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打算‘豪掷千金’的小胖子,季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给了否定的回答:
“抱歉了,小兄弟。”
再次被拒绝的阿赐沮丧的垂下了脑袋。
因为从小就被教育不许随便抢别人的东西,所以这会儿他倒没没考虑直接抢这个选项——抢荧惑之石不算,是姐姐让他来拿的。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的阿赐马上又抬起了头,有些气鼓鼓的瞪着不给面子的季布,伸手一指被他踩在脚下的箱子:
“你起来,我要把箱子带给姐姐。”
“放肆!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死心眼的钟离昧哪怕被阿赐全程完虐,这会儿嘴上也是一点不输阵,手上也扔掉了那把跟锯齿似的长剑,掏出了自己的铁胎弓,张弓就是四支精钢箭矢搭上去,直指……车上的季布。
阿赐这会儿倒不是他的关注重点了,毕竟放着荧惑之石残片的盒子背在季布身上,而这缺心眼的小胖子还在纠缠那个已经空了的大箱子。
当然,如果可以,这些公然违逆帝国的反贼他肯定是一个都不想放走……但他也很清楚,就只能想想了。
“季布……你不是小偷吗,怎么这回改明抢了!?”目光牢牢锁定捏着黄金牡丹的季布,钟离昧沉声质问……或者说讥讽道。
对于这个天下闻名的剧盗,他倒是第一时间认出来了。
见面当然是第一次,不过对方手里那朵黄金牡丹特征太过鲜明。
面对钟离昧的质疑,季布轻笑一声,淡然回道,“我是明偷,跟抢这种毫无技术水准的行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哼!按帝国律令,你这就是抢!”钟离昧怒喝回应道,同时手中四支箭也脱手飞出。
四支箭矢离弦之后立刻自动分开,一支向下贴地磨擦了一下后复又调头向上,一支向上,越过季布后调头向下一百八十度转向,另外两支分列左右。
四支箭,同时锁住了季布前后左右四个方向。
钟离昧这一手追风弧箭,堪称神乎其技。
季布面对转瞬即至的箭矢也并不在意,手指一抖,黄金牡丹花朵的部份脱手飞起,他本人则冲天而起,直奔山壁顶端而去,在箭矢即将射中他前一瞬间消失在了马车之上。
最后,钟离昧没能留下人,只是留下了一朵黄金牡丹……外加那个空箱子上又扎了四个窟窿。
阿赐看见这一幕瞪着眼睛,更加不开心了。
我的箱子都让你们给扎成什么样了!
好在他死心眼,觉得姐姐既然没有叮嘱不能让箱子受到伤害,那被扎点窟窿就不算是大问题,所以只是有些不开心,并没有发飙。
要是钟离昧他们把箱子彻底给弄坏了,那他估计就得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剑谱第四了。
钟离昧现在肯定是没兴趣搭理这小傻胖子,几步冲到马车旁,看着那个被他的箭矢钉在木箱上的黄金牡丹,狠狠的啐了一口。
这时候,季布的声音从山壁上方传来:
“好一手追风弧箭!”
“可惜有这样的身手,却甘为帝国爪牙,屠戮六国百姓,实在可耻!”
钟离昧听到这话的唯一感觉就是这人有病。
我特么是帝国军人,杀的人是不少,但死在我手下的不是六国士兵,就是逆贼流寇,哪特么来的老百姓!
怎么随随便便往人头上扣屎盆子呢!
没等他骂回去,季布的声音又响起了:
“你的下场,会比他们更加悲惨!”
一听这话,钟离昧眼皮猛地一跳,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大喝:
“都躲开!快!”
