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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日,上午,可汗州。
耶律大石在白沟之战结束后,随即亲自赶到了居庸关。
燕京对代北的形势非常关注,耶律大石三番两次书告李虎,请他重兵驻防野狐岭和桃山一线,但李虎不但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增兵驻防,反而把飞云军调回了大同。
飞云军离开奉圣州之后,这里的防守兵力只有阎王军,另外还有一部分为临时招募的义勇,这些义勇由铁鹰统率。靠这么点防守兵力显然不够,李虎的意图也因此暴露无疑,他以奉圣州的安危来要挟燕京。你要想燕京无恙,那就增兵驻防。
燕京无奈,考虑到宋军短期内无力再攻,而金军主力又在西京和李虎决战,随即决定增兵居庸关,而耶律大石则带着一万马军移防可汗州治府怀来城。
大石刚刚到了怀来城,铁鹰急书,金军开始攻击野狐岭和桃山一线,请他急速支援。
“金军意图很明显,要两路夹攻西京。”萧隆大惊失色,一面摊开地图,一面对大石说道,“李虎这次危险了。”
大石摇了摇头,拍拍地图,“你仔细看看形势。这次不是李虎危险,而是女真人危险了。”
萧隆想了一下,不明白,“金军倾尽主力猛攻镇川堡一线,迫使李虎不得不把飞云军调回西京,如今奉圣州防守薄弱,我们的兵力又非常有限,根本挡不住金军。”
“金军分兵了。”大石用手指指杀虎口、镇川堡和野狐岭,“李虎若想击败金军,首要条件就是在某个战场上拥有兵力上的绝对优势,这就需要金军分兵。李虎把飞云军调回大同,正是诱使金军分兵。”
萧隆还是不明白。李虎实力有限,他在三个战场上都没有兵力优势,就算金军分兵了,他还是打不动。难道李虎有援兵?昨天大石接到了李虎的书信。但大石没有给自己看,是不是李虎在信中透漏了什么?
“李虎有援兵?”萧隆问道。
“我不知道。但既然李虎故意诱使金军分兵。那么决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大石站了起来。开始穿戴铠甲。“急告燕京。金军以主力攻打奉圣州。我正在北上支援。但考虑到金军人数众多。请燕京再派人马急赴居庸关。以确保关隘地安全。”
“你要带所有地人马北上支援?”萧隆诧异地问道。
“奉圣州丢了。金军等于控制了整个战局。所以就算李虎在此驻有重兵。我们也要支援。”大石叹了口气。“现在燕京很乱。南北两府地宰相一个要和金。一个要和宋。而皇帝又卧病在床无法处理国事。假如代北战局对我们不利。燕京马上就会爆发内乱。两位宰相可能要兵戎相见。如果真地到了那一步。我们就完了。连逃进大漠地路都被封死了。只能做亡国奴。”
萧隆听到这话心里沉甸甸地。很沮丧。也很绝望。耶律大石要确保奉圣州。说白了就是给燕京杀出一条退路。将来就算燕京出事了。契丹人也能从这里撤回大漠。大漠已经成为契丹人最后一块立身存命之地了。
“传令。各部即刻集结。每人三马。日夜兼程。务必于明日上午到达归化州。”耶律大石冷声说道。“若有贻误军机者。斩。”
二十五日上午,巳时正。杀虎口。
金军列阵完毕。
完颜昱摆下地阵势就是攻击,他拥有绝对的优势,他无需防守,他只要攻击。
辽夏汉联军也列阵完毕,但因为是三军联合作战,所以大战一旦开始,阵势的指挥就至关重要,如果三军在配合上出现问题,那阵势的变化就会露出破绽。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为此,在三军的结合部。阵势部署还需要调整。
联军阵势未成,两翼马军已经开始变阵。左翼辽军由圆阵变为鹰翔,右翼夏军则由鹰翔变为钩形,一为攻击,一为攻守兼备,而铁卫营则一分为二,分别守护在三军的结合部,以确保阵势最后完成。
完颜昱催马出阵,完颜挞懒、银术可、霍石、杨询卿紧随其后,五个人在一帮扈从地保护下,于两军阵前纵马飞驰,观察对方的战阵。
女真人以马军起家,短短几年来,虽然兵力暴涨,步军已经成为其主力军种,但金军主帅们在步军战阵上却严重缺乏实战经验。
完颜昱勒马停下,转头望向霍石。
霍石急忙解释,“李虎摆下的这个战阵是风阵。风无正形,附之如天,这个战阵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它的变化。俗语说,风云化龙,风阵一旦化为龙蟠,防御转为进攻,那威力就大了。”
风云化龙?完颜昱冷笑,什么龙蟠,不就是一条蛇嘛。“蛇有七寸,它的七寸在哪?”
