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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腰,叛军营帐看得很清楚了。
萧干驻马停下,凝神细看。营帐里冷屁淡秋的,看不到什么人,估计都在帐篷里烤火呢。守营的卫兵倒是不少,但个个冷成一团,缩着脑壳,哆哆嗦嗦的躲在避风处,看不到一个尽心尽力的。
这时,一阵寒风吹来,从风声里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萧干很诧异,催马又走近了一些,这次听清楚了,吹拉弹唱,嘻笑怒骂,甚至连赌博的吆喝声都听到了。
一帮土贼。萧干暗暗骂了一句,脸上的神情极度鄙视。
这时,有个车队慢慢进了营帐,车队有十几部马车,每部马车上都坐满了女人,从衣帽服饰上看,都是契丹贵族。
萧干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马上想到了失陷的龙化,想到了被反贼屠杀的几万蕃人,而这些女人显然就是来自龙化,过去高高在上的贵人,今天竟然沦落为汉虏的营妓。萧干大怒,一股怨气直冲而起。跟在他后面的官员不是契丹人就是奚人,看到身份尊贵的同族遭受此等耻辱,怒火之大可想而知,一时间,骂声震耳欲聋。
更让他们睚眦欲裂的事情出现了。
车队到了营帐,反贼们从大大小小的帐篷里冲了出来,一个个就象疯狗一样,叫着喊着,纷纷扑上马车,把那些可怜的女人拽了下来,有的被十几个人扛着跑进了帐篷,有的互相争夺,当场就把女人的衣服撕成了碎片,光溜溜地抱着就跑了,更有甚者,当场脱光衣服,就在马车上肆意蹂躏……
叛军的营帐因为这批女人的到来变得有些混乱,不过,也有清醒的,一队马军呼啸冲出,直奔左山而来,显然是发现辽人正在窥伺大营。
萧干不忍目睹,转身就走。其他人虽然怒不可遏,但看到叛军杀来,也只好走了,而且这场景也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人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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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哈哈大笑,痛快啊,直娘贼,老子还怕你不上当啦,哈哈……
一群将帅跟在他后面,神态各异。土贼们当然是佩服至致,笑得爽。从广平淀伏击到现在,这个猪头的手段层出不穷,招招致命,看样子,这次的诱敌之计十有八九会成功。毛军和楚逍遥的感受却不一样,两人毕竟不是土匪,造反也是无奈的选择,心理上很难接受李虎的行事方法。
诱敌之计当然是个好办法,但要想把敌人引出来打,太难了,所以当初毛军根本没考虑此计,因为没办法诱敌,辽人即使很愚蠢,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何况萧干根本不蠢,然而,李虎有诱敌的办法,他竟然冒着全军崩溃的危险和金人翻脸,这种事谁敢干?只有他敢干。
还有呢?那就是无耻的下三烂手段了,利用这些手段激怒辽人,让辽人失去理智。这种事,也只有李虎这个集匪盗贼于一身的无耻之徒才干得出来。
李虎有很多可怕的手段,而且这些手段都是针对契丹人的弱点。今天这件事只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可怕的。
“总帅,离开龙化的时候,我曾劝你杀掉那些俘虏,但你坚决不干。”张高儿算是服了,说话口气都不一样了,“原来你未卜先知啊,知道我们到了蒺藜山后,这些俘虏就能派上用场。”
李虎笑得更开心了,你们这帮土贼,真没脑子,难道不知道神是造出来的?既然你信神,我就骗你一下,给你一个莫测高深的印象,以后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动心思。
“所以我一再告诉你们,不要滥杀,有时候不杀比杀好。”李虎笑道,“现在懂了吧?”
张高儿、独孤风等人连连点头。他们也听说了李虎的高论,杀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杀,当时有些不以为然,现在看来,非常有道理。
“刚才那伙人中间有没有萧干?”李虎问道。
谁都没看清,所以也没人回答。
“我看他就在里面。”李虎突然把脸一黑,冷笑起来,“鬼帅,带一批俘虏过来,要官大一点的,大刑伺侯。什么火烤、油炸、凌迟、五马分尸,都可以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张高儿最喜欢做这事了,“总帅,就在河面上动刑如何?河水结冰了,晚上火光一照,冰面发光,山上肯定看得很清楚。”
“好啊,随你喜欢了。”李虎说道,“找个认识萧干的俘虏,先把他折磨得奄奄一息,然后让他去见萧干,叫萧干拿钱赎人,否则老子一个一个的杀,杀光了为止。”
张高儿答应一声,调转马头,急驰而去。
李虎转脸看向毛军。
毛军听了李虎的话,寒毛倒竖,连打几个冷战,这时看到李虎望过来,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两下,害怕啊,是真的害怕,这个人手段残忍到了极致,其心之狠,甚过虎狼。
“毛帅,现在相信了吧?”
