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屋子,怎么说呢,蜘蛛网结了一丛又一丛,密集的聚在每一个边角。窗户被风吹得吱嘎吱嘎乱叫,终于不堪重负,啪嗒掉落在地上。
那门关上了,约莫等于没关,冷风肆虐着,一点都没挡住。
苍舒韵心中哇凉哇凉的,然后才是惊奇。
宫中竟有这等荒芜破烂之地?
竟还是他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来的住处?
苍舒韵现在只想找个东西打水喝,其余的他再思量。
等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只木桶,他面对院中唯一的一口井欲哭无泪,那井明显早就枯竭了。
所以,原主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以天为地,以地为席,以空气为口粮吗?
真特么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苍舒韵把木桶扔在井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开始在冷宫里漫无目的的晃,晃着晃着,他遇到了一泓清泉。
“天无绝人之路,古人诚不欺我。”
苍舒韵直接用手捧起水,顾不上那冰凉刺骨的寒,就着手连续喝了好几口后,他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苍舒韵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看一下他这副身子的模样。
清亮的泉水里映照出他的影子,能大体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跟他原本的面容有些像,总体比他自己更精致漂亮。
即使因为饥饿、发烧,病得苍白的面容也没打多少折扣,反倒是多了些破碎脆弱的美感,如狂风暴雨下的海棠。
苍舒韵解了渴,就回他那四面漏风的破屋子待着去了。
“是之殿下,你在吗?”
苍舒韵回来以后,用木桶提了一桶水回来,也不管那水冷不冷,草草擦了擦身子,迷迷糊糊就睡了,现在才转醒。
日已落西山,睡着了不觉得,醒来就感觉到腹中空空,饿得难受。
他稍微整理一下刚换上的衣裳。
这衣裳应该是原主特别舍不得穿的,要不然不会被原主压在箱子底下,看起来还很新,素白,并无一点装饰。
苍舒韵走出房门,然后看到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太监。
“你找我?”
“啊?对!”
小太监看着苍舒韵的表情有些奇怪。
苍舒韵忍不住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虽素白,好歹穿得整齐。面是早先用水洗过的,应该不脏。
苍舒韵挺直了腰杆。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没什么。”
小太监结结巴巴的,不敢说自己是被苍舒韵的容颜给迷住了。
他从背后拿出一个食盒,递给苍舒韵,“我来给是之殿下送点吃的。”
苍舒韵接过,掀盖看了看,一碗清粥,大半的水,几粒米,两个馒头,聊胜于无了吧,他安慰自己。
“以前也是你给我送吃的?”
“不是。”
“不是?”
小太监原先还有些紧张,见苍舒韵长得好看,脾气又不坏,这会儿放松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以前是谁给是之殿下送吃的,只听说他前阵子犯了大错,被杖毙了。”
杖毙。
苍舒韵想起了元宵夜宴的下药事件,那被杖毙的太监估摸着没少在其中动手脚。
“我能问你一些事情吗?”
“是之殿下想问点什么,只管问,我知道的,定都告知是之殿下。”
小太监是刚入宫的,对这位传说中的质子殿下多少有些好感,不免想多与他说点什么。
“我是景国送来的质子,对吧?”
“对,两年前,景国与雪国打了一仗,那一仗景国败了,所以就送了景国太子来雪国为质,也就是是之殿下你。”
苍舒韵原本在啃馒头,听到这话结结实实的噎了一下。
“送太子为质?”感情他这原身还是个太子呢。
谁家送皇子去敌国为质送太子啊,那不是一国储君吗?真是闻所未闻。
“据说,那一仗是景国太子领兵,败了,举国都让太子殿下负责,雪国提出为质的要求,那边就送了景国太子来。”
“好吧,下一个问题,我叫安是之?”
“嗯。”小太监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这里有一个谦王爷,他的名讳是什么?”
“谦王爷名无忧。”
“知道了。”
苍舒韵馒头啃完了,粥也喝完了,小太监开始收拾。
“你人挺好的,你叫什名字啊?”
以后有机会了,他能帮就帮一把吧。
苍舒韵其人,是人予他一分,他就还人十分的性子,不管是好还是恶,都一样。
看他这院中的景象,从前原主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大概是狗都嫌弃的那种,难得这小太监愿意同他多说几句话。
“我叫小林子。”
“好,小林子,我记住了。”
隽王府,殷无疏迎来了他今日的客人。
他虽然被禁足了,但没人规定别人不能来看他。
“三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帝王第三子,殷无离,封润王,任职礼部,除了极忙的那阵子,其余的时候,尚且清闲。
“父皇让礼部准备婚礼,是皇子规格的。”
殷无疏来了兴致,“是哪位兄长要成亲吗?”
殷君有有十一个儿子,二十多个公主,十一个儿子,一出生就封了王。现如今,除了幺子,其余的皆已到了娶亲的年纪,却无一人娶妻,侧妃都没有一个。
殷无离抬眸看殷无疏,“你觉得呢?”
殷无疏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三哥,有话直说。”
“前些日子你让二哥把景国质子安是之扔进军营充作军妓了。”
“没错,父皇答应了交给我处理,那我怎么处理,不都是我的事吗?”殷无疏漫不经心的说。
“可我听说今日他被带出军营了,是父皇亲自下的令。”
“什么!”殷无疏不可置信道:“父皇让人把他带出军营,这怎么可能?”
作为雪国的君王,殷君从不在乎景国质子的死活。
“没什么不可能的,他人现在已经回到冷宫了。”
“父皇是什么意思?”殷无疏思考着。
“赐婚。”殷无离淡淡的来了一句。
殷无疏瞬间不淡定了,“给谁赐婚?”
殷无离若有所指的看了殷无疏一眼。
“给我?”
“难不成是给我?”殷无离反问,“别忘了,你们已有夫妻之实。”
“谁干的!”一环扣一环,好狠的心。
雪国也不是没有娶男妻的先例,名门贵族中,好男色的不少,娶男子的也不少,但少有人会娶男人做正妻。
殷君亲自赐婚,等于是让安是之当他的正妃,也意味着他将无缘于皇位。那个位置怎么可能轮得到一个正妃是男妻的皇子。
殷君十一个皇子,个个龙章凤姿,没一个差的。
“如果我不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