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场中飘着淡淡地蛇胆草的香味,将喧闹的气氛彻底托上云霄。就算是最腼腆内向的人也会在这里随着那些忘乎所以的贵族们高声呼喊,在这里可以释放内心之中的一切压力,我双手扶在铁笼的栏杆上,大腿粗的栏杆之间的间隙根本阻拦不了我这样身材瘦小的孩子,如果我愿意,可以轻松地侧着身体钻进去。
我想给年轻的牛头人鲁卡一点点帮助,不过距离有点远,他距离我大概有五十米左右,我的施法距离并不能有这么远的间隔,这未免让我心里焦急如焚。
滨崎双手横握着大铁枪,站在铁笼的中央,她身体周围的气场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长矛,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鲁卡,只凭借单手的力量就将大铁枪端起来,锋利的枪尖儿直指鲁卡的眉心,此时的滨崎就像撑杆跳的运动员一样,开始起步奔跑,那速度越来越快,只是向着鲁卡迈出十几步,就已经将速度提至极致,将近四米长的黑色铁枪被滨崎抡成一片黑色的虚影,向着鲁卡迎头砸下。
鲁卡没想过面前这位身材看起来娇小玲珑的人族女战士,居然拥有这么强大的爆发力,他被滨崎突如其来的一枪弄得有些发懵,他甚至没有想过对面的女战士会这样说打就打,之前一点儿征兆都没有,鲁卡甚至还没做充分的准备,比如让自己蓄力。
他有一点愤怒,他咬着牙看着面前铺天盖地涌来的枪影,双眼充满了红色的血丝,可是那涌过来的枪影就像是扇面一样,让人避无可避。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鲁卡本能的做出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单手挥起大木槌,迎着滨崎的大铁枪抡过去。
‘轰’的一声,巨大的大木槌与沉重的大铁枪强烈的撞击在一起。
霎时间,如成年男子大腿粗的手臂抓着大木槌的锤柄,被一股蛮力冲撞得狠狠地扬起,年轻的牛头人闷声闷气的哼了一声,整个毛茸茸的上身暴起青筋,极力的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却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推,地上被牛头人战士的蹄子犁出两道深深的沟来,牛头人鲁卡身形向后退出足有十几米远。
滨崎手中的大铁枪也被那强大的力道荡开,可是滨崎并不用自身的力量试图控制住铁枪的去势,而是身体借着那股巨大的力道,随着铁枪的摆动黏在枪柄上,借着大铁枪向后崩飞的力量,将大铁枪迎空挑起,铁枪上那股力量被一点点的释放掉,大铁枪带着滨崎如秋风中的一片落叶一样,打着旋儿飘至天空的最高点。
几乎就在这股反震的力量消失的同时,滨崎扭动着柔韧的肢体再次像是一张大弓一样全力张开,那支大铁枪像是巨箭一样被滨崎柔韧的身体缠住,滨崎的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滨崎的双手猛地握住枪柄,随着大铁枪再次向牛头人战士射过来。
“破军”我在心中苦涩的呐喊道。
对于滨崎的这个武技,我绝对是记忆犹新,当时果果姐在她那把长矛前面接连设置三面冰盾,都没能彻底挡住铁枪的攻势,最后那杆铁枪还是穿过我的身体,将我钉在当街之上,我那时候就像是一只串在羽箭上的小鸟,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候看到滨崎借着第一波硬拼的力道,直接跃向空中,巧妙的卸掉第一波反震之力,又迅猛无比的作出反击,我心中清楚就算是牛头人早有防备,也绝对不是滨崎的对手,两个人实力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牛头人向来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只要他们认定的事儿会一直走下去,就算是明知道结果很糟糕,也不会回头做任何的改变。
刚刚年轻的牛头人在对拼中伤到了内腑,气血尚未平复,看到半空中的滨崎再次射来的凌厉一击,他挣扎着从地上狼狈爬起来,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面对着滨崎这波攻势,高高举起大木槌,正面迎着滨崎冲过去。
在兽人部落中,牛头人是当之无愧的大力士,可就是这样一位几乎达到三米高的牛头人战士,几乎是被面前娇小的人类女子凭着一杆铁枪完全的压制住,这种以力量的优势正面摧毁对手信心的暴力做法,让地下黑拳赛场上一片沸腾。滨崎那女性身体的娇柔与力量之间的视觉冲击,让场上很多贵族都生出一种渴望征服她的想法,尤其是她脖颈间明晃晃的奴隶项圈,让这种幻想变得触手可及。
滨崎身体的力量之美,让她那平凡的容貌已经显得不是那么重要,在这斗场上她就像个体态优美的女神。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在一片如潮的欢呼声中,滨崎的身体上亮起一道道淡黄色的暗纹,这些暗纹在黑色的紧身皮衣下面散发着荧光,我发现滨崎的整个身体尽然画满了魔纹法阵,透过黑色的皮衣可以看得出那些被激活的魔纹法阵竟是一幅幅初级魔纹构装。
我发现这些魔纹构装并非是刻在高级皮革上,而是刻在滨崎的身体各个部位的皮肤上,那些魔纹构装地承载力也全部加在滨崎的身上,我暗暗地深吸一口气,我没想过一位战士身体居然可以绘制这么多魔纹构装,看起来滨崎的身体条件真的很强横。
滨崎能有这样巨大的爆发力也并不是偶然和天分,多半是因为这些初级魔纹法阵中有力量型的魔纹构装的原因,不然一位人类女战士又岂能在正面对抗牛头人战士?
