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的故事出现了插曲,有的人的故事却走向了滑稽的方向。
说的便是李玩。
李玩现在所谓的位置,此时正是北方七省最为重要的战略重地——北阳城。
不过他人在郊外。
他也不是来此地打仗的。
李玩现在在郊外的一处农田旁边,修水车。
修修修修修修修水车。
李玩出生至今,哪受过这种罪,光着膀子在烈日下泥水里,他已经忙乎了整整一个上午。
与旁人不同的是,别人修起这东西是费劲,他必须省着力气控制着力气才能确保这水车不散架,还能继续投入使用。
放眼他的周围,除了三名修水车的老师傅,还有三名宫廷书记官,六名侍女,一整队十八名地方衙役。
当然,王蚩与孙柔柔也在现场。
孙柔柔抱怨道,“这殿下也太过任性了,赈灾就赈灾,非要亲自下地帮忙,这都修了四五天了,也没有见修出一个什么结果来,害的我们天天在这里陪着他受罪,还有他干了这点活,居然还带着三名书记官来给自己干的这件大好事做记录,真不知道他是何时学会这样行事的,老王你说他怎么去了极北之地一趟,整个人变了这么多?”
老王就是王蚩,虬髯大汉,一名大内侍卫。
孙柔柔身份尊贵,内阁首辅孙大忠的孙女,夏亚国第一千金小姐,不然,她也不敢如此揶揄李玩。
王蚩还是一身红衣,不苟言笑,但看向孙柔柔时的眼神明显温柔了许多,他摆摆手,示意孙柔柔小声点,殿下虽然在忙活得头顶冒烟,但两人说话,他可全都听得见。
王蚩没有开口回应孙柔柔,乃是因为他知道一件孙柔柔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的事情。
李玩从极北之地归来之后,继续过了一阵子吃喝玩乐的贵族生活,但某天他突然急匆匆赶入宫中,觐见了他平日都躲着的帝皇,他跟帝皇讨要了一个钦差的名头,说是要去北方赈灾。
帝皇一开始当然拒绝了他,因为此次北方水灾祸害乃历年之最,北方七省无一幸免,此事干系重大,派资历深厚、能力卓越的官员尚且需要多多忖度,用只会惹麻烦的李玩,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帝皇后来又改变了主意,一是因为李玩坚持,接连三日都去永夏殿主动请缨,二是因为许翚说让李玩要多去民间历练,三是因为盛都城内,五殿下与李玩两大势力已经有一触即发要大打出手的迹象。
当然,与五殿下李江流的权力斗争,并不是李玩坚持要去赈灾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恰恰只有王蚩知道。
是因为女人。
因为一个傻姑娘。
木彩水。
起因还是因为那次极北之行,极北之行王蚩与孙柔柔并没有陪同李玩前去,倒是李玩偷偷瞒着所有人,带上了木彩水。
王蚩也是后来才得知这一切,从那时候,他就隐隐有了一些感觉。
李玩殿下,作为帝皇之子,男女之事这方面,可以说是无师自通,但另一方面,他到底是名少年。
少年,总有情窦初开的时候。
情窦初开的少年,才会做这些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事情。
极北之行发生了什么,宫廷自有记录,但王蚩可没权限看到,但根据他的持续观察,他还是找到了一些关于此事的蛛丝马迹。
如今在北方七省肆虐的水灾,乃是因为海水倒灌所致,过去也有,但这么大的灾害,至少王蚩生平未见,通过李玩和木彩水的争吵,王蚩推断出,海水倒灌,或者说此次大水灾,与李玩有关。
为此木彩水与李玩大吵了一架,但打也打不过他,逃也逃不掉他的手掌心。
木彩水是个傻姑娘,她只好伤害自己,她不吃不喝不睡觉,也不再傻呵呵的笑。
李玩立即慌了神,这才发生了殿下连夜进宫,将帝皇从睡梦中唤起自己要去做赈灾钦差的那荒诞一幕。
此事之所以王蚩知道,但是孙柔柔不知道,并不是李玩多了个心眼,或是对女人格外体贴什么的,单纯是因为王蚩那天刚好当值,而孙柔柔回了一趟南方老家。
总而言之,“赈灾”一事是李玩对木彩水做出的补偿,而木彩水现在人还在盛都,住在顾存花的家中,所以李玩才带了这许多书记官,好将他一路上赈灾的“壮举”记录下来,回去给木彩水看。
当然,这些事情王蚩是万万不能对孙柔柔提及半句的,孙柔柔虽说名叫柔柔,对待起李玩殿下身边的年轻女子,可是一点也不温柔。
所以这一颗惊雷,迟早还是要炸响,只是不能由自己作为那根导火索。
王蚩收回思绪,看着之前还骂骂咧咧的孙柔柔被李玩一喊,立即屁颠屁颠又跑了过去,完全顾不上泥地上的泥点全撒在裙摆之上,心中不禁又想到——
青春真好。
小姑娘也好。
李玩殿下虽然确实不能算是个好人,但因为他年轻,所以他也有可爱的一面。
以及。
以及……
以及我也好想下地去修水车!
好想好想……
“柔儿,我想吃果子。”
还在好想好想的王蚩,听见了李玩对孙柔柔这般说道。
“好呀,殿下,我这就去取。”孙柔柔这时候的面目,可跟刚才判若了两人。
“不,我想吃上次在你家吃的那种,表面麻麻赖赖,里面汁水很多的那种水果。”
“你是说荔子?”孙柔柔还是聪慧,“可是那东西,只有南方才有,我说的南方,是指震南,要过了历山国,鲜川、琉和、象曼等地才有……而且还要等到五月,才能高价从贩子手中买到一些……而且殿下想吃的那种,属于高级品种,叫元红挂绿,据说更是要母树才能结出,五年才能结一次果……”
“南方吗?”李玩将脸抬起,转向南方,金瞳中流光飞转,有一朵很远很远的彩云,披着晚霞和雾水,停在了一颗小树之上,这一切,如同一幅绝美的画,恰好映在李玩的严重。
孙柔柔看得痴了。
李玩却说,“南方啊南方,已经开始有些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