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眸子一顿,巴巴地看向温祖光,希望他能够拒绝。
“这么快就组好局了?”温祖光眼睛亮了亮,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他摸了下口袋,“多少一局的?我今天可没带零钱。”
闻言,温家四伯勾住了温祖光的脖子,他拍了拍弟弟的胸口,“哥哥组的局,还能让你玩不成吗?放心吧,我有的是零散,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快走吧。”
“爸!”温言出声喊住。
她来到温祖光的面前,就差伸手拦住爸爸,“爸,天都要黑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温家四伯偏头,眼中透着鄙视,温祖光见状,顿时来了脾气,只是碍于哥哥母亲还在,怕自己不好的一面影响形象。
他想了想,满脸堆笑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言言乖,爸爸就打两圈,等爸爸挣了钱,再带你去吃宵夜好不好啊?”
“爸。”温言皱眉,爸爸怎么这么爱赌,歇一天会要他的命吗?
什么打麻将挣钱,哪一次打完他的钱多出来过?妈妈都提醒过多少次了,这些人里好几个爱出老千的,甭管开始赢多少,最后都会被他们一扫而光。
她不明白麻将有什么魔力,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明知道只赔不赚还可劲地往里钻,家里妈妈买菜都要没钱了,爸爸还拿大把的钱给别人赢,简直是疯了。
“老七,要不你还是别去了。”温家四伯话锋一转,遗憾道:“可惜啊,我本来还想给你介绍一点生意的,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算了。”
“女人家的,头发长见识短,弟媳妇没见管你,倒是生个好女儿来管老子,这在咱温家村还是头一回啊。”
温家四伯狡黠一笑,他双手背在身后来到侄女面前,“言言,你现在本事可了不起啊,连你爸都得听你的。”
温祖光面色一顿,再次开口,语气添了几分冷漠,“言言,你就好好在这儿陪奶奶,等爸爸打完麻将就带你回去。”
“爸,那要不你先带我回去?”温言商量着问道。
记得小时候,有几次过年回家,妈妈带着小立去串门,她被留下,不得已跟了爸爸,爸爸嫌她麻烦,索性就带到了牌桌上,一打就忘了事,最后连她不见了都没反应过来。
好在,她那时也幸运,碰见了外婆老家的邻居,那邻居婆婆见她一人可怜,还以为跟爸妈走散了,就带着她去了外婆家。
那次以后外婆也不敢将她留在爸妈身边,只要催着他们去工作,而外婆则揽下了带孩子的责任。
爸爸打牌不记时间,她早就有所了解,自然不能由着他,毕竟没两天就要回去上学了,她还有许多东西要准备。
温祖光听了女儿的话,一时犹豫不定,他是喜欢打麻将,可也不想女儿到时候去岳父家告状,说他净顾着打牌,没个当爹的模样,可要他现在就走,又舍不得浪费时间。
其实温家村距离山水镇路程不远,不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只是温言不认识路,晚上黑漆漆的,周围不是山就是树,万一走岔了,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
温言自小便知道,路不能乱走,但凡现在是个白天,她也不用这么担心,只希望爸爸能顾着她点,好歹她今天也给奶奶买了这么多水果,给他添了不少面子。
“祖光,这时间很紧张啊,咱的人可都是算好的,一来一回半个小时,耽搁多少事啊,要不你今天就别打了,早点带言言回去吧。”
“爸,我们早点回家吧?”
“滚滚滚!”温祖光不耐烦地推开女儿,“什么时候老子的事轮到你来管了,让你待着就待着,留在这儿还委屈你了?”
“走开,别当着老子发财!”温祖光拉着哥哥将女儿撞到一旁,直接走了。
看着远去的身影,温言委屈的眼睛泛酸,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跟爸爸来了,果然,她就不该对爸爸抱有希望。
儿时她才刚会走,就敢带着她去鱼龙混杂的牌桌上,更何况她现在的年纪。
她的爸爸,只会顾着自己玩得开心,从来都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十几岁的温言常在想,爸爸为何不能有个大人的样子,小孩子般的处理方式,遇事早知道躲避,只顾自己玩得开心,什么都可以不管,外公时刻提醒对错,他也从不放在心上。
后来的温言明白了,这不是爸爸不想,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身为父亲,应该承担什么责任。
爷爷早逝,奶奶年迈,爸爸从小寄人篱下,飘忽不定的生活造成了他嫉妒自卑的性格,控制欲极强,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拼命的想要抓住。
有时,爸爸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他,想要得到,却又不想付出,儿时,没有拥有的童年快乐,三十多岁的他,正在一点点的弥补。
只是他忘了,他现在是一位丈夫,一个父亲,理应保护妻儿子女,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撑起一把保护伞,而他似乎还没预料到这些。
一个尚未长大的“孩子”,又如何去照顾另一个孩子呢?
温老太太夫妻的不负责,让温祖光在而立之年还未长成完整的人格,即使一把年纪,做事却还跟个孩子一样;而温祖光夫妻的不成熟,却让温言不得不提前长大,或许,这便是因果吧。
温言愣愣地坐在凳子上,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虔城的九月是这么的凉。
她失神地来到院子里,余光一撇瞧见买零食回来的温娇娇。
温娇娇哼着歌儿回到院子,温老太太一见孙女回来,热情的招手带她去了厨房。
温言好奇地看了过去,小平房的厨房,昏暗的灯光下,奶奶正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东西喂给温娇娇喝,温娇娇似乎不愿意,要出来,但是被奶奶拦住了。
“我不要,我就是要出去喝,馋死她!”温娇娇脾气一上来,就冲着老太太吼。
温老太太没办法,只好将碗给她。
温娇娇端着一碗鸡汤在温言的对面坐下,她得意洋洋地举起一个大鸡腿,“这可是奶奶专门给我熬的鸡汤,她说:就是喂狗也不给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