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的文武百官都是跟李种一般的心思,无论如何也料不到皇帝变脸这么的快,一个个的面面相觑,心中惴惴不安。
谁敢保证皇帝陛下下一刻不会把自己抓出来训一顿?
霍光一直端坐不动,他还没搞懂刘贺唱的什么戏,也不知道刘贺给李种看了什么名堂不过心中的火那是越来越盛。
这小子最近搞一言堂是不是上瘾了?任何事都不经过老夫,将老夫置于何地。
还记得前几天他试探刘贺时,刘贺说要跟着他学习经验,就是这样学习的?
霍光心中已经决定了,今日无论如何不能当哑巴,他辅政大臣的身份摆在那不能白摆,不能让刘贺风头出尽。
要等一个最好的切入点,给刘贺那小子一点颜色瞧瞧。
李种被刘贺一顿训斥,老脸都红了,他是又气又羞,陛下这当着这么多人独独教训他一个,摆明了是羞辱他。
“陛下,臣以为……”
刘贺打断,“不要以为以为的,朕哪有那么多时间听你以为,朕问你,单凭我给你看的东西,你是不是有失察之过?”
李种看了看霍光,最终无奈答道,“臣有错,请陛下责罚!”
“你这就是认罪了?”刘贺黑着脸问!
百官们纷纷议论,这李种什么错?这么快就认了?
百官们议论纷纷中,霍光咳嗽一声,“李种,你也是两朝元老了,什么事该查,什么事不该查,心里没数吗?你究竟犯了什么错,让陛下如此动怒?”
站起身来,对刘贺一行礼,“陛下,错是错,罪是罪,两者不能混淆,李种身为廷尉,通晓大汉法律,不至于知法犯法,他位居九卿,有罪,当先议罪,陛下不审而定其罪,怕是要失了公允!陛下,乾纲独断,不是武断的意思。”
廷尉乃是九卿之一,若是让刘贺这么三言两语又定罪了,这就是在打霍光的脸,霍光只能提前站出来,替李种说话。
他抓住了刘贺程序上的问题,切入进来。
刘贺道,“田延年起兵造反的事太过突然,廷尉没有察觉,朕不怪他,可田延年贪污钱财鱼肉百姓,他也不知的话,说得过去吗?”
“陛下,田延年已经伏诛,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今日无端再来治廷尉失察,是不是有点不妥,陛下,为君者当心怀天下,以仁道为本,天天想着搞倒这个那个,只会让百官人心惶惶,无心政事!”
霍光也是动了真怒,一点没给刘贺留面子,说得极为露骨。
刘贺要整李种,他没意见,反正李种也不是他的人,但连事先告诉都没有告诉他,说明刘贺对他不够敬畏,他若是让刘贺得逞,以后自己威名岂不是扫地了?
刘贺想到过霍光会发怒,倒也没想到霍光怒气这么大了,当众指责他不仁。
很想也当众指责一下霍光,来个互相打脸,但现在实力不够,霍光的指责,他不能不放在心上,对霍光,他现在还不能不给笑脸。
换了个小心谨慎的面孔,惶恐惭愧的解释道,“大将军,朕要算旧账早就算了,当日田延年认罪之时,供出来的那些事,朕如果追究的话,在座的大臣们哪个坐得安稳?正是朕想着以仁为本,息事宁人,所以从不打算追查田延年供述的那些事。”
霍光不置可否的斜睨了一眼刘贺。
刘贺只觉得这一眼中的警告意味太浓,但如果当众认怂,以后怎么搞?
只得硬着头皮道,“大将军认为朕所言不当,为政有缺失之处,您是辅政大臣,有那个资格匡扶朕的缺失,大将军要教训朕,朕听着就是,毕竟都是为了汉室江山嘛!忠言朕是能听进去的!”
霍光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话?皇帝这话岂不是说,他是迫于自己的淫威,不得不服?
