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太太将一块丝帕搭在了手腕上,那白发苍苍的老大夫了号了脉,点头道:“贵人这一胎刚刚一个半月,不过脉像很平稳,多注意休息好了。”
那跟着的婆子陪笑道:“这是我们夫人的贵客,您老不需要开些安胎药吗?”
老大夫胡子一抖,瞪了婆子一眼,“是药三分毒,好好的吃什么药?”说完背着手去了。
叶三太太看了身边的丫鬟一眼,那丫鬟忙跟了出去,递了个荷包过去,“老先生辛苦了,这个是我家主子请老先生喝茶的。”
老大夫眼一瞪,“我看的是刘大夫的情面,要谢我也是找他谢。”见丫鬟不明白,便又哼了一声,“你们家大姑娘不是刘大夫的徒弟吗?不然你以为?”
能跟在主母身边侍候的就没有一个是傻瓜,这丫鬟自然也不例外,忙行礼:“如此,奴婢代我家大姑娘谢过老先生。”
叶锦辉和叶锦月本以为郑氏是故意说给骆先生听的,哪想还真是怀孕了,两人都有些担心。
叶锦辉:“三太太觉得怎样,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说着亲手给她奉了一杯茶。
叶三太太摇头,“不用,现在刚好是秋季,官道上尚算平整,我在马车里一直是歪着在,倒也没有累着。”说完又叹了口气,“骆家毕竟是从皇帝身边派来的人,无缘无故让他抓住话柄总不是好,老太爷也不容易。”
叶家的内宅里什么事都要靠着安国夫人,叶大太太根本就是个摆投,叶二太太早已经被休,又不能让继室一成亲就夫妻分离,叶家便唯有叶三太太尚能出来应酬。
而像今天这样的场合,本来是该叶大太太过来的,但是叶大太太又怎会愿意为叶家出力?
叶三太太也是被逼无奈,况且她也一直在找一个翻盘的机会,如今遇到了自是不肯错过。
叶锦辉和叶锦月却不希望自己这位三婶出任何问题。
叶家已经千孔百疮,经不起任何打击和折腾了。
“您还是躺下来,我和姐姐才能更安心一些。”叶锦月接着叶锦辉的话说道。
跟着的嬷嬷趁机道:“为了让两位姑娘安心,太太还是躺在床上吧。”
叶三太太虽然精神还好,但架不住众人都这么劝,便不忍拂了众人的意,点头道:“那我便略略歪一下。”
叶锦辉和叶锦月见她躺好,由嬷嬷搭了薄被,这才轻手轻脚的拉着李三姐的手一起出去了。
骆家准备的这个偏院是个正房朝东的院子,叶三太太住了主院,三位姑娘住两边的厢房。
李三姐见叶锦辉和叶锦月此时倒比之前在叶家的时候要亲近几分,心中便想着毕竟她们都姓叶,而自己则姓李毕竟隔了一层,倒没像以前那般大大咧咧直接要和叶锦辉住,而是笑道:“要不我住北厢房,你们两一起住南厢房,倒是可以一起下棋。”
叶锦月便看了叶锦辉一眼。
叶锦辉:“我有些择床,估计晚上会睡得晚上一些,还是让二妹妹跟三表姐一起住吧,三表姐多替我照应她一些。”照骆家这情形,大大咧咧的三表姐一个人住太让人担心了。
李三姐点头,“是呢,月妹妹还没在外住过夜过,你要害怕晚上跟我一起睡也行。”
叶锦月摇头,“我睡觉不老实,还是算了。”
骆家这位夫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于之辈,叶锦辉的目的便是让她帮忙看着别让这位粗线条的表姐入了别人的套,这对她来说应该没有难题,所以便应了,但却没想过要和李三姐睡一张床,毕竟她从小就一个人睡,猛然床上多了一个人,肯定会感到别扭吧。
反正骆家每个厢房的里间都有床,有铺盖。
三人刚安排好住的地方,就有一位身着大红衣裳的姑娘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进了院子。
“禀告大姑娘,这便是叶家的几位姑娘了。”那老婆子哈着腰向那红衣姑娘介绍道。
骆大姑娘矜持地笑了,“妹妹们远道才来,辛苦了,我代阿娘过来看看这起奴才们有没有尽心,可还缺些什么。”
叶锦辉微微地朝她点头,“骆姐姐辛苦了,一切都很好,不过我们家三太太有此累,已经歇息了,姐姐就不用再过去了,若有什么需要我会吩咐这些丫鬟的,哪敢一点点小事就劳动姐姐大驾。”
骆大姑娘笑着看了叶锦辉一眼,“想必你就是叶家大妹妹了,说起来整个闽地还没有几个姑娘见过叶大妹妹的风采,如今我倒是比她们幸运多了。”说话间很是盯着叶锦辉的衣裳看了几眼。
话中之意,未免有在说叶锦辉姐妹们小家子气,没出门见过人的嫌疑。
叶锦辉不过一笑,“以前我和妹妹年纪小,功课每每做不完,自然没功夫出来,不过现在我们也都长大了,功课自然也会少上许多,大家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说着分别给她介绍了叶锦月和李二姐。
骆姑娘终是忍不住,皱眉道:“我们都穿妆花褙子,妹妹这般穿,倒是显得与从不同。”说着居高临下地看了叶锦辉一眼,“妹妹来福州来得少,姐姐少不得要提醒你一句,还是换下来的好,免得到明日惹了那些太太们的不快,说三道四就不好了。”
叶锦辉笑了笑,“这衣服今天已经穿过了,明天我自然不会再穿了,那些夫人太太们也是奇怪的很,若为我这一个不相干的穿什么衣裳而不快,岂不是不给骆家面子?”
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有一件好衣裳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骆姑娘心中暗暗将叶锦辉鄙视了一番,口中却道:“我也是一番好意,听不听在于叶妹妹自己,你们也累了,先歇着吧,等到了晚餐的时候自会有丫鬟前来相请。”说完又忍不住埋怨道:“家父早已经和叶总兵说了许多次了,叶家女眷若是也搬到福州来,只怕今天贵府上的三太太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叶锦辉淡淡地看她一眼,“我们在泉州住习惯了,换到别处只怕会不习惯。至于我三婶,若不是知道骆夫人这般辛苦还要三番五次相请,轻易只怕也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