大铁枪像是支一往无还的铁箭,朝着牛头人战士射过来,牛头人战士此时气血尚未平复,没办法躲开射过来的铁枪,再次鼓足一口气硬着头皮向上迎着滨崎,举起大木槌狠狠地敲在枪尖儿上。
又是“轰”的一声。
这一次牛头人鲁卡更是狼狈,整个大木槌的石碾子一样的锤头被大铁枪捅得四分五裂,碎石在斗场中四处飞溅。而大铁枪也是在捅碎大木槌的石质锤头之后,余劲未消,锋利的枪尖儿直接扎在牛头人的肩膀上,顿时鲜血顺着枪头的血槽涌了出来。
好在牛头人鲁卡反应敏捷,见事不妙,伸手将铁枪枪尖儿牢牢地抓在手中,阻住了铁枪继续深入。
强大的冲击力让牛头人鲁卡半蹲在地上,正当鲁卡想要用蛮劲儿将铁枪另一端的滨崎从枪柄上甩出去,滨崎那里肯让他得逞,见到牛头人鲁卡抓住自己的枪尖儿,连忙双手握枪奋力的一震,大铁枪的枪尖如同灵蛇吐信一样,‘嗡’的一声,在牛头人鲁卡的手里高速的震动着,那枪尖顿时脱离鲁卡的手掌心。
紧接着滨崎端着大铁枪双脚落在斗场的地上,用诡异的枪法逼着牛头人鲁卡跟她硬拼,每一次对拼,大铁枪都会将巨大的木柄砸碎一截儿,鲁卡受伤的肩膀在每次硬拼的时候,都要再次涌出一股鲜血,绝对的劣势让鲁卡不停地后退着。
他们两个人的位置离我这边越来越近。只不过鲁卡目前的处境非常的糟糕,受伤的右肩流出大量殷红的鲜血,可是我的心情却是变得有些激动,因为鲁卡已经退到了我魔法范围之中,我将魔法长袍宽阔的袖口放下来,手指就在袖口里面画出最熟练的‘水疗术’魔纹法阵,咒语在我嘴唇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诵读出来。
就在鲁卡再次被滨崎击退半步的时候,一团白色雾气一样的光晕出现在鲁卡的肩膀上,那种“叮铃铃”清脆悦耳的声音被热闹喧嚣的场面所掩盖,这时候的鲁卡却是身躯一震,吃惊地看着自己肩膀的伤口,在这一刻鲜血居然被止住了,有一股强大的生命力正让鲁卡肩膀的伤口迅速收缩,那种肉眼可以的愈合速度,是牛头人鲁卡没办法理解的。
对面的滨崎也是疑惑的看了鲁卡一眼,缓缓地停下来,她的神情似乎显得有些凝重,因为这一连串狂风暴雨般的凌厉手段,目的就是为了摧垮牛头人鲁卡的信心,只不过在鲁卡信心已经彻底崩塌的时候,他的身体忽生异兆,似乎那股已经快要湮灭的信心又从新回到他的身体之中。
最让滨崎不能理解的就是鲁卡肩膀上的伤口,居然在一团白色的水汽之下,出现了愈合的迹象。
这时候的场外也是传来一片极为压抑的震惊之音。
“喝!这是牛头人一族的血脉天赋吗,怎么会拥有这样强大的恢复能力?”我身边不远处人群里的一位挂着佩剑的贵族低声的问身边同伴。
他的同伴却是在思索着究竟要不要买些筹码回来,默默地说:“老兄,要不要赌上一把,我可是觉得‘黑色荆棘’这一次十拿九稳获胜,这位牛头人都没有还手之力了……”
“十比一的赔率,有什么好赌的!”佩剑贵族嘴里满是不屑地说。
“既然斗场方面白白给我们送钱,何乐而不为!”他的同伴笑眯眯地将手伸向自己的钱袋子,向不远处手托银盘的侍女走去。
这时候在场外人群中不停游走的侍女,端着银质托盘恰好已经走到这附近,无论到哪里她们都是场中小范围之内的焦点,尽管坦露在外的白腻胸脯和白藕一样的雪臂上已经印满了青紫色的指痕,但是就算这样她的脸上还是堆着淡淡的微笑,面对每一位购买筹码的贵族。
我转头之际,目光所及之处,还见到一只手指尖上夹着一枚银镚的手,顺着侍女丰满的事业线将银镚按进去……
这种身穿着低胸皮裙、身材姣好、姿色中上的侍女几乎遍及斗场每个角落,她们会手里握着一大把的筹码,供场外观看比斗的贵族们下注,我也凑过去问及赌牛头人鲁卡赢的赔率,被告知是一比六点四,四周的那些贵族们都在低呼,又在低呼这个冷门爆出赔率新高。
一人甚至想出拿十枚银镚博一下的心里,可是犹豫着从怀里摸出十枚银镚,复又将那些钢镚紧紧捏在手里,始终没有丢进银盘之中。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我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直接丢到银托盘里,那侍女只觉得托盘猛的向下一沉,险些将银盘子弄翻,幸好她反应敏捷,及时掌握好自己的平衡……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我足足买了三十五枚金币的筹码,赌牛头人鲁卡获胜。
这是这一笔赌金,就直接将鲁卡获胜的赔率强行拉高了一个点。
