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吧，你进来有何事禀告？”赵皇后厉声询问。
“万婕妤正在殿外等候，说是有事要求见皇上。”
赵皇后脸上一惊，想起万婕妤刚刚小产躺在床上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跑来见皇上，难道她知道她小产是因为枯草酿？
“传万婕妤进来吧。”永熙帝挥了挥手，眼眸扫过慌张的赵皇后，旋即轻声道：“皇后，且坐下，这件事慢慢审总会水落石出，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是。”赵皇后咬了咬唇，心不在焉的坐下。
万婕妤只着了一件白色的单薄的亵衣，外面胡乱披着一件红色的披风就闯进了凤至宫，身后的大宫女兰儿紧张的赶忙上前扶住她。
“月君见过皇上。”万婕妤重重的跪在地上，膝盖碰到地面发出响亮的声音。
永熙帝叹了一口气，走下台阶，扶起万婕妤，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乖乖的待在慕华殿便是，这件事朕一定会把它查清楚。至于孩子……”顿了顿，他说：“以后总会有的。”
“皇上。”兰儿身边跟着一位老太医。
“张太医，你怎么也来了？”永熙帝疑惑的将视线投向万婕妤，万婕妤道：“张太医说嫔妾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有孩子了。”说完便垂下头，哀伤悲戚。
永熙帝听闻愧疚的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身子，道：“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惜妃冷眼在一旁看着，原本清纯绝美的微笑瞬间划过一丝嘲讽和冷意，紧跟着便露出唇亡齿寒般灰心失意的表情。
“不。”万婕妤抬起头，道：“皇上，您不是没有保护好嫔妾，而是您愿不愿意？”
“此话从何说起？”
“张太医，把你告诉本嫔的完完全全的再跟皇上说一遍。”万婕妤满脸哀伤，双眉蹙起，眼眶含着水花。
张太医上前拱了拱手作揖，便道：“微臣把了万婕妤的脉象发现万婕妤此次小产并非因外物撞击所致。而是因身体里残余了一丝草药的药性，而这草药正是可以使有孕妇人小产的痕黄草（药名杜撰），俗称枯草。常人服用可以活血通脉，孕妇使用则会落胎化血。”
“枯草……”永熙帝呢喃着，随后想起刚刚惜妃与赵皇后讨论的酒水名正是枯草酿。
“皇后！”永熙帝的声音骤然变大，转过身子直视赵皇后，声音凌厉，道：“你方才说那酒水名叫枯草酿？”
赵皇后被那气势吓退了一步，脸色骤然惨白，强撑着的回答：“是，那酒水虽叫枯草酿可酒水里并未有张太医所说的什么草药痕黄草，不过是大米麦子做成的普通酒水。至于枯草酿这名字不过是凑巧，还请皇上明鉴啊！”
惜妃随即站起身来，脆声道：“臣妾也相信皇后姐姐说的只是凑巧。”
赵皇后正想要感激的向她投去目光时，惜妃话锋一转，又道：“俗话说清者自清，为了证据皇后姐姐是清白的不如请张太医验一验皇后姐姐的枯草酿。”
“这，这……这酒水早已被臣妾饮完了。今个儿大皇子周岁宴高兴，臣妾才把最后一坛酒拿出来的。”赵皇后早已来不及暗暗咒骂惜妃，脑子一转立马话落出口。
说完又用目光暗示一直沉默不语的春采女，原本像个透明人一般的春采女这才无奈的开口，道：“皇后娘娘所说是事实。嫔妾以前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时，便知娘娘极为喜好饮这枯草酿，视之为珍宝。若不是今日大皇子周岁宴娘娘高兴，也不一定会将这最后一坛拿出来。”
有了春采女的支持，赵皇后一下子有了底气，面色因为血气上涌也红润了起来。
“无妨，朕见那坛枯草酿剩了还有些许就让德禄收起来了。德禄，将那剩余的枯草酿交给张太医验一验。”
“是。”
见德禄离开，赵皇后慌张的吸了吸气。忽然，灵机一闪，冲着秋至使了一个眼色。秋至缓缓点头，不一会德禄公公便捧着半坛酒水进来了，刚要把那坛子递给张太医的时候，秋至却突然摔倒在地上，德禄公公一怔，张太医的动作也一顿没有来得及接住，酒坛一下子就落在地上。
啪——碎片裂开，酒水四溢。
“该死的奴婢，你是存心捣乱吗？”永熙帝愤怒的起身重重的一脚踢向秋至，秋至闪躲不及痛的嗷嗷大叫。一旁赵皇后看了反而笑得咧开唇，松了一口气，证据没了，看惜妃和万婕妤拿什么来指证她。
“奴婢该死，求皇上赎罪。”秋至痛得连忙求饶。
“你的确该死，之前的周岁宴上你就撞了万婕妤致使万婕妤小产，又撞了大皇子奶嬷嬷令大皇子摔在地上受伤。现在你又害张太医摔了酒坛，没有了唯一的证据，你说你不该死吗？”惜妃柔美的声音忽而凌厉起来，带着一股子皇室的威严。