霍石看看杨询卿,杨询卿微微摇头,示意他也无法确定。
“这种阵势一般在两翼部署马军,风化蛇蟠,两翼马军随即一为蛇头,一位蛇尾,但头痛的是,蛇头蛇尾也在变化之中,蛇头随时可以转化为蛇尾。”霍石手指对面战阵的两翼与中军结合部,“蛇打七寸,七寸就在这两个地方,但一旦阵势突变,蛇头变蛇尾,那七寸就不是七寸,而是陷阱。”
“如何破阵?”银术可不耐烦地问道。
“风阵重在变化,而各种变化中最厉害的就是龙蟠,龙蟠出现,马上就可以集中精锐打它地七寸。”霍石说道,“这个速度要快,一旦未能完成攻击,马上撤出来,免得被龙蟠困住,陷入围杀。”
“我可以直杀中军,先把李虎的步军打散。”完颜挞懒两眼微眯,一脸狂妄。
“步军战阵一旦列成,各兵种互相配合,威力极大,强行冲阵,伤亡太大。”杨询卿急忙劝道,“还是以步军正面突破为上策。我军步军轮番攻击,可以迫使敌阵变化不灵,这样敌阵就要及时变为龙蟠进行反击,这时候我们就打它的七寸。只要突破马了步军地结合部,此阵遂破,可以任意攻击。”
“你以为李虎可以随意指挥辽夏联军?”完颜挞懒对杨询卿的劝告嗤之以鼻。
“李虎列下此阵,正是为了统一指挥。”霍石看到几位女真人太过骄狂,好心提醒道,“李虎的步军是**布阵,两翼的辽夏联军也是**布阵,但只要任何一方出现危机,随即就要风化龙蟠进行反击,而这一切都是以令旗来指挥。三军以旗号为进退,正好可以弥补指挥上的失误。”
完颜昱挥了挥手上的马鞭,“就依此策。你们两位指挥步军正面攻击,高从佑和讹里刺率马军在两翼实施牵制攻击。”接着他鞭指挞懒和银术可,“你们各带一支精锐马军于阵前候命,一旦风化龙蟠,马上突击,打它的七寸。”
李虎和耶律马哥、李良辅驻马立于阵前,说着由防御转为进攻的事。风化龙蟠的威力若想发挥,关键在于如何巧妙掩藏“七寸”,“七寸”是阵势地要害,也是杀敌的陷阱,这需要马步军的默契配合,但辽夏汉三军的的确确没有默契,李虎摆下这个阵势,失败是迟早的事。
“我们必须把这一仗拖到黄昏。”李虎抬头看了看天色,笑着说道,“我没有那么多马军拿来和女真人拼消耗,我手上都是步军,我要用步军杀他们的精骑。”
李良辅回头望了望关口深处的斗形谷地,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血腥厮杀的惨烈场面。这一仗,要死多少人才能全歼金军?李虎是个疯子,连摆个战阵都是主动求败,这太可怕了,假如这一仗提前失败,围堵金军地五万大军又未能及时赶到,那结果是什么?
胡家勇、耿守忠、李延成、耶律德广纷纷打马而来。阵势部署完成,可以开战了。
“我们是不是来回跑一下,激励一下士气?”李虎举起马鞭,指着对面蓄势待发的金军,笑嘻嘻地说道,“现在时间还早,尽量拖延一下对我们有好处,可以占点金狗的小便宜。”
耶律马哥和李良辅被他逗笑了,心里的那点紧张顿时不翼而
李虎催马先行,耶律马哥和李良辅跟在左右,胡家勇和诸将打马扈从,一帮掌旗兵高举战旗紧随于后。
李虎向汉军将士们挥手致意,向这些勇士们躬身致礼。
傅秀国曾是辽军的指挥使,他从军十几年了,在大漠、在东北都曾浴血奋战过,但今天他是第一次看到一位统帅亲临战场,这位统帅不但和将士们并肩作战,还在大战开始前向将士们致礼,这让他激动,让他热血他妈的,他有一种冲动,他愿意为虎王而战,愿意为虎王而死。
“虎烈……”傅秀国突然高举双臂,纵声狂呼。
“虎烈……”义胜军的将士们跟在傅秀国的后面,齐声呐喊。
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渐渐汇成了一道巨大的声浪,它在山野间漂浮,在云层中翻滚,天地震撼。
辽军被这种磅礴的气势所感染,他们也开始呐喊,开始欢呼,接着夏军将士们也纵声呼应,一时间,八万大军群情激奋,士气如虹,心中地恐惧随着这声嘶力竭地呼喊统统丢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