周围的那些贵族都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我想也许他们心中此刻就在想:这败家孩子在这一晚上究竟要糟蹋多少金币才肯收手啊。
对于任性的我,周围的人都报以异样的目光,不过斗场里看比赛的人都是贵族,他们本身有着自己的骄傲,一个年少多金的魔法学徒不会是一个非常引人注意的目标,等我离开手托银盘的侍女身边,再次被淹没在人群中。就在我稍微离开铁笼栏杆这空挡,场内又有了新变化,牛头人鲁卡身上又多出两道新伤痕,他此刻显得更加的狼狈,庞大的身躯甚至已经被滨崎逼至铁笼最边缘处,我就站在他身后不到两米远的地方,甚至伸出手就能摸到他毛茸茸的后背。
牛头人鲁卡手里已经没有任何武器,唯一的大木槌已经被滨崎的攻势彻底毁掉了,大铁枪如钢鞭一样抽在鲁卡的后背上,打得他那处裸露在外的皮肤血肉横飞,鲁卡惨叫声中带着一种绝望与不甘,笨重的身躯撞在粗壮冰冷的黑铁栏杆上。
一丝淡淡的风圈儿就在此刻环绕在牛头人鲁卡的脚下,他身体的皮肤一点点的变成了灰白色,就像是一块块斑驳地石块儿一样,这一刻他的身上没有在流出一滴血。滨崎的大铁枪继续如雨点般落下来,再次抽在牛头人鲁卡的身上,在他如石块一样坚硬的皮肤上,只留下了一抹白色的印记,一点、两点、三点,那个牛头人的皮肤就像石头一样坚硬,他用身体硬生生地将滨崎的攻击全部扛下来,趁着铁枪落在他肋下的一瞬间,他竟然敏捷的用手臂牢牢地将铁枪夹在腋下。
对于这一刻的惊变,场外的人都是一片不可思议的惊呼,他们绝不会知道我的袖口里此时漂浮着两枚精美的石鼓,月光石鼓和绿松石鼓都是在我宽阔的衣袖里面,不停地绕着我的手腕在旋转着,那才是牛头人鲁卡获得的魔法能力之源。
滨崎神色里露出惊异目光,她握着大铁枪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牛头人鲁卡这时候已经反握住大铁枪,抡圆了铁枪狠狠地将滨崎甩飞出去,滨崎十分狼狈的被甩出三十多米之外,身体不停的翻滚着跌落在斗场中央。
这时候,牛头人鲁卡开始向前奔跑,他不停地提速、提速,就像一头荒原上尽情奔跑的独角野牛,迎着滨崎冲过去。
“蛮牛撞”
鲁卡头顶上那根锋利的牛角深深地扎进了滨崎的胸口,鲜血顺着她的胸口的伤口溜得满身都是,全身的那些魔纹构装一点点的在变暗,而她整个身体被牛头人卡鲁高高的举起,滨崎的脸上在这一刻竟然带着一种解脱式的微笑,她的嘴角流着殷红地鲜血,胸腔里的空气已经被涌出的血液挤压出去,她这一刻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而牛头人鲁卡已经被滨崎激发出本身的凶性,他高高举着滨崎虚弱无力的身体,仰天咆哮。
而滨崎此刻却恍然之间看到了不远处的我,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昔的清明,她哑然的看着我身上的魔法长袍,一瞬间就像是彻底的明白过来,她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张开嘴却流出满口的鲜血,那些血从他的口中、鼻腔里、眼角、耳朵中流出来,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开口,她甚至这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呼吸,不断起伏的胸铺从伤口里冒出一股股的血沫子。
她勉强伸出虚弱无力地手臂指着我,想要说话,喉咙里却是只能发出古怪的声音。
那位牛头人这时候已经大声地向场外吼道:“生或死?”
“不……!”
这时候二楼的看台上有一位体态臃肿的贵族老者手扶看台的理石墙体,勉强将身体探出来大声呼喊着,他还在试图说:“钱……自由……”。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场上已经在喧闹声中传来各种呼喊声,但是很多声音却是让牛头人将滨崎奸杀,也许他们都非常好奇牛头人的体质与人类到底有多大的不同……
只不过,牛头人鲁卡并没有如场上观众之所愿,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起头,闭上眼睛就像是在聆听荒原上的风笛声。
他忽然间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两只大手血淋淋地将滨崎撕成两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