毛军忙不迭的的点头。现在相信了,李虎这样搞下去,萧干即使是个冷血,也会忍不住杀出来。
“具体部署一下,萧干随时可能来袭。”李虎说道,“只要他出来了,老子就让他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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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京道,兴中府。
罗中原和董仲孙装扮成卖皮毛的商贾,带着十几个扈从,三匹马,日夜兼程,一路翻山越岭,终于有惊无险地赶到了兴中府。
兴中府的地位在辽国很高,和黄龙府差不多。辽人没有都城,五京列峙,包括燕、代,都是畿甸,而黄龙府和兴中府位在五京之下,远比州郡要重要,都是大城郭,人口、兵力、官署都很多。兴中府的屯戍军叫彰武军,目前主力在蒺藜山前线,另外这里还驻有一支大军,就是怨军。
三年前,契丹人为了扩军,招募辽东饥民组成了怨军,最早是两万八千人,八个营。早期在锦州招募的军队就叫前锦营,后期在锦州招募的军队就叫后锦营,另外还有前宜、后宜两营,这是在宜州招募的军队,还有乾营、显营、岩营。后来在乾州、显州又招募了一批,组建了乾显大营,这就是怨军八营。
去年底,罗青汉、董仲孙在蒺藜山临阵造反,所带的军队就是乾显大营和前锦营。这两个营的老底子都是黑山军。黑山军的人说,老子是举旗造反,但辽人说得比较体面,叫哗变。
不管是造反还是哗变,总之怨军就是杂牌军,两军阵前也就是送死,做炮灰的命。对辽人来说这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你只要听话,即使是一块鸡肋也没关系,偏偏这块鸡肋不听话,,有事没事就闹事。无奈之下,只好把怨军从前线调到后面去了,打仗不行,你守城运粮总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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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青汉以为自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兴中城拜访老友,谁知到了城边一看,傻了,城门口有告示,悬赏反贼的脑袋,李虎排第一,罗青汉排第二,董仲孙那个光脑壳也在上面,不过他排在张高儿和霍六哥的后面,位列第五,这让老董很郁闷,很失落,觉得丢了面子。狗娘养的契丹人没长眼睛,你看看我这脑壳,光溜溜的,显眼啊,即使不排在第一也要排在第二。
郁闷归郁闷,你进不了城,那就头晕了。城门告示上,那一溜反贼就老罗和老董画得像,简单啦,怨军里谁不认识这两位大佬?
几个扈从来来回回跑了几趟,看到城门守卫查得非常严,一点机会也没有,只好回报罗青汉。罗青汉和老董很诧异,辽军主力不是北上打义军了吗?怎么还查得这么严?再说,快到年关了,要过年了,人来人往的,没道理会查得这样严啦?难道李虎带着大军提前南下,消息已经传到了兴中府?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远处来了一彪人马,全副武装,驱狗架鹰,一看就知道是狩猎归来。这伙人很嚣张,到了城门边还不减速,依旧打马狂奔,吓得路上的行人抱头鼠窜。
老董眼尖,一眼看到熟人了,当即咧个大嘴就乐了,直娘贼,老子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啊,看样子这趟脑袋不会掉了。
十几骑呼啸而至,当前一人极为壮硕,乱糟糟的大胡子,眼睛特别大,象牛眼一样,怎么看眼睛都是瞪着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蛮吓人的,更吓人的是他满脸横肉,杀气腾腾,根本就是一个凶神恶煞。这个人好象还嫌自己不够招摇,在脑袋上包了一块厚厚的大红布,如此一来,那就格外醒目了。
“恶鬼……”董仲孙扯着嗓子就吼上了,“你个狗娘养的好骚包啊,竟然用女人的肚兜包鸟蛋。”
啥?哪个狗娘养的骂我?找死啊?那大汉怒叱一声,猛拽马缰,战马吃痛,直立而起,硬生生刹住了身形,带起一蓬扬天灰尘。跟着那大汉跳下马背,拎着一根马刺,怒气冲天地跑了过来,“哪个狗娘养的骂我?给老子滚出来……”
老董哈哈一笑,把头上的风帽拽了下来,“你个狗娘养的还这么嚣张。看看老子是谁?”
“秃瓢……”那大汉霍然惊呼,接着猛然站住脚步,两只大眼急速扫了一下四周,然后两三步冲到老董跟前,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风帽,手忙脚乱地给他戴上了,“你怎么来了?罗帅呢?他死了?”
有这么说话的吗?老董瞪了他一眼,“谁说他死了?”
“人呢?”那大汉急切问道。
“恶鬼,我在这。”罗青汉推开站在前面的扈从,掀开盖住了头脸的大风帽,露出了半张脸。他相貌堂堂,身躯伟岸,容易辨认,所以从上到下,蒙得严严实实的。
那大汉冲着罗青汉咧嘴一笑,低声说道:“快走,跟我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