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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河北冀州信都城。
湛蓝色的天空,洁白的云朵,让人心醉的苍穹,苍穹之下,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大平原。在大平原的东侧,耸立着一座雄伟的城池。这座城池历史久远,见证了一代代王朝的荣辱兴衰,它和太行山下的城一样,是河北的重镇,然而,随着黄河一次次改道,它失去了河北中心的显赫位置,渐渐沦落了。
突然,它被一支从遥远北方杀来的军队包围了,它在敌人的战鼓中颤栗,它在敌人的箭矢中呻吟,但它承载了中国千年的荣耀,它顽强地坚持着,它绝不低下高昂的头颅。
韩世忠带着信都军民誓死血战。
十几天前,他在~沱河南岸。金军呼啸而下,他抵挡不住,率军后撤。就在他准备与姚古会合的时候,金军突然包围了姚古,宋军主力被困静安城。韩世忠随即调转方向,率军直杀葫芦河,强行突围。这一仗他损失了两千多人,但他抢在金军前面返回了信都城,并指挥信都军民据城死守,牢牢拖住了金军。如果信都城丢失,冀州全境失陷,金军也就逼近大名府了。
率军攻打信都的是完颜宗弼、完颜宗辅、杨询卿和罗子韦。
宗望给他们的任务并不攻占信都城,也不是横扫冀州,而是利用金军的野战优势,围杀大宋援军。宗望一直没有对静安城里的宋军发动强攻从耿守忠和一些宋军降将的嘴里知道,姚古是西北战功显赫的老帅,姚古这支军队是西北军,有五万余人,如果强攻军至少需要五到十倍以上的兵力,而且损失难以预料,所以宗望决定围而不攻,等到城内粮草断绝,再逼迫姚古投降。在这段时间里,宗翰统率大军攻打真定、一线,以牵制宋军兵力,同时宗弼、宗辅率军杀进冀州,伺机围杀救援宋军。
宗辅、宗弼在州势如破竹,除了治府信都城以外余大小城池望风而降。
大半年来,金军在河北向披靡,如果说年初围攻汴京可能是运气,那么随后汴京的软弱无能和宋军的屡战屡败以及大宋官僚整批整批的投降,让女真人彻底认识了大宋。大宋就是一只大肥羊以肆意宰割。
宗看不到宋军援军,但宗望又不允许他逼近大名府,于是他转而围攻信都府,试图拿下这座河北古城,然而出乎他的预料,他以五万人马连攻三天然没有拿下来。
这时候斥候报。宋军援兵到了。
宗弼和宗商量了一下定就在信都城下攻杀宋军。把这支宋军打败了。城内宋兵没了指望只有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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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可求带着三万大军抵达信都城下。
他不知道能不能救出姚古。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把这三万人马带回去这一仗他必须打。这不仅仅是汴京地命令。也是种师道最后地愿望。更是西北人地承诺。西北人绝不会丢弃自己地兄弟。
他指挥大军急速北上。但他听说信都城上飘扬着大宋旗帜。他心里燃烧起了希望。或许。姚古还活着。几万西北兄弟还能杀出敌人地包围。
距离信都城越近,气氛越紧张,等到他们看到信都城的时候,金军的战鼓敲响了,金军的马军从他们的两翼杀了过来。
折可求下令列阵,擂鼓,迎战。
金军逼近,号角连天,战马嘶鸣,震耳欲聋的杀声惊天动地,万马奔腾卷起滚滚烟尘,大地在密集的马蹄下骇然颤抖。
“弓弩手……”折可求在战阵中打马狂奔,激昂的叫喊声撕裂了如雷般的轰鸣,“放,给我放……”
令旗挥动,如彩云翻卷。
神臂弓、黄桦弓、黑漆弓、黑漆弩、跳镫弩……宋军一万两千具弓弩同时发动,一时间厉啸声起,数万支弩箭如同两条跃空而起的黑色蛟龙,张开血盆大嘴发出惊天啸叫,一路张牙舞爪,势不可当。
“咻咻咻……”黑色蛟龙瞬间化作团团乌云,在惊心动魄的叫声里从天而降,霎时间钉进了金军马阵。
金军虽然早有准备,各式盾牌高高举起,但弩箭的威力太大了,它们穿透了盾牌,穿透了金兵的身体,射进了战马的体内。突然间,一匹匹高速奔跑的战马以各种姿态飞了起来,然后栽倒在地,凄厉的痛苦嘶鸣声让人魂飞魄丧;马上的骑士就象秋风中的落叶,在空中翻腾,叫喊,然后坠落下去,瞬间内,或被践踏,或被撞裂,断肢残臂夹带着一道道喷射的血泉漫天飞舞。
“射射射……”战马直立而起,折可求高举战刀,声嘶力竭,“给我射……”
弓弩手疯狂了,他们瞪大血红的眼珠子,用尽全
气吼叫着,射击着。
箭矢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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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弼挥动右臂,然后凌空劈下,“步军,正面攻击……”
“咚咚咚……”战鼓震天擂响,地动山摇。
令旗在风中狂舞,猎猎作响。
杨询卿拨出战,在阵前打马飞驰,“攻击,攻击……击败南蛮,撕裂他们,杀死他们……”
