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起来了,懒猫。”
凑近了再叫,千呼万唤,俯首帖耳,好久好久……终于叫醒。
“哎呀,我睡着了?”
美娟醒来,抹了抹嘴:“真丢人,怎么流口水了?”
“你一定是梦见什么好吃的了。”
“才没有呢。”
美娟一笑,拉着华子良走向后院,低声说道:“说不定是你的口水,趁我睡着了,偷偷干坏事,是不是?”
华子良吓一跳:“无凭无据,可别冤枉人。”
啪啪!
两巴掌打了过来:
“我都睡着了,哪有凭据?又被你抵赖了一回,下次,抓你一个现行,再收拾你。”
下半月,夜漆黑。
但是天空繁星点点。
美娟躺在凉床上,看着天上的牛郎织女星,心潮起伏。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美娟隔着囡囡,用扇子戳了戳子良:“子良睡着了吗?”
“还没有啊。”
“我也睡不着,讲个故事给我听吧。”
“讲个笑话,行不行?”
“也行,你说。”
“好吧,从前有个大嫂,在茅房里蹲着,发现没有纸,叫小叔子送来……”
“坏蛋,你笑话我。”
“不是啊,你听我说完。小叔子不好意思,就在扁担头上裹了几张纸,从布帘下送进去。可是一用力,把大嫂捅茅坑里去了……”
“放屁,为什么不是小叔子掉茅坑?”
咯咯笑声,伴随着夏虫唧唧。
满天星光洒下,照耀着农家小院,也照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
几家欢乐,几家愁。
第二天在家里上班,不用去白龙村了。
医疗室刚刚开门,照菊就到了。
趁着没有病人,华子良打开银针,对着人体标准穴位图,给嫂子美娟和照菊上课。
要学针灸,先认穴道。
华子良先讲一个概括,再按照经络,一条一条讲解。
初学这玩意,觉得很深。
尤其是美娟,文化程度不够,学得很费力,听得半懂不懂。
照菊学得比较快,忽然看了看华子良的后背:
“子良哥,你能不能……把上衣脱了,让我们对照一下真人真皮真肉,加深印象?图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我和美娟嫂子,以后也得给大活人针灸,不是给图片针灸,对吧?”
我擦,这道理,似乎无法拒绝啊!
华子良郁闷了,只好脱了外罩褂子,打赤膊做标本。
收了两个徒弟,自己却要牺牲色相。
天下最悲催的师父,非自己莫属啊!
照菊大笑:“子良哥太伟大了,为了医学而献身,值得我永远尊敬!”
“得得得,说得我好像大体老师一样!”
华子良更郁闷。
“什么是大体老师?”
武照菊和美娟一起问道。
“奇怪,我嫂子不知道就罢了,照菊应该知道啊,要不以后惹人笑话。”
华子良扭头:“大体老师,就是遗体标本。照菊以后解剖遗体标本,课堂上的遗体,你要敬礼的,叫老师,大体老师。这些人有奉献精神,当得起老师二字。”
“原来是这样,我还没有去读书,哪里知道?多亏我跟了子良哥,学了很多。”
照菊很开心。
美娟却忍不住一笑。
跟了子良哥,在乡下,这就是嫁给子良哥做老婆的意思!
武照菊学习认真,拉着华子良来到图片前:“子良哥,你转过身,我对照图片,认一认你背后的穴道。”
华子良没辙,傻逼一样面壁。
美娟和照菊一边一个,对照图片和真人。
“神道穴……灵台穴……至阳穴,再往下是……筋缩穴。”
照菊手里拈着银针,认着认着,忽然犯了傻,随手将银针扎了下去。
“啊——!”
华子良一声鬼叫,猛回头:“照菊,你干嘛……哎呀呀,扎在我筋缩穴上了,缩筋了,缩筋了……快把针拔掉!”
“子良哥!”
武照菊吓傻了,急忙拔起银针:“不好意思,我糊涂了子良哥……”
美娟也吓一跳,又忍不住捂嘴笑:
“照菊,你不是来拜师的,是来当刺客的吧?”
