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现在的粮食都是刘国伟和林翠华他们从大屋那边抢过来的。
刘家人多做的工也多。
吃的多,可分的粮食却也不少。
再加上平日里刘老太太喜欢克扣食物,大家都处于半饱的状态,这次大伯家的事儿闹开后,众人看着大娘一个劲儿的去搬粮食,自然也不会落下。
所以刚才放在灶房的那些东西,都是从大屋那边拿过来的,否则这个年代想吃个荤油,可没那么容易。
在分粮食上面,大家都挺积极,不过刘家人的心里也明白,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就为了这事儿分家的,因为老太太第一个不会允许。
所以,这抢来的粮食,则是敞开了肚皮,能吃多少就是多少,否则等刘老太太掌管家里的粮食后,他们又吃不饱了。
刘霞萍是知道大伯家的那个小堂弟的,因着是个早产儿所以不容易养活,说话声音也是小小的,就连哭的时候,也只能自个儿缩在屋里头小声哭。
奶奶不太喜欢这个身体不好的小孙子,因为总是会让她想起自个儿死去的第一个儿子,所以即便是有大伯他们护着,事实上,小堂弟生前在刘家过得也不是特别舒坦。
皇帝疼长子,百姓疼幺儿。
刘老太太自然也是一样的疼爱小女儿小儿子,所以现在家里的公主王子,也就是年纪和她差不多的三姑还有五叔。
她爹刘国伟在家排老二,她今年十七,三姑比她大三个月,五叔则是比她小一岁,今年才十六。
现在生产大队还没有解散,想要买粮食也不容易,粮食要靠着多挣工分然后队上分粮,买粮的话,还要有粮票才行。
还没有分家的时候,三姑和五叔是家里除了刘老头之外过得最舒坦的两个人,有什么好吃的奶奶都给他们俩留着,他们这些孙子辈的人想要吃口,还得挨骂被翻白眼。
她永远都记得,当初弟弟刘晓斌年纪还小,黑黑瘦瘦的,发现奶奶开小灶,给三姑和五叔煮腊肉吃的时候,眼巴巴的凑上去,还没说什么,就被奶奶拿着扫把棍子打的满地跑的模样,一口一个小畜生,骂的十分难听!
动荡的十年在前两年才结束,刘霞萍会一直坚持念书,也是受一位下乡的知青影响,她喜欢那些知识,所以才会对念书的执念那么深,甚至后来日子稍微好过了点的时候,她还能买上两本书看看,生了儿子后,也是死命的要供儿子上学。
随着新中国发展的速度加快,她更加知道读书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儿,这一世,她一定不会重蹈覆辙,哪怕林翠华不准她上学,她也要自己凑生活费!
原本以为已经忘记的记忆慢慢的在脑海中苏醒。
家里没有日历,所以她也不知道现在具体是什么时候。
因为小堂弟死的事情,家里一共闹了四天,只知道雨过天晴后刘老太太又厚着脸皮一家家的把粮给要回去了,要是不给,就像个泼妇似的破口大骂,一口一个不肖子孙,还要闹得大队长都知道,亲自出面解决。
想起弟弟刘晓斌那骨瘦如柴的模样,刘霞萍绷着脸,看着外面大雨哗啦啦的下着。
忽然,直接转身出了门,然后就去了厨房。
洗碗的事情是她情绪太激动了,现在想来,刚才那番表现实在不妥。
只有死亡,才能够认识到自己曾经的愚蠢。
前世,她本应该幸幸福福的家庭因为娘家的事情,最后弄得家破人亡,就连儿子也憎恨自己的愚孝。
这一世,爹妈她依旧会赡养,只是绝对不会像前世那般,只为了让爹妈夸她一句好,就什么都不顾了。
正如林翠华的那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世,她已经不会在奢望那对夫妻能够给自己渴望的亲情,彼此之间,保持普通的往来就成!
刘霞萍到厨房的时候,林翠华正帮着刘霞秀洗碗。
瞧着她红着眼睛进来了,立刻就甩甩手,瞪了她一眼:“哟,知道出来了,你咋不继续掉猫尿呢?掉啊,哼,快过来把剩下的碗给洗了。”
说着,林翠华就扯着刘霞秀的袖子准备走人。
刘霞秀有些不好意思的瞥了她一眼,脸上还带着一丝愧疚,“妈,我来洗好了,我也到了可以干活的年纪了,哪能一直让姐干活?”
“这有啥子不行的?她是大姐,照顾你是应该的!”林翠华不准她去碰水,理所当然的说道。
刘霞萍这会儿心里正打着那些粮食的主意呢,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只是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来,“今晚我洗,不过以后这家里的活儿霞秀也要做。”
林翠华听了这话顿时就冷了脸,“不要脸的赔钱货,你咋这么心狠呢!你还是秀儿的亲姐呢,她身体不好,你咋就不知道心疼一下她?”
刘霞萍以前做事儿都是为了想要他们对自己好一点,可现在很多事儿既然已经想通了,自然也就不会让自己继续吃亏了,因此她只是呵呵笑了两声,“她不是有你们疼着么?我心疼有啥用,你要是心疼她,妈你也就来做啊,我每天忙着呢!”
她这话一出,林翠华顿时就怒了,立刻就要去拿棍子打她。
刘霞秀惊叫一声,“妈!你别啊!干啥呢你这是!”
林翠华拿着角落里烧的柴火棍子,就要往刘霞萍身上砸,不过她现在可不会那么蠢的就站在那儿让人打,而是跟着她像是老鹰捉小鸡似得躲起来。
刘霞秀一边假意拉着,一边暗暗琢磨着,怎么大姐今天起来之后就是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最终,林翠华也没能打着她,因为堂屋那边刘国伟开始吼了。
林翠华一走,刘霞秀也没敢多停留。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天大姐好像格外的看她不顺眼。
等二人一走,刘霞萍就连忙走到放白面的柜子里,浆水酸菜和鸡蛋她是拿不了的,只能拿些面粉先藏着,反正自从大伯那件事儿后,就是她做饭,家里的人也不大清楚到底还剩下多少,反正可劲儿的吃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