虽然钟离昧的反应很快,但帝国士兵可没有他那么敏锐的洞察力,即使听到了警告,第一时间的反应也是懵逼。
不过就算他们及时听从指挥,其实也来不及,钟离昧的提醒本身就已经慢了。
他话刚说出口,被钉在箱子上的黄金牡丹突然一阵震颤,接着一片片花瓣倏忽炸开,每一片花瓣都如同一枚锋利的刀片,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钟离昧第一时间纵身一跃,翻身后撤躲开了这些‘暗器’。
阿赐虽然傻乎乎的,并没有像钟离昧那样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但是他的反应速度却远比其他人都高,近乎本能的挥动手中干将,轻而易举的拨开了袭向他的花瓣。
但是周围的帝国士兵就没有这份能耐了,刀片一般纤薄锋利的花瓣在季布的刻意控制下,恰到好处的划过他们裸露在外的咽喉要害。
几十名帝国士兵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一个个捂着脖子,在各自的呜咽声中倒在了地上,鲜血从他们的脖子上汩汩流出,淌的满地都是。
完成自己的使命后,这些花瓣又在无形之力的牵引下,朝着山崖之上汇聚飞去。
钟离昧见状冷哼一声,立刻张弓搭箭,“哼!想逃?”
话音落下,三支箭矢应声射出,在半空中画出几道不同的弧线后,各自钉住了一片黄金花瓣。
当然,钟离昧的目的不是用自己的追风弧箭去拦下这些杀害了帝国军人的‘凶手’——几十片花瓣呢,他射箭再快也来不及。
他只是要用自己的箭,为自己搭一条路出来。
他的轻功可不像季布那么好,随随便便就能翻上这十几二十来丈的崖壁,还是立几个支点来的方便。
接着钟离昧没有耽搁片刻,阿赐直接被他无视不管,纵身起跳,在被他刻意钉在山壁上不同高度的三支箭上接连借力后,顺利翻身上了山崖之上。
一上去没有迟滞哪怕一息,反身直接张弓搭箭,却见季布已经骑上了准备好的马匹,手上的黄金牡丹也重新恢复到之前的花朵形状,就是了少了几片花瓣。
接着他一震缰绳,纵马疾驰,扬尘而去。
这种情况下,这一箭射出去也没什么意义了,钟离昧松手落地,望着一骑绝尘的季布,脸色很是难看。
山崖下,没人陪着玩的阿赐也不再继续逗留,笑呵呵的跳上马车,把箱子上密密麻麻的箭支全部拔掉,然后抱起来开开心心的跑了。
另一边,章邯对手下吩咐道,“跟上去!”
“两个都跟吗?”
“都跟着,主要盯着季布,那个少年……弄清楚他是从哪来的。”章邯稍一沉吟后回答道。
“那是否要出手夺回荧惑之石,擒拿贼人?”
“不必!”章邯不假思索的抬手否决道,“我们只需静待局势发展。”
………………
大泽山,林间某处。
朱家一行人不慌不忙的穿行于树林之中,朝着某个目的地而去。
这时候,一名农家弟子匆匆而来,大声汇报道:
“堂主,季布传来消息,已经得手。”
“嘿嘿。”刘季闻言甩头一笑,诙谐的调侃道,“他要是失手了那才奇怪呢……人家可是天底下数得上的贼骨头。”
朱家捏着须子,脸上的‘喜’面表达了他的心情,嘿嘿笑道,“嗯……别太大意,田虎那里不会轻易放手的。”
“走,咱们赶紧过去接应。”
说完,率先带队朝前走去。
刘季落在后面,无奈的耸了耸肩,歪着头向一旁的司徒万里问道:
“我看上去很像是容易疏忽大意的人吗?”
司徒万里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饶有深意笑了笑。
你看上去不像,那还有谁像呢?
刘季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不靠谱的人。
当然,朱家和司徒万里只是在调侃他,刘季的能力他们心里很清楚。
司徒万里说完,追上朱家说话道:
“朱堂主,既然季布得手了,那就由我带四岳堂的弟兄先一步前去接应吧。”
朱家转过头看向司徒万里,“我有点担心啊,那一带可是田氏一族的地盘。”
“呵呵,被担心,我的爱好就是收账,目前为止还没有我收不回的账。”
“我担心的是,荧惑之石也不知道是一笔好账,还是一笔烂账啊!”朱家叹声回应道。
司徒万里迈步朝前加速,和朱家暂且分道扬镳,嘴上最后回了一句,“到手后,自然就知道是好账坏账了。”
………………
落马坡,山壁之上。
盖聂看着下方正在重整残兵,准备骑马继续去追击季布的钟离昧,沉声说道:
“章邯既然带着影密卫来了,荧惑之石的防卫力量不该如此薄弱,他这是在……钓鱼?”
