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丁之旺,也是一惊,随后瞳孔收缩,皱眉看着华子良。
他不明白华子良的意思。
在自己家里,被人砸了茶杯,对于地头蛇丁之旺来说,也是平生第一次!
孕妇更是惊骇,向后退了一步。
华子良根本不看丁之旺,指着地上的茶杯碎屑,对孕妇说道:
“要想我给你治疗,保你们母子平安,就要拿出一点诚意来。现在,给我把地上的茶杯碎屑,全部捡起来。”
丁之旺的儿子小丁,闻言大怒,瞪眼就要发作。
丁之旺是个老狐狸,毕竟老成,在华子良的身后微微摇头,让儿子稍安勿躁。
小丁只得忍住,咬牙切齿地看着华子良,恨不得吃了他。
方晓晴在一边看着,更是肠子悔青了,还有些生无可恋。
如此羞辱丁之旺一家,自己和华子良,今天还想好手好脚地回去?
孕妇也瞪眼看着华子良,迟疑道:“华医生,你……说什么?”
华子良面无表情,重复道:“我让你把地上的茶杯碎片,给我全部捡起来,一个都不要遗漏。你办到了,我就保你母子平安。”
“好,我来捡。”
孕妇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然后艰难地弯腰,吭哧吭哧,捡起地上的碎片。
丁之旺的老婆见状,就要过去搀扶。
“别扶她!”
华子良一声大喝。
丁之旺老婆吓得一激灵,缩回手来。
方晓晴欲哭无泪,恶狠狠地瞪了华子良一眼——医生治病救人,以病人为本,你这样羞辱孕妇,不顾孕妇的危险,让人家做危险动作,算是哪门子医生?
可是事已至此,方晓晴也不敢说话,只能任由华子良胡闹。
众目睽睽之下,孕妇行动艰难,继续捡起地上的碎片。
大的碎片容易捡起,可是还有很多碎屑,就比较麻烦。
五分钟过后,孕妇额头见汗,神色更加痛苦。
华子良却不为所动,淡淡说道:“继续捡,把碎片全部捡起来,少一片也不行。”
孕妇咬咬牙,继续在地上寻找碎屑,一点点抠上来。
“不好了,孕妇见红了!”
方晓晴一直在关注局面,忽然看见一条细细的血流,从孕妇宽大的睡裤里,顺着左腿流了下来!
丁家的人也大吃一惊,各自变色。
“没事,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华子良却松了一口气,挥手道:“方医生,快把孕妇送回房间,十分钟之内,孩子就要出生了!丁村长,快准备热水,准备接生!”
丁之旺看见儿媳见红,本打算翻脸,跟华子良动手的。
听见华子良这么说,立刻反应过来,指挥老婆和儿子:“快把香芋扶进去,快!”
方晓晴上前,和小丁一左一右,扶着孕妇的胳膊进了卧房。
然后,卧房里传来方晓晴一叠声的叫喊:“把衣服脱了,快,屈起双腿,分开……用力,别怕,我是医生,听我的……空调,空调关掉!”
丁之旺握着拳头,在堂屋里来回乱窜。
泥菩萨,变成了急猴子!
华子良却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丁村长别来回窜了,坐下来喝茶,等着抱孙子吧。”
“华、华医生……”
丁之旺走回桌边,皱眉问道:“你确定,这样没问题?”
华子良轻轻敲了敲桌子:“刘镇长怎么死的,你知道吧?他就是不相信我。”
“呃……这倒是。”
丁之旺一呆,再也不敢多说。
多说也没用啊,只要儿媳母子安好,便是晴天。
如果儿媳母子出了一点事,再找华子良问罪也不迟!
华子良喝着茶,又说道:“丁村长,你的孙子也是命不该绝,遇到了我。如果再晚一天,便是神仙也救不回你孙子。”
“真的是孙子?不可能啊!”
丁之旺干脆实话实说:“华医生,我不瞒你,儿媳这一胎,我找人做过两次鉴定,都是女孩……”
“啊——!”
就在这时候,产房里传来一声大叫。
丁之旺惊骇,正要询问,却见自家老婆从产房里奔出,激动得两手哆嗦,大叫:“生了,生了,是个、是个……”
产房里,同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哇……”
“是个什么,你快说呀!”丁之旺急得跺脚。
华子良笑道:“不会生了个哪吒吧?”
