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三日月宗近却并没有如她所愿一般地, 紧跟着其他同伴的脚步冲进树林里。
他只是站在树林的边缘,握着自己的本体刀,回头静静地望着她。他宽大的蓝色狩衣的衣袖上沾染了一些黑色的血迹,眉眼间的神情却极为平静, 注视着她的时候仿佛就像是在注视着什么与己无关的事物;然而他眼眸深处却蕴含着某种深邃又难解的东西, 倾注在女审神者身上的时候,莫名地带来了一股强大的气场和压力。
女审神者却也很沉得住气。她迎视着天下五剑之一那有若实质一般的注目,甚至笑了一笑,问道:“你不去帮忙吗,三日月?”
天下五剑从容答道:“不可能将主君一个人独自留在危险的战场上吧?……这么过分的事情我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女审神者好像为他理所当然的流利语气震惊了一下。
然而她还没有说话, 天空中就裂开了更多的橙红色黑洞——而且, 那些黑洞垂直的下方,就是那片树林。
一道接一道的红色闪电闪过, 计算数量的话, 那片小树林里现在恐怕已经涌入了数倍于己方付丧神的时间溯行军。
他们只是从刀剑之中化身出来的付丧神, 并没有那种一挥刀就能破敌十万的强大神力。
女审神者的脸上开始流露出了一丝焦虑之色。但她的双脚仍然牢牢钉在原地没有移动。
“三日月!”她喊道, 把遥望着高耸树木遮蔽之后的敌军落点的视线收了回来, 转而殷切地望着面前的天下五剑之一。
“你不去的话, 他们就会因为人手不足而陷入苦战……假如你是担心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做出什么叛逆不可原谅之事的话,我可以在此立誓,在战斗持续期间, 直至历史上的重要事件发生之后, 我决不会踏入这片树林一步……这样, 够了吗?够让你对我稍微放心一些了吗?”
或许是因为没有想到她会说出“立誓”这样的字眼,天下五剑之一的付丧神微带惊讶之色地望着她。他握住本体刀的那只手微微动了动,指尖似乎下意识摩挲了一下刀柄。
天空中降下更多的、浑身冒着黑气的扭曲怪物,他们的身影掠过高耸的树冠,在那之后被林木所遮蔽而消失了踪影。
可是女审神者当然不会一厢情愿地认为不管来多少时间溯行军,她手下的付丧神们都能够轻易抬抬手解决。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本丸还有什么必要设立手入室呢?万屋又有什么必要售卖足以抵消一次碎刀这种死亡经历的御守呢?
她立刻转向三日月宗近,脸色也凝重下来,好像从没有这么严肃过。
“三日月,请你立刻去支援他们。”她的声音里似乎压抑着一丝异样的情绪,像是极力想要忍下自己胸中翻腾的感慨或激切,打算表现出理性的一面,好说服对方听从自己似的。
“我答应你,在事情结束之前,不会尝试用任何方式、从任何地方踏入这片树林一步;更不会去接近土方先生……”
终于,站在他最后的终焉之地前,她说出了那个名字。
“我和他,已经不在同一条道路上了。——你应该比谁都明白这一点吧?”
三日月宗近眼中目光一闪。
女审神者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那声叹息里仿佛蕴含着很多东西,但是到了最后,她却只是说道:“我既不会去接近他,也不会试图去救他……这样坦率地保证的话你是否就会相信我呢,三日月?”
她的语调听上去十分坚定。或许在她声音的深处还浮动着一抹伤心,但她至少可以在表面上表现出坚定不可动摇之感了。
三日月宗近终于敛下眼眉,将直视着她的视线移开,投向那片浓密的树冠之后。
然后,他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我不相信你”或者“请别让我失望”之类的话,就径直转身握着刀,大步流星地向那片树林里走去。甚至都没有费心回过头来确认一下那么信誓旦旦保证着的女审神者有没有打破誓言、流露伤感或疯狂的表现,就仿佛他确实在信任着她的承诺似的。
而女审神者确实也并没有去做那些违背约定之事。她只是挺直背脊,笔直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天下五剑之一的那个穿着蓝色狩衣的背影在层层叠叠的林木间消失;那副安静又纹丝不动的姿态,简直就像是一尊雕像。
她看起来像是在出神,又仿佛是在慢吞吞地思考着林木之后,自己的部下对战那些怪物的情景;虽然说二三十个时间溯行军,大概出动六位付丧神也足够用了,可是时间溯行军接二连三登场时那种异常的现象,也不得不让人多想一些。
然后——
毫无预兆地,她忽然一抬右手,同时闪电般转身——唰地一声,手中握着的太刀寒光闪动的刀尖,瞬间已经指向面前之人的咽喉部位!
出人意料地,对方并没有立即拔刀,只是站在原地绷住了身体,极力在气势上显得不输于她,并且率先开口了。
“对待过去的友人,这还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欢迎方式啊——清原君?”
