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别无选择。”
壹式低沉着嗓音看向苏·艾琳动了动嘴唇,如此说道。
“好吧......”
听到壹式这回答,苏·艾琳眼眸中的光芒微微一暗,但她整个人,却像是悄悄松了口气似的松垮了下来。
壹式观察着苏·艾琳的反应,显然,苏·艾琳是理解成那名少女确实是自杀的,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但同时,壹式的眼底还是不着痕迹地飞快闪过一丝暗芒。
“既然有答案了,那我们就回去找雷哈尔前辈吧。”壹式开口道,一边说着,一边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嗯、好。”
苏·艾琳点点头,转身跟上壹式的步伐,但在即将离去的时候,苏·艾琳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瞥了眼那断裂了的铁架过道。
......
灰街,唯一的一幢二层楼房内,天音冷冰冰地注视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不速之客。
“你找我什么事。”
天音注视着眼前面色凝重的雷哈尔,说出口的话语之中不自觉地带着一些刺。
“我只是想要知道,荷莉是怎么死的。”
雷哈尔盯着天音那双若樱花花瓣般淡粉的眼瞳一字一句地问道。
原本雷哈尔以为荷莉是因病逝世的,毕竟从小开始荷莉就一直都是体弱多病的身子骨,再加上还生活在灰街那种如同下水道一般的地基之中,荷莉体弱多病的体质便也总是不见好转。
但在和罗兰的接触过程中,雷哈尔却是开始怀疑起这件事情了。
“......”
天音抿着嘴唇没有吭声,良久,他才侧过头,瞥了眼一直全神贯注地守在他身后侧的芬里尔,轻声道。
“芬里尔,你先去一楼吧。”
听到天音这个指令,芬里尔脸上顿时流露出了一丝不乐意的神情,他皱着眉头看天音,似乎是无法理解天音给出的这个指示。
毕竟天音只是个普通人,并不是什么异常者,如果和雷哈尔两人打起来的话,天音绝对会占劣势。
“有事我会喊你的。”
见芬里尔迟疑着不出声,天音便补充了一句。
“......是。”
有了天音这话,芬里尔才一脸十分不情愿的表情,一步三回头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等到芬里尔走出这二层房间,将房间门规规矩矩地关上了之后,天音这才将自己的视线重新放回到了雷哈尔的身上。
雷哈尔直视着天音的双眼,沙哑着嗓音开口问道。
“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了?”
“你以为,她是怎么去世的?”
但天音却是并没有直接回答雷哈尔的话语,而是一脸平静的神情看向雷哈尔反问道。
“......病逝。”
雷哈尔沉默了片刻,如实说道。
“确实,不知情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知道是不是雷哈尔的错觉,他感觉天音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着他冷笑了一声,那声笑里有哀伤、有嘲讽、有不屑,但更多的,还是恨。
“这么说来,你是知情的那个人了。”雷哈尔看向天音微微眯了眯眼,说道。
“......”
这一次,天音沉默了许久,他那双淡粉的眼瞳就像是能够窥视雷哈尔的心灵一角般,一直就这么定定地望向雷哈尔的眼底。
而雷哈尔也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他也这么看着他,静静地等候着天音的下文。
半晌,天音才终于松了口。
“......荷莉的逝世并不是因为生重病,而是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天音缓缓垂下了他的脑袋,长而密的眼睫毛垂挂在他的眼睛之上,遮挡住了他眼底之下的阴影。
“不该看到的东西......”
雷哈尔微微蹙眉,在口中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天音的话述,随即,还是不解地抬眸看向天音问道。
“是什么东西?”
“......”
天音又一次沉默了片刻,微低着的眼眸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亦或许是在思考,眼前的雷哈尔究竟值不值得自己信任。
“天音,我和荷莉从小一起长大,她对我而言和亲姐姐没有区别,所以她的死真的另有蹊跷的话,你不妨告诉我。”
见天音似乎是在迟疑,雷哈尔便干脆开口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你的手所伸不到的地方,说不定我可以够到。”
“......”
听到雷哈尔这话,天音的眼眸不由得微微一收缩,他半眯起眼眸打量向眼前的雷哈尔,再三思量之后,天音这才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向自己的衣领处,解开了两颗衣扣。
当看到天音忽然二话不说开始解扣子,导致雷哈尔下意识地将视线落在了天音那秀气的锁骨上时,雷哈尔连忙后仰了一下脱口而出问道。
“你脱衣服干嘛?!”
“......”
但天音只是冷冷地白了眼雷哈尔,继续动作轻缓地解开自己的上衣扣子,直到隐约露出他那平坦的胸膛。
这一刻,雷哈尔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不过,这精彩的表情也只在雷哈尔脸上维持了短暂的一瞬,紧接着,雷哈尔的视线便是落在了挂在天音胸前的东西之上。
“你那是......”
