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餐之后,当柳泉准备站起身告辞的时候,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的周防尊突然又站了起来,走到柳泉的身旁,微微弯下身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柳泉:“……哦。”
周防尊的双手插在裤袋里,听到她这么应了一声以后,也没有再向她说个再见什么的道别,而是径直绕过她和木野花沙耶,走向楼梯口,慢吞吞地上楼了。
柳泉看了一眼室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告辞了。
虽然十束还有点不放心似的说着“啊外面那么黑了要不要让小八田送一送你啊”并且招来了恐女症骚年八田的一顿大声抗议,不过柳泉还是笑着谢绝了十束的关心。
从homra出来,她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悠闲地走在路上。
说起来,她在最终选择了这个世界之后,系统菌就收回了她当初兑换的那根魔杖。
【因为这一次你并不需要在该世界里完成任何由系统布置的任务,因此不属于该世界物品的魔杖必须由系统回收。】它冷淡地通知她。
不过紧接着她就在系统菌赠送的【定居奖励大礼包】里开出了匪夷所思的东西——巫师体质。
柳泉当时差点没掀桌。
巫师体质是个什么鬼啊!也就是说哈利波特世界里那一套巫师和魔咒等等现在也适用于她的身上了对不对!然而使用魔咒是需要魔杖来合理导引身体里的魔力才行的,系统又不允许她兑换魔杖,这个世界里哪里还有奥利凡德这种魔杖专家呢!!
系统菌冷淡地回答道:【你可以使用你会的那些无杖魔法。】
柳泉一瞬间就爆了种。[无杖魔法?!我使用无杖魔法做什么?!整理房间吗!!]
她所会的无杖魔法已经算是很逆天的水准了,然而也仅仅只能使出清洁咒烘干咒那一类的魔咒而已;昏昏倒地速速禁锢什么的就已经算是最高端的,想要来个神锋无影?对不起完全不可能。
这种情况下给她巫师体质做什么!能吃吗!!
……而且这个坑爹大礼包里还能开出不止一种坑爹奖励——柳泉甚至觉得那些能不能被叫做“奖励”还有待商榷。
这个大礼包里的第二样东西,是【原生世界人物背景模拟】。
这么抽象的名词,所代表的只有一种意思——
当柳泉满怀狐疑地被系统菌指引着回到“柳泉信雅”的家中时,她差一点就直接爆炸了。
因为来开门的,赫然正是她的母亲!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问母亲是不是也是被这个无良的系统绑架到这里来的!!
……结果后来搞清楚了,这只是系统菌为“柳泉信雅”这个生造出来的人物所配备的背景数据而已。只不过生成“柳泉信雅”的人物背景数据时,系统菌偷懒地采用了她本人的整个家庭设定而已。
换言之,这个世界里的“柳泉信雅”,家庭成员也是父母和一个弟弟。父亲照样是被派驻海外长期工作的工程师,并且赴任时带上了母亲和当时年龄很小、必须由父母照顾的弟弟——这也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柳泉信雅在超苇中学园时期必须长期住校、甚至放假都不回家的情形。
系统菌为她设定家庭时基本上完全忠于原著(哪里不对?!)——不但父母和弟弟的长相性格与真人无异,就连他们与长女之间冰冷疏远的家庭关系都差不多原样copy。而柳泉信雅是身具超能力的权外者这一身份设定,以及当初由于这一身份暴露而必须由普通学校转入超苇中学园就读,都完美契合了父母对这个女儿为何感情疏远的理由。
他们都是凡人。他们惧怕这常理难以解释的、强大而深不可测的超能力。一觉醒来却发现那个原本就和家中关系冷淡的长女变成了一个怪物,必须转入特殊学校加以约束和监控——就在此时父亲接到了被派驻海外的通知,一家人几乎是欢天喜地地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动身了,毫不犹豫地把长女独自一人丢在学园岛上。
这特么真的是系统开出来的大礼包内容吗。这特么真的不是系统要给予玩家的惩罚吗。柳泉气恼地想着。
嘛……不过换种角度来思考的话,既然她已经得到了这世界上最强大的王权者之一——得到了那个从以前开始就希望和她进行有意义的交往、最终获得和那些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的三流爱情小说里一样的ding的人——那么,其它的地方失去一点什么,也并不是不能接受呢。
柳泉脚步轻快地在街上走着,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唇角因为想到了宗像礼司而微微勾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糖分很高的淡淡笑意。
入夜后的镇目町有种异样的美感——灯火通明的商店街上明明是一派人潮涌涌的繁华景象,然而转过那排店铺之后的后巷里,却是黑暗聚集和罪恶滋生之地。
在这样的地方,周防尊也好、赤组那些人也好,都生活得如鱼得水,十分惬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像宗像礼司领导下的青组一样,极度恪守着条条框框的规条和法则,甚至在很多时候因为被那些规则所束缚而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然而你又很难说这些是对还是错,因为没有这些极端尊重规则和秩序之人,这个世界会混乱成什么样子,简直令人难以想像……
她的思绪至此便中断了。因为当她从一条路灯闪烁着、好像马上就要坏掉的小巷之间穿过的时候,仿佛发觉了什么似的,陡然停住了脚步,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了这条无人的小巷正中!