女审神者不为所动。甚至那指向对方咽喉部位的刀尖也没有丝毫的动摇。回视着身后的来人,她淡淡扯起了唇角。
“我在想,假如我不这样的话,你是不会主动现身的——”她说。
“而今天,确实不是个什么好日子。我没有多余的心情与精力和你绕圈子。所以,就这样吧。”
她平静地直视面前这位曾经的同事和友人、现在却已经变成了敌对方的女性,神无凛音。
神无凛音轻蔑地笑了笑。
“还真是傲慢得不得了的说法啊。”她似乎十分感叹似的说着,还咂了咂嘴表示强调。
“那个更加傲慢的……更加高高在上的三日月宗近,看上的就是这种女人吗——真让人失望。”
就这么说着,她居然还摇了摇头,表情看起来有多么惋惜似的。
她的镇定从何而来?——这样的念头一瞬间窜过柳泉的脑海。
虽然她故意用了十分暧昧的说法,意图让柳泉感到尴尬或羞恼,进而模糊她的行动力和判断力;不过这点小伎俩,还远远不足以动摇柳泉。
那么她胆敢独自一人出现在柳泉的面前,果然也是因为——
“曾经那么傲慢的精英女性,也沦落到要和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怪物们为伍了吗——真让人失望啊。”柳泉回敬道。
被拆穿了,神无凛音好像一点也不惊慌。她慢吞吞地勾起嘴角笑了一笑,甚至有余裕在柳泉面前摊开了双手,就好像完全不在意那柄指向她咽喉、距离那里只有数寸之遥的锋锐名刀似的。
“啧啧,你说——时间溯行军?”她摇了摇头,神情里居然浮现了一抹——可以称之为【发觉对手智商不在线、因而对自己的IQ产生了无限优越感】的表情。
“我也曾经是堂堂的精英审神者呢,你把我和那些怪物们划分到同一边,不觉得这么做很失礼吗?”她好整以暇地回应道。
柳泉的目光一闪。
“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同呢。”她微笑着说道。
在阴晦的天色下,杀意浓重的两位年轻女性平静地对视,居然不约而同地朝着对方露出了一个其下仿佛隐藏着不明风暴的宁静笑容。
然后,柳泉单刀直入地说:
“我想你也不是为了来跟我叙旧的,所以我们何不坦率一点直接聊主题呢?”
神无凛音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柳泉就擅自认为她是同意了——反正她同不同意,对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径直说道:“你大概也猜到了吧?……时之政府对你的行为感到非常生气。所以今天我是来带你回去接受处置的。”
神无凛音大概没想到柳泉能把这种事情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就好像她有多少苦衷、多少艰难或者多少不得已都无所谓,于事无补一样;她那张漂亮的脸一瞬间就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了,先前淡定的态度也消失了。
“哼,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啊。一副令人作呕的正义使者的样子——三日月宗近身为天下五剑之中最高贵令人仰慕的那一位,居然看中的是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善女人吗。这还真是让我连他一起也看不起了啊?”她挑衅似的回应道。
不过这种幼稚的人参公鸡好像完全动摇不了她的对手似的。
柳泉眯起眼睛,脸上的笑容却刻意扩大了范围。
“是呀。”她居然同意道。
“他到底欣赏我哪一点,我也很好奇。”她笑得一脸和颜悦色、人畜无害(?)。
她甚至还好声好气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不如……等一下你见到他的时候,替我……问问他?”
神无凛音终于忍无可忍。
“你不知道也无所谓!”她暴喝道,怒目瞪视着柳泉。
“只要你等一下乖乖去见我家的响子婆婆的话,我倒是以后可以替你问问那把傲慢的平安老刀!!”
神无凛音的话音未落,柳泉还来不及反唇相讥,就看到她骤然右手一抬、食指的指尖高高指向天空!
随着她的动作,天空中闪现出了——不同于刚才的、青色的电光。
柳泉的表情终于变了,她脸上那一抹从容的笑意,随着一个个巨大的黑影在青色电光的鸣响间闪现出来之后,也终于慢慢消失了。
“检非……违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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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3日:
今晚12点之前还会有巨长无比的二更【。
保守估计得五六千字起跳吧hhh
毕竟榜单字数我还没达标啊【叹息
今天想跟大家聊一聊。
说起来,其实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感到很累,然后因为这篇文的数据不太好,有时候感到非常的沮丧。
好歹这篇文也是九千多的收藏了,然而收藏和订阅完全不成比例。
而且其实都不能用成不成比例来形容了,完全就是感觉……大家真的喜欢这篇文吗?收藏的数字没骗我吧?
——大概就是一堆诸如此类的,很不争气的感想。
这种想法累积到一定程度,就是灵感也随之被扑灭了。
大纲里的脉络还存在于那里,后面一直到结尾要怎么写,也大概都罗列在我脑海里了。
可是一看到这篇文的数据,就觉得没有勇气继续往下写。
当然这不是说要坑文,只是码字码到半夜以后忽然有感而发,就想写出来跟大家稍微分享一下【。
一直以来支持我的大家,我都记得呢。谢谢你们。
在有如独舞的过程之中,是你们的回应让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地胡言乱语【。
谢谢。
PS. 谢谢小可爱索菲亚的地雷~~(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