卫庄嘴角噙着笑,回应道,“影密卫的职责,可不包括保护荧惑之石。”
“他钓的是什么鱼?”盖聂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看来有人帮我们找到了突破口。”卫庄如此回答道。
章邯钓的,自然是罗网的鱼,而他们现在需要的,也恰恰是这条鱼。
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不再赘言,转身离开了这里。
………………
大泽山,落马坡某处。
田虎田仲等人和朱家一样,也在朝着某个目的地而去,就是不知道一不一样。
田仲这会儿正跟田虎汇报:
“看季布逃走的方向,只有一条路可以让他离开落马坡。”
“很好!”田虎含笑回道,“正好可以让我看看,咱们那位同盟靠不靠的住了。”
“田蜜找来的那个家伙,查出他的来路了吗?”
田仲赶紧回答道,“让弟兄查过了,没想到对方还大有来头。”
“哦?”田虎露出感兴趣的样子,“说说看。”
“他叫英布,以前在楚国军队里任职,统领赫赫有名的雷豹军团,以勇猛过人着称。”
“楚军溃败,楚国灭亡后,他的人头被帝国悬赏五千两黄金,他也就此成了流浪武士。”
“这样的人,居然会替田蜜卖命?”田虎听完还有些诧异。
听起来,这也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怎么会给田蜜这个烂裤裆效力?
田仲讪笑一声,附和道,“这个的确有些奇怪。”
“嗯……”田虎沉思一下后,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解释,“不过田蜜对付男人确实有独到的手段,这个英布……也说不好。”
温柔乡英雄冢,这田蜜别管裤裆磨损程度怎么样,人确实是够骚够顶,田虎有时候看见她都不免心头火起,把一个军中莽汉收入裙下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人你多留意,继续深挖一下他的底细。”
“是,二当家。”田仲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那个帝国的军官,什么追风弧箭钟离昧,倒是不死心,还在带人追季布。”
“哑奴已经去埋伏他了。”
田虎点点头,“哑奴一贯深藏不露,钟离昧这小子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田仲陪笑附和道,“二当家说的是,毕竟在加入烈山堂之前,哑奴也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收拾一个帝国军官,想必手到擒来。”
田虎眼睛一转,改口说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就在这里杀几条帝国的走狗,顺便绝了季布的后路。”
“既然如此,麻烦请金先生一同前往吧。”田仲没有劝说田虎放弃亲自出马,但他显然不希望田虎独自行动。
万一被伏击了呢?
田虎这个时候可还不能死。
“二当家不能有任何闪失!”
金先生永远是一张面瘫司马脸,平静的点点头,“遵命。”
田虎没有拒绝田仲的安排,看着金先生道,“也好,让我瞧瞧老金你的能耐。”
接着他对田仲吩咐道,“魁隗堂那边我不放心,你亲自去一趟,替我盯紧田蜜这个女人。”
田虎主要不是怕田蜜出纰漏,而是怕田蜜临阵反水,带着荧惑之石跑路。
“二当家放心,我这就去。”田仲躬身一抱拳,带着身后的一众弟子就离开了。
田虎一拍金先生的肩头,“走吧,老金,你跟我来。”
金先生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刚被拍过的肩膀,闷声跟上了田虎。
………………
落马坡后山,钟离昧带着剩余的几个帝国士兵骑马追着季布一路至此。
到这里他停下了,因为这里是个岔路口。
在他面前,是一座篱笆民舍,里面还有个腿脚不怎么利落的老人在收拾木柴。
在民舍的左右两侧,各有一条路。
他现在需要想办法确认季布朝着哪个方向去了。
而最快的方法,肯定就是问篱笆院里那个老者了。
思考至此,钟离昧立刻翻身下马,快步走近院门,倒没有贸然进去,远远的招呼道:
“老人家,老人家!”
砍柴的老者闻声转过身来,人倒是不算太老,只是身形佝偻着,腿脚干瘦,看背影显得年纪特别大。
钟离昧也没在意这些,赶紧问道,“老人家,你可曾见过有人不久前从这里经过?”
老人家拖着不便的腿脚走近钟离昧,一开口就让他傻眼了: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竟然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