“是个孙子,大孙子!”
“啊,真的是大孙子?”
丁之旺激动,起身就要钻进产房。
“喂!”
华子良一把扯住丁之旺,笑道:“儿媳生孩子,你这个老公公,就别去凑热闹了吧?”
“呃……”
丁之旺站住脚步,讪笑道:“我没打算进去,就想站门口看一眼。”
“站门口也不行,儿媳生孩子,老公公不能看。”
“不是,我是想看看孙子……”
“看孙子急什么呀,以后有的是机会。”华子良笑道:“到时候,孙子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拉尿,拽你的胡子头发,日子长着呢。”
“那倒是。”
丁之旺搓着手,嘿嘿地笑。
又过十分钟,方晓晴终于走了出来,满头大汗,却满脸轻松,笑道:“恭喜丁村长,儿媳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我见过的最大产儿,恐怕有十几斤。”
丁之旺这才相信,眼里有些猫尿的光芒,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更谢谢华医生和方医生。”
方晓晴摇摇头,又说道:“孩子出生的时候,脐带都绿了,臭了。幸好今天生出来了,否则,每一分每一秒,她们母子都有生命危险。预产期过了十几天,还不送去医院,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丁之旺尴尬点头:“是我的责任,我大意了,我接受批评。”
这时候,丁之旺的老婆,用毛毯包着婴儿,走到丁之旺的面前,笑道:“老东西看看,是不是大孙子!”
丁之旺笑嘻嘻的,小心翼翼揭开毛毯,提起孩子的小腿,反复看了半天终于放心,笑道:“快把孙子抱回房里,外面有风,别受凉了。”
然后,丁之旺又拿起家里的电话,叫村上的小饭馆送酒送菜过来。
已经是中午时分,华子良和方晓晴也饿了,不再客气,洗手吃饭。
开饭前,丁之旺又捧来两个红包:“华老弟,方晓晴,乡下的规矩,接生婆子的红包必须有。这里都是两千块,是华老弟和方医生的。”
方晓晴不好意思要,还想推辞。
华子良却接过红包,笑道:“丁村长,人家方医生还是个大姑娘,怎么给你儿媳接个生,就变成婆子了?”
方晓晴脸色一红,瞪了华子良一眼。
“哎呀,我又说错话了,等会儿自罚三杯!”
丁之旺大笑,拉着华子良上桌,套近乎道:
“华老弟不知道吧,我们两家是亲戚呢。你外婆是大窑湾的,我外婆也是。你母亲和我母亲,是表姐妹。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我叫他姨父!”
我擦,捡了一个便宜大表哥?
华子良一愣,顺水推舟,拍着丁之旺的肩膀:“原来你是我大表哥!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其实,丁之旺说的亲戚关系,的确是存在的。
但是这样七拐八弯的亲戚,在乡下已经非常不亲了。
也就是个路人!
丁之旺今天是高兴过了头,被大孙子的到来冲昏了头脑,一时兴奋,就和华子良攀上了亲戚。
要不是今天的事,就算华子良的外婆活着,带着丁之旺的外婆,来找丁之旺办事,丁之旺也不会搭理的!
酒菜上桌。
丁之旺热情待客,殷勤劝酒。
又把儿子叫来敬酒,给华子良介绍:“这是我儿子,丁贤松。”
又吩咐儿子:“贤松啊,华子良华医生,和我表兄弟,是你的表叔!”
丁贤松捡了一个便宜表叔,看着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华子良,毕恭毕敬地起身敬酒:“谢谢表叔今天的辛苦,我敬你。”
华子良大马金刀,稳坐在丁之旺的身边,挥手道:“坐坐坐,他玛德,自家人客气什么?你表叔我,也不是那种摆架子的人!”
不摆架子,却倚老卖老,张口就骂人。
方晓晴憋着笑,低头喝茶。
酒过三巡,丁之旺忍不住,请教道:“华老弟啊,为什么你摔了茶杯,香芋很快就生了?”
方晓晴也不解,抬头看着华子良。
华子良一笑:“香芋怀的这一胎,很是古怪,中医上叫做‘抓心胎’。就是胎儿在母亲的肚子里,抓住了母亲的心,荡秋千不出来……”
方晓晴皱眉,怀疑华子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
但是没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