怒火从冰冷的身体里骤然点燃,血液霎时他妈的了,“了他,给我杀了他……”
没有宋兵退缩,更多的人踩着尸冲了上去,迎着敌人那把犀利的夺命长刀冲了上去。那把长刀握在一个真人手上,那是一个军官,他睚眦欲裂,像一头疯狂的野兽拼命地撕咬着猎物。他砍倒了个又一个,他每走一步都踩着一具宋兵的尸体。
张思正望天狂吼,骤然间,战场上各种声如洪水一般冲进了他的耳中,让他头晕目眩,伤痕累累的身躯情不自禁摇晃起来。
宋兵前赴后继。那把夺命长刀穿透了具高大的身躯,不待长刀抽回,一柄战斧从天而降,恶狠狠地砸在血淋淋的刀头上。长刀顿时滞住了,就这么瞬息功夫,一个宋兵飞身扑上,刀|下,半截手臂连同长刀刀把离体而去。金军军官震天惨嗥,抽身后退。在他背后左右的扈从更是拼死救护。战斧厉啸,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雷霆劈下,它砸开了铠甲,砍进了胸腔,斧头透体而出。金军军官发出一声惊天嚎叫,血淋淋的身躯如同木桩一般被这把战斧砸得倒飞而起。
金兵疯了,舍命攻击。那名手执战斧的宋兵倒下了,在金兵密集的刀枪下轰然倒,临死前他的战斧脱手飞出,度斩杀。
“战阵要破了,求援,求援……”一个宋军指挥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兄弟们,拼了,和金狗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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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正的目光慢慢转移到自己身上,他看到一支长箭,这支长箭穿透了铠甲,射进了胸膛,他可以感觉到血液正沿着箭杆往外流,他感觉不到痛疼。突然,他抓住了杆,猛折断了长箭。剧烈的痛疼霎时间侵袭了身,让他忍不住张嘴狂嚎,“冲上去,给我堵住,把金狗杀出战阵……”
“咚咚咚……”战鼓擂响了。
“杀……”张思正第一个冲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冲了上去。
“杀……”两百名悍卒紧随其后,一支犀利长,狠狠地钉进了战阵的缺口。
厮杀更加猛烈,宋兵舍生忘死,奋勇攻击,金兵更是疯狂,一拨又一拨,连绵不绝。
张思正连续受创,鲜血四溢,他感觉不到痛疼,他舞动着手里的战刀,杀得酣畅淋漓。“噗嗤……”长枪穿透了他的身体,他丝毫没有知觉,反而连进两步,一刀|死了目瞪口呆的金兵。
张思正停下了,他感觉冷,非常冷,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眼前的战场一点点消失,他艰难地抬起头,眼前金光灿烂。
“兄弟……”
撕心裂肺一般的叫喊声传进了张思正的耳中,他已经听不到了。
折可求跪在地上,抱着张思正的身体,仰天惨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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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宗辅、宗弼把预备军投进了战场,金军在兵力上的优势骤然显现,宋军的损失越来越大,逐渐由对攻转为了防守,就在这紧要关头,统制张思正阵亡,给了宋军沉重一击。
“哥,我们要撤了,再打下去,折家军就完了。
同指着激战正酣的战场,扯着嗓子叫道,“哥,我们,不能再打了。”
折可求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都统,金军的兵力远远超过了我们,而且他们的援兵估计快到了。”杨陵冲着折可同摇摇手,示意他不要激动。目前战场形势虽然对折家军不利,金军想击败折家军,也要付出惊人的代价,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金军主帅肯定要从葫芦河北岸调集援兵。
“都统,我们现在撤,可以从容而退,果等到明天……”杨陵咬咬牙,低声说道,“你看,金军现在的兵力越来越多,不知道是他们的预备兵力还是援兵,不管怎么说,形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我们撤了,王怎么办?”折可求转身望着杨陵和折可同,冷声问道,“就算我们不救姚帅了,绝不能抛弃王。”
“都统,连夜派人到武邑,叫王即刻撤军。”杨陵建议道。
折可求摸摸腰间的战刀,摇了摇头,“我答应了种帅,我不能撤。”接着他指着远处张思正的遗体,大声叫道,“我不能让我的兄弟死了还遭人唾弃。”
杨陵和折可同相顾无语。折可求是不是疯了?还要不要折家军了?折家没有了折家军,四百余年的辉煌也就烟消云散了。
“哥,形势摆在这里,这一仗没办法打了。”折可同激动叫了起来,“我们尽力了,我们没办法救出,你清醒一点吧。”
折可求大怒,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折可同的脸上,然后手指蓝天,纵声吼道:“你问问我们的祖宗,问问他们会不会答应。”接着手指战场,“你去问问那些死去的将士,问问那些正在奋战的将士,问问他们会不会答应。”
折可同气红耳赤,手握双拳,冲着折可求叫道:“好,那就一块死吧,我陪着你。”说完飞身上马,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兄弟们,吹号,吹号,重整队列,跟着我杀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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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都城以北三十里,黄庄镇。
一队队的金军在平原上停了下来。
完颜乌塔和耶律丑和尚带着扈从走上了道小河堤。
“越过这条小河就是一马平川了。”乌塔笑呵呵地说道,“你看,我们是现在赶过去,还是在这里营扎寨?”
耶律丑和尚迟疑了片刻,“以我看,还是先派人告知两位皇子……”
“皇子?”乌塔笑了起来,“他们现在还是皇子吗?你要注意了,我们私下可以这么称呼,但其它场合千万不要这么叫,免自己带来麻烦。”
耶律丑和尚诧异看了乌塔一眼,旋即想到了什么,心里暗自寒,连连点头。
“西帐在代北屡战不利,这次跑到河北来抢功,果给他们先打到黄河,我们东帐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乌塔看似随意,颇有深意地说道,“这一仗对于我们来说很关键,只要能顺利围歼宋军,大名府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然后我们可以南渡黄河,直杀汴京。”
耶律丑和尚陪着笑脸,只点头不说话。现在东帐、西帐两支大军、两股势力全部到了河北,宗翰和宗望都要抢功,他们完颜家的人争权夺利,而做为像耶律丑和尚这样的契丹降将务必站好队,否则前途难保。
“这一仗对宗辅、宗弼两位副都统来说,是赢取战功的好机会。”乌塔手捋长须,笑着拍了拍耶律丑和尚的肩膀,“所以,我们不要急着去战场,在这里耐心地等待两位副都统的命令。”
耶律丑和尚听到这里不禁暗自诅咒乌塔,你既然有主意还问我干什么?成心试探我啊?假如我说马上赶赴战场,你是不是就要在两位皇子面子捅老子一刀?
“武邑那里还有一支宋军。”耶律丑和尚故作恭敬,笑着说道,“如果我们能迅速结束信都城的战斗,是不是赶到武邑再打一仗?”
乌塔摇摇头,眼露不屑之色,“武邑那支宋军是完颜母的猎物,我们的目标是大名府。”
耶律丑和尚顿时有些尴尬。这帮真人虽然狂妄,有狂妄的本钱,而老天又格外眷顾他们,刚刚灭了大辽国,这又杀到大宋了,而且还把大宋打得狼狈不堪。丑和尚有时候实在想不通,憋屈,当年契丹人在最鼎盛时期都未能击败大宋,到了真人这里,却轻轻松松杀到了汴京城下。
狗娘养的老天爷就是女真人的孙子,迟早有一天会天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