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两人都一动不动。
这一瞬间,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岁月静好,安宁美妙,不受任何人打扰。
“嫂子,你身上好香……”华子良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幽香阵阵。
“是什么香?”
“是新衣服的香气,还有头发香,还有酒香,还有囡囡身上的奶香味……”
“哎呀,囡囡!”
美娟闻言惊醒,轻轻推开华子良,转身摸着回房:“囡囡别怕,妈妈在这里。”
“嫂子你慢点,别摔着。”
华子良担心嫂子醉酒,黑暗里磕磕碰碰,急忙伸手扶着,和嫂子一起进了房。
“妈妈,妈妈。”
囡囡摸索着跑过来,扑在妈妈的怀里。
美娟抱着囡囡,这才放心,说道:“子良,我床头靠背的柜子里,有红蜡烛,你摸出来点上。”
“好的,我找找……”
华子良摸索着走过去,坐在床上,拉开柜子的门,在里面摸索。
“找到了吗?”美娟问。
“没找到,好像没有……”
“真笨,就在中间的格子里,我来找。”
美娟抱着囡囡走来,却不想,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呀一声惊呼,扑在了华子良的身上。
“嫂子慢点,别压着囡囡。”华子良也倒在床上,却关心囡囡。
“没事,囡囡没事。”
美娟躺在床上,一只手抱着囡囡,一只手摸索:“你扶我起来,我可能酒喝多了,有些头晕……”
华子良也摸索着,接过囡囡,放在自己里侧,再伸手来扶嫂子,托住了她的双肩。
啪。
一声轻响,又来电了。
华子良半坐着,弯着腰,和嫂子四目相对,鼻尖差点碰在了一起。
灯光刺眼,美娟闭着眼睛,脸上好红好红。
华子良看得傻了,喃喃道:“嫂子,你好漂亮,你的眼睫毛……好长,弯弯的,真好看……”
“叫你扶我起来,你看我睫毛干嘛?”美娟睁开眼,却又立刻闭上:“好刺眼。”
“哦哦,我扶你。”
华子良一笑,扶起了嫂子。
美娟呼了一口气,红着脸整整衣服,推了华子良一把:“夜深了,快去睡吧。”
华子良点点头,转身要走,却又问:“对了嫂子,蜡烛还要找吗?”
美娟一愣,随后噗地一笑:“傻呀你,来电了,还要蜡烛干什么?”
“呃,我忘了。”
华子良一阵尴尬。
啪。
话音未落,又停电了!
美娟和华子良在黑暗中沉默,然后一起大笑!
囡囡不懂大人在笑什么,也咯咯地笑。
“你呀小子良,真是个乌鸦嘴。”美娟笑得停不住:“看来这次,真的要找蜡烛了。”
“快找吧嫂子。”
“我来找……”
美娟在床头高柜里摸索,一边又说道:“对了小子良,刚才是你故意绊我一跤的吧,王八蛋,存心不良。”
“没有啊嫂子,我哪有这个胆子,敢故意绊你?”
“不一定,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
美娟摸到了蜡烛,又摸到了打火机,啪地点燃。
烛火昏暗,和电灯比起来,就像个萤火虫。
华子良很郁闷:“停电了,嫂子,这一夜我们怎么睡呀,鬼天气热死人。就算我们受得了,老妈和囡囡也不好过。”
三伏天停电,真的要人命!
美娟毕竟是内当家的,胸有成竹:
“子良别担心,我们用躺椅,把老妈抬到院子里,后院凉快。家里还有一个竹笆凉床,搬出去冲刷一下,用凳子担起来,我们带着囡囡在上面将就一夜。”
华子良点头,和嫂子一起,用躺椅把老妈转移到院子里。
然后,又把竹笆凉床搬到后院,压井水冲刷,用长凳担起来,挨着老妈的躺椅。
已经下半月了。
残月刚刚升起。
后院好几百平米,有丝丝凉风。
美娟也怕热,穿着无袖汗衫和短裤,拿着蒲扇,给婆妈和囡囡扇风,一边说道:“子良,你在囡囡那边睡,我坐在这里,给你们赶蚊子扇风。”
“一夜不睡,能行吗?”
华子良拿来驱蚊花露水和风油精,在躺椅和凉床上乱洒,又给囡囡手脚头发上抹了一些,然后带着囡囡玩耍。
第一次在外面乘凉,囡囡挺新鲜的,玩得高兴,和妈妈小爸打打闹闹。
玩了半个小时,囡囡开始闹瞌睡,吵着要吃奶。
美娟放下扇子,给囡囡喂奶,轻声哄着:“囡囡乖,吃饱了睡觉……”
华子良接过扇子,给老妈和嫂子囡囡扇风。
囡囡终于睡了。
美娟整整衣服,拿回扇子:“子良你也睡吧,我不困,困了再睡。”
华子良也瞌睡沉沉,侧身躺下。
囡囡睡在中间,美娟坐在西侧,靠着婆母的躺椅,两边照顾。
凉床不大,只有一米三左右。
好在华子良和美娟都偏瘦,中间隔着囡囡,倒也不甚拥挤。
夜静无声。
只有萤火虫忽闪忽闪地飞过。
过了夜里十二点,后院里更凉爽一些。
美娟摇着扇子,也困意上涌,终于挺不住,躺下来拥着囡囡睡去。
山区的气候很奇特,上半夜热死人,下半夜却能冻死人。
凌晨三点,美娟被冻醒了。
急忙下床,给婆婆盖上毛毯,又拿来一条薄被,盖在囡囡和子良的身上,看时间还早,这才继续睡觉。
凌晨四点,杀猪匠钟大爷起早杀猪。
猪叫声传来,惊醒了华子良。
睁眼一看,嫂子就睡在囡囡那边,面对着自己,嘴角弯弯,似乎沉浸在一场美梦中。
囡囡拱在妈妈的怀里,显然是半夜里吃着奶睡了过去。
而嫂子太辛苦,在睡梦里奶孩子,也忘记了整理衣服……
囡囡吃奶的场景,华子良倒是见怪不怪。
因为乡下的妈妈们哺乳,大多不避人。
哺乳羞耻,那是城里人的事。
平时喂囡囡吃奶,美娟也不回避华子良。
乡下人整天忙得放屁工夫都没有,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也回避那也回避,就没办法过日子了。
华子良坐起来,替嫂子拉了拉衣服,盖好被子,下床练功。
四点半,天色已经微亮。
美娟也醒了过来,睁开眼,正看见子良练功,便坐起来,饶有兴趣地欣赏。
等华子良练功完毕,天色已经大亮。
“子良,练得不错。”
美娟这才下了凉床,伸了个懒腰走向厕所:“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华子良一笑:“嫂子你还说,我是被你吵醒的。”
“我吵你?”
美娟在厕所门帘外站住脚步,回头皱眉。
“是啊嫂子,你夜里睡觉,磨牙放屁打呼噜,吵得我一夜没睡。”
“你才磨牙放屁打呼噜!”
美娟噗地一笑,掀开帘子进了厕所:“我说过,迟早一天要毒哑你,叫你再胡说八道。别的不敢说,嫂子睡觉,绝对没有这些坏毛病。”
华子良嘿嘿地笑:“嫂子不承认是吧?今晚上,我拿录音机把你录下来。”
“你拿摄像机我也不怕,没有就是没有。”
“好吧嫂子,是我骗你的,你的确没有。”
华子良一笑,在压水井边洗漱。
美娟走出厕所,在井边蹲下来洗手,忽然皱眉:“对了,罗大叔昨夜里,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真的死在胡老三家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