惜妃这么一说，永熙帝的目光一闪，上前揪住秋至的衣领，道：“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一旁大皇子的奶嬷嬷忙不迭的回：“秋至姑娘不是我们翠微宫的人，不是我们成妃娘娘的人。”
“那她是谁的人？”惜妃明知故问。
“是，是……”奶嬷嬷抬头望了望赵皇后，目光闪躲。
一切落入了永熙帝的眼中，他阔步走到赵皇后的面前，叫出她的名字，“赵静，不要以为你是赵家的人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皇上，您在说什么啊。臣妾听不懂，臣妾是无辜的。虽然那叫秋至的宫女的确是从臣妾的宫里出去的，可自从离开后她就是成妃妹妹的宫女了。若是有人要陷害臣妾，拿秋至做筏子，那臣妾可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赵皇后哀哀戚戚的用手捂着脸，一脸委屈的表情。
“德禄，上酒。”
“是。”德禄公公从外头又搬进了一坛酒，永熙帝解释道：“刚才那一坛不过是普通的女儿红，这一坛才是真正的枯草酿。张太医，你且上来验一验吧。”
张太医上前倒了一小碗枯草酿，又拿出银针和器具，放到鼻子间轻轻的嗅了几下，如此反复几次后。他放下物件，起身作揖道：“回皇上，经过老臣的仔细辨认，这酒水里的确有痕黄草，俗称枯草的草药存在。”
赵皇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
“你还要狡辩吗？”永熙帝失望了瞥了她一眼，抢先说道：“朕之前以为你只是爱拈酸吃醋罢了。谁知你不仅是蛇蝎心肠，而且敢做还不敢当，实在是太令朕失望了。赵静啊赵静，你不配母仪天下为皇后。”
惜妃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愉悦的浅笑。赵后啊赵后，你没有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吧。前世的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就一样一样的慢慢还给你。至于万婕妤……
侧目望去万婕妤的脸上面无表情，并没有算计成功后的欣喜和喜悦，反而是漠然冷静。应该是已经等待太久了，久到这一天真的到来反而变得平静。
……
赵皇后因害死皇嗣这一条大罪被永熙帝关了禁闭，囚禁在凤至宫里不许外出。皇后一派的席贵嫔、游才人等也因此变得安静了许多。
朝堂之上，万大学士和赵左将军因着万婕妤小产一事闹翻了。万大学士吵着要将赵皇后这样蛇蝎女子打入冷宫，赵左将军则以这一切是他人诬陷，赵皇后是无辜的为由坚持着。
当永熙帝承受了赵家这几天肆无忌惮，目无中人的态度后拿出了证据，赵左将军哑口无言。最后，赵左将军提出免了赵后的打入冷宫，恳求将赵后降为静皇贵妃。万大学士不允，两派在朝堂上硝烟弥漫。
最后在深宫里的宛太后拖着病体发了口谕，赵后贬为静贵妃，禁闭半年，搬至凤至宫偏殿。万婕妤因小产一事破例晋为昭仪，封号珺。
慕华殿。
“你说我是不是很狠？”已经晋升为珺昭仪的万月君坐在垫着软布的椅子上，因小产脸色还是那么惨白，艳丽的容貌憔悴无神。
对面，叶锦华浅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想到万月君晋升为珺昭仪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兰儿唤她过来说话，更没有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和她们一样，以为我用自己孩子的一条命让她降为静贵妃。”
难道不是吗？嘴里的话，叶锦华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幸好立即转移话题，道：“总之如今的结果是好的。”
“是啊。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了，这也要多亏了惜妃在一旁帮衬，果然得了皇上宠爱就是好。轻轻的几句话就能挑拨起皇上的怒火，若是没有惜妃，那么我这小产流掉的就算是男孩，皇上也可能只是把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万月君边说着，边带着一丝飘渺的笑。
两个人又交谈了一阵子，叶锦华却敏感的发现万月君的情绪低落，没有一点击败赵后，哦不，是静贵妃后的喜悦。反而是那里寂静的绝望，好像没有尽头般的黑洞……
临走前，万月君忽然道：“如果我说我之前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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