她微微侧过脸去,仿佛在聆听着什么细微的响动;片刻之后,她的唇角微微一勾,居然什么都没做地又重新转过身去,往小巷的另一端迈步走去。
时近暮春,镇目町的夜晚已经颇有一点燥热的意味;今天晚上一丝风都没有,又或许夜间就要下雨了,空气潮湿而粘稠地压下来,让人感到一阵热气蒸腾起来的不适。
柳泉穿着一件薄外套,因为今天要到homra访友而特意穿了一条新裙子给沙耶看——裙摆下露出两条修长白皙的长腿,步伐匆匆地迈过黑夜笼罩下的小巷,脚步声笃笃地响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
这条小巷是一联排店铺的后巷,但现在所有店铺的后门都紧闭着,地上也谈不上有多干净;有些店铺的后门旁边摆着垃圾桶,桶边的地上还能偶然看到掉出来的生活垃圾和一些烟头。
就这样,和这条小巷格格不入的年轻女子脚步轻快地在巷子里走着,但当她经过一家店铺的后门时,她的脚步倏然停下!
因为,那家店铺——后门旁边还挂着个已经有点斑驳的铭牌,上面写着店名“夏色joy”——的后门口台阶上,居然坐着个年轻姑娘,手指间夹着一根已经点燃的烟,然而看起来一点都没抽过的样子,只是坐在那里哭,哭得都要抽抽噎噎的了。
柳泉的脚步一顿,停在那个姑娘面前,有点缺乏耐心似的用一种她绝少使用的急冲冲语气飞快地问道:“你怎么了?”
那个姑娘浑身一抖,低垂着的头也条件反射似的抬了起来。借着门旁安着的一盏小灯的昏黄灯光,柳泉看清了她的长相居然很清秀,一看就是乖乖女那种类型的好姑娘——可是好姑娘是不会在这种时间一个人坐在不知是酒吧还是夜店的后门口一边抽烟一边嚎哭的。
柳泉叹了一口气。
“现在,站起来,马上进去。”她今天似乎格外缺乏耐心似的,指着那姑娘背后那扇门,命令似的说道。
那个姑娘似乎因为哭泣而变得反应迟钝,她慢吞吞地抬起视线望着挺立在她面前的柳泉,眼珠慢慢地转了转,好像不能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似的,一时间毫无反应,呆呆地坐在那里没说话也没有移动。
柳泉发出很像是伏见标志性的那种烦躁似的啧音。
“嘁……没办法了。”
她环视四周,顺手从垃圾桶旁抄起一根不知道原来是作何用途、长约一米多的木棒,猛然回头,那根木棒就如同她曾经习惯使用的太刀一样,唰地一声指向自己身后的某个方向。
“出来吧。”她冷冷地说道,“我刚刚还在想,你也该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片刻的寂静之后,从旁边一间店铺转角的阴影里,一个青年慢吞吞地挪动脚步走了出来。
借着那排店铺后墙上安装的不同高度、不同亮度的照明灯和霓虹灯,柳泉看清了那个青年的长相。
他的面色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点惨白,仿佛很久没有好好地晒过太阳一样;五官可以打七十分,并不是那种不受欢迎到了必须做斯托卡才能吸引女性注意的外形——
那个坐在台阶上的年轻姑娘被这种险恶的场面吓得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向后瑟缩过去,好像要把身体蜷缩成一团,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的。
柳泉冷笑了一声。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那个青年并不说话,只是双手插在裤袋里,半垮着双肩,吊儿郎当地站在那里。他微微垂下脸,视线却向上斜飞出来紧盯着她的脸,在夜色下的昏昧灯光里,他的表情忽明忽暗,看不分明。
柳泉微微一抖手中的木棒,厉声喝道:“说话!”
那个青年的双肩微微一颤,然后慢慢抬起脸来,视线自上至下缓慢地把柳泉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视线如同阴冷的蛇信一般,仿佛化为有形的物质,一寸寸舔舐过她身体的每个地方。
然后,他开口了。
“市村零。”
他的声音居然也有种不谙世事的少年感。
“我叫市村零。”
柳泉哼了一声。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个名为市村零的青年又沉默了许久。
“……谁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