“我去我去……”
华子良反手揉着背后的穴道,叫苦不迭。
照菊脸色通红,连连鞠躬:
“子良哥,对不起。我走火入魔了……”
“你这丫头。”华子良穿好衣服,苦笑道:
“医祖是扁鹊,医神是华佗,医圣是张仲景,以后还有一个医痴——就是花溪村的武照菊!”
照菊捂嘴一笑:“谢谢子良哥夸奖,我以后一定努力,做个医痴,发扬光大师父的医术!”
华子良收缴了照菊的犯罪工具,翻白眼道:“下次再认穴道,手上不许拿针。”
“是是是,我拿个棍子,就没事了。”
病人陆续上门,华子良开始坐诊。
十点不到,村长武大呆在门前大叫:
“子良,抗旱打水了,一家一个劳动力,去把生产队的柴油机水泵,抬去藕塘,安装打水,先把藕塘里的水,按照人口数分了,救一救急。”
天气太干旱了。
田里禾苗半枯焦。
藕塘是华夏一组的当家塘,还有些水,可以救急。
华子良走出门:“大呆叔,我没空啊。”
“没空也不行,这是公事!”武大呆瞪眼。
“那行。”
华子良点点头,对照菊说道:“照菊,你帮我出个工,去抬柴油机水泵,帮着安装。”
“好的,子良哥。”照菊点头答应。
“哎,算了算了,照菊去了也抬不动。”
武大呆急忙摆手,瞪了华子良一眼:“不出工可以,罚款五十,给出工的人买香烟啤酒。”
美娟舍不得五十块,说道:“子良,要不我去吧?”
“不要去,我有的是钱。”
华子良从抽屉里翻出一张五十块的钞票,递给村长:“嗟,来食!”
武大呆听不懂,瞪着两眼:“戒……奶屎?什么意思啊?”
美娟也听不懂,一脸懵逼,不知道华子良在说什么鸟语。
只有照菊明白,捂着嘴笑。
“就是给你们买吃的意思……”华子良推走村长:“赶紧去,别耽误我坐诊!”
照菊笑着,跟美娟解释成语嗟来之食。
上午看病结束。
华子良来不及吃饭,带上草帽,扛着铁锹去藕塘,看看抗旱工作的安排。
当家塘里的水,要按照人头分的。
柴油机水泵送水,每个人半个小时,不管你够不够。
只有这么多水。
华子良家里五个人口,老妈,大哥大嫂,自己和囡囡。
也有五亩水稻田,稻田干开裂,这点水顺着田里走一遍都不够,别想蓄水。
可是华子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着藕塘里的鱼!
水打干了,鱼就有了!
抓鱼的乐趣,简直就是农村生活的精神支柱啊!
过去一看,还有半塘水。
抓鱼还得等到傍晚。
华子良回家吃饭,对美娟笑道:“嫂子,我午睡一会儿,去抓鱼给你吃。藕塘里有鲤鱼、金鱼、胖头、混子,说不定还有乌鱼。”
“人家忙着打水,你忙着抓鱼。”
美娟在子良头上敲了敲:“捞鱼摸虾,耽误庄家!”
“庄稼不做,也要搞把鲜货!”
华子良打个响指:“嫂子准备好葱蒜生姜,香油辣油,今晚上我们红烧鱼清蒸鱼,泥鳅豆腐,大锅炖王八汤!”
“你看你馋的,口水都出来了。”
美娟斜眼一笑:“不过,嫂子也被你说馋了。佐料家里有,等着你的鱼,你要是抓不来,就去镇上给我买。勾起我的馋虫,不把我喂饱可不行。”
“放心,今晚上保证把嫂子喂饱,让你吃得满嘴流油!”
华子良信心十足,洗把脸去睡觉。
小时候,华子良还有个绰号,叫做‘鱼鹰’。
不可上九天揽月,但是可下五洋捉鳖!
被他盯上的鱼,跑去东海水晶宫,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