“杀……”一万金军步卒分成十战阵,在空旷的平原上奔跑起来;一面面战旗在前方迎风招展,指引着汉蕃士卒扑向自己的猎物;杀声冲天而起,杀气在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中骤然爆发,势如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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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正跳下马,大踏步走到了阵前。
对面的金军如潮水一汹涌澎湃,那气势先声夺人,让宋军骇然变色。
张正瞪大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直娘贼,今天老子和你们拼了……”接着他猛地一转身,三两步跑到了掌旗兵面前,一把夺过了战旗,“擂鼓,给老子擂鼓……”
鼓声震天而,重重敲击在每一个将士的心上,让人窒息难当。
“兄弟们,拿你们的武器,跟着我杀上去……”张思正高举着战旗,一边向前方狂奔,一边纵声狂吼,“西北人,杀光金狗,杀光他们……”
“杀,杀光金狗……”西北人吼声如雷,撒开双腿,纵步狂奔。
“西北人,西北人……”所有的将士都叫了起来,他们放声高呼,他们把心里的恐惧发泄了出去,他们的血液他妈的了,他们勇猛无敌,他们高举着武器,冲向了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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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号吹号……”折可求仰首向天,挥动着双拳,舌绽春雷,“两翼马军,给我杀……”
“呜呜呜……”号角齐鸣,悠长而激昂的声音穿透了战场上的轰鸣,在半空中肆虐飞扬。
左翼,杨陵带着马军如狂飙一般席卷而出,如利剑一般刺进了金军的马阵,“轰……”两阵相撞,战场在这瞬间摇动起来。鲜血迸射,惨叫声穿云裂石,双方将士浴血奋战,残忍地撕碎了一条条生命。
右翼,折可同出击了,最精锐的折家马军就象一群嗜血的野狼,更像一柄雷霆大斧,以舍我其谁的气势,拦腰砍进了金军战阵,一时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双方将士在奔腾的洪流中厮杀、叫喊、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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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枪如林,吞吐之间,一具具尸体带着惨厉的嚎叫栽倒于地;刀斧如风,进退之间,断肢残臂如落英缤纷,一颗颗人头在战旗上狂舞;箭矢如黑暗鬼魅,厉啸声中,疯狂地蚕食着一批批鲜活的生灵。
杨询卿的长刀发出骇人心魄的怪叫,带起一抹抹赤红的血液。西北人前赴后继,以生命为代价,把手里的长枪刺进了他坐下的战马。战马连声惨死,左冲右撞,最后终于力竭,带着十几支长枪轰然倒下。杨询卿倒撞马下,西北人蜂拥而上。金兵拼死护卫,短短瞬间,伏尸滚滚,血流成河。杨询卿肝胆俱裂,在扈从的保护下狼狈退下,回头间,只见一道横亘的尸墙,数不清的将士还在尸墙上舍命厮杀。
张思正的长枪断了,拔刀再战,战刀断了,夺下敌人的大斧再战。敌兵如潮水翻涌,一拨又一拨。周围的西北人杀疯了,以命搏命,一个个地倒下。前一个浪头被撞击的粉碎,第二个浪头接踵而至,在血色的浪花中,西北人酣呼鏖战,气势如虎。
左右两翼,战马奔腾,战阵碰撞,双方将士各展神威,舍命厮杀。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两支军队浴血混战;初秋的阳光下,鲜血染红了大地;伏尸累累的战场上,号鼓在狂吼,风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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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宗弼瞪大眼睛望着战场,十分吃惊,脸颊上的肉不停地颤抖着,“这就是闻名西北的折家军?”
“这肯定是折家军。”完颜宗辅手搭凉篷,眯着眼睛全神贯注地望着战场,嘴里发出一声惊叹,“如果宋军都像折家军这样强悍,我们还能杀过黄河吗?”
“折家军到了,虎烈军也就快了。”
宗辅放下手,转头看了一眼宗弼,“李虎要来了?”
“这些年,折家军和虎烈军一直并肩作战,情同兄弟。”宗弼说道,“如果李虎没有来,折家军会孤军深入,独自北上?”
宗辅犹豫了片刻,问道:“要不要向二哥救援?”
“打。”宗弼冷笑,用力挥动着手中的马鞭,“即使损兵折将,也要打掉李虎的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