刘贺又道,“朕当政以来,无一日不小心谨慎,害怕这大好江山葬送在朕的手上,所作所为,自问还对得起列祖列宗,田延年造反的事,朕追究过谁人没有?要不是廷尉屡次包庇有罪之人,朕担心长此以往乱了朝纲,朕会管这么宽?”
说罢,让张有把那张纸递给霍光看,霍光接过来一看,惊怒之余,恨恨的看了一眼刘贺。
上面是田延年的认罪书,除了认罪造反的事之外,还有贪污罪,哪些事情上贪污了多少多少,哪些事是伙同他人做的,列得极为详细。
不仅如此,还有田延年检举揭发同僚贪污受贿徇私枉法的罪行。
这份认罪书霍光还是第一次看到,上面也有田延年行贿李种的事情,难怪刘贺要对李种发难,口口声声李种失察。
霍光还想替李种说话,刘贺的声音传来,“朕为了这汉室江山,呕心沥血,希望死后面对孝武皇帝时,不被责骂,大将军是孝武皇帝托孤重臣,朕想,您也不想无颜面对孝武皇帝吧,孝武皇帝对这些行为深恶痛绝,朕是继他的遗志,朕下月初三为孝武皇帝立庙,总得让孝武皇帝知道,朕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
刘贺是不得不口口声声不离孝武皇帝,拿汉武帝来压霍光一头,霍光身为汉武帝的老臣,行动上可以反对汉武帝,口头上却不好表达出来。
霍光强压下心中不忿,回座位上坐了。
刘贺不放心,下了御座,走到霍光身边,在霍光耳边耳语了几句,霍光半信半疑,轻哼一声,算是这事情先不跟刘贺计较了。
刘贺暂时稳住霍光,又问李种道,“李种,朕问你,认识到自己错误没有?你如果要抵赖解释,朕看就不必了,人证物证都有,你赖不掉。”
李种本来看到霍光为他出头,已经放心下来,哪料霍光架势拉得大,结果却偃旗息鼓这么快,而且他又眼看刘贺在霍光耳边说悄悄话,不知道他们沟通了什么,想抵赖,又怕刘贺让他更难堪,只能道,“陛下。臣知错了!”
刘贺道,“你既已知错,又有大将军为你求情。朕就不再加罪,罚你一年俸禄,另外吞进去多少,都给朕老实吐出来,明白了没有?”
李种还以为霍光不管了,刘贺要拿他当典型,心都快死了,没想到刘贺却不治罪,赶紧磕头道,“臣,谢陛下天恩!”
百官们互相用眼神询问,到底怎么个情况,李种和陛下这么回答半天,说得云里雾里的,到底是啥意思?
刘贺回到御座,拿过张有手中的那份田延年的供词,在手中举了举。
“朕手里这份,是田延年死前的供词,里面揭发了诸位臣工贪污受贿的事情,他代管过大司农的职务,管过钱粮,你们哪些人贪污了多少,他都清楚的交代在这了,朕命人核实过,全都属实。
朕本可以凭着这份供词,对你们抓的抓杀的杀,但是大将军告诫朕要做一个仁君,朕也想做一个仁君,因此这份供词上提到的人,朕概不问罪,不过这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他说你们贪的钱,你们都必须给朕退回来,退了的,免罪,没退的,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众大臣一听,纷纷脸上变色,田延年死就死吧,死前还搞这些名堂,这个杀千刀的货,太不是人了。
刘贺并没有把那份供词公布于众,而是让张有收起来,到时候好对账,大臣们又是心中不安,不知道自己榜上有名没有。
刘贺最后道,“朕会在廷尉和大司农各选人手,设立一个退赃处,处理你们退赃的事情,你们只要把贪墨的钱还到他们那,他们登记之后再报给朕,朕就不降罪于你们,都明白了没有?”
群臣们哪有心思回答刘贺的话,纷纷在心中思虑,贪污的钱真的要退?田延年的供词 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