雷哈尔稍稍眯起了双眼,朝着天音那平坦的胸前看去。
一串细长的金色锁链挂在天音的脖子上,而串在这锁链上的则是有两件东西。
一件,是雷哈尔十分熟悉的象征着灰街掌管者的古铜色戒指。
这枚戒指最开始是在雷哈尔的祖父手上,后来到了雷哈尔的父亲手上,又到过雷哈尔自己的手上,然后他又将这枚戒指交给了荷莉。
虽然并不是说谁拥有这枚戒指,谁就是这灰街的掌管者,但这枚戒指就像是有了这么一个使命一般,被一代一代地传承了下来。
而另一件东西,却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瓶子不大,约莫只有半个大拇指的大小,看上去像是被密封得十分严实,里面则是装着小半瓶的液体。
说是液体,但给雷哈尔的感觉更像是一团史莱姆,颜色虽然呈深紫色,但却是十分透明,仔细看还能够发现这液体之中似乎还掺杂着些许亮晶晶的东西,如同爱美的女孩子涂抹在手上的指甲油。
“荷莉就是看到了它才丧命的。”
天音轻声说着,一边用自己的指尖轻轻戳了戳这玻璃外瓶,而里面那少得可怜的紫色液体也随之轻轻晃动了两下。
“这是什么东西?”
雷哈尔顿时皱起了自己的眉头,十二万分不解地看向天音问道。
“良药、兴奋剂、违禁品,你喜欢怎么称呼它都可以。”天音淡淡地说道,“不过你应该已经见到过,过量使用它之后的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是说?!”
听到天音这明显的暗示,雷哈尔脑海中立马便是蹦出了那个被壹式一劈为二的杰尔夫。
见到雷哈尔脸上所流露出的这个神情,天音便明白雷哈尔已经联想到了跟在罗兰身边的杰尔夫。
“当时,制作它的秘密地点就设在了灰街上,结果那地方却是被荷莉无意间撞见,然后......”
天音一边用自己修长的手指指尖轻轻玩弄着这小小的玻璃瓶,一边淡淡地说道。
“......她就惹上了杀身之祸。”
说到这里,天音那一双原本宁静的淡粉眸子,此时却是阴沉得宛如望进深渊。
雷哈尔静静地听着天音说的每一个字,当天音话音落下之后良久,雷哈尔才终于缓缓开口问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百五十三天前。”天音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雷哈尔的双手在这一刻不禁紧紧握了握拳,但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天音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跟在荷莉身边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时候正好你刚离开灰街没多久。”
天音如同随口回答般说道,看脸色似乎并不想过多讨论这个话题,所以雷哈尔便也十分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说完这话,天音的指尖在那冰冷刺骨的玻璃瓶上一顿,接着,他却是将这瓶装着紫色液体的小小玻璃瓶给从细锁链上取了下来,递到了雷哈尔面前。
“你这是......”
雷哈尔的视线在这玻璃瓶上微微一顿,接着,他有些迟疑地抬眸看向天音。
“在你手里,或许它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天音淡淡地说道,但话中的意思却是毋庸置疑的。
“......好。”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雷哈尔这才应了一声,面色有些沉重地接过天音递过来的玻璃瓶。
当把这装着紫色液体的玻璃瓶给拿在手中的时候,雷哈尔却是觉得自己的掌心变得更外的冰冷。
该说的话、该做的事都完成了之后,雷哈尔也不打算再继续在天音这里待下去,毕竟两人又不熟,随意扯了几句之后,雷哈尔便起身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忘了说了。”
天音注视着雷哈尔的后背,忽然开口道。
“嗯?”
雷哈尔回过头来看向依旧坐在茶几边的天音。
“这玻璃瓶里的东西有它自己的名字,使用它的人,都喜欢称它为「神之作(MasterpieceofGod)」。”
“「神之作」......”
雷哈尔微微一愣,接着,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之后,转身走下了楼梯。
看着雷哈尔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二层的木质窗户外头的街道上时,天音脸上的冷意却是愈发的凝重,他的指尖轻抚着自己胸前仅剩下来的那一枚古铜色戒指。
“天音大哥......”
等雷哈尔走远了之后,重新来到二楼的芬里尔注意到天音的脸色不太好时,不由得出声关心道。
“......我没事。”
听到芬里尔的声音,天音的手微微一顿,接着,他便低头,将自己解开的衣服扣子又重新一颗颗扣好。
虽然大部分事情天音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雷哈尔,但天音并没有告诉雷哈尔,最后亲手杀死荷莉的人,其实是他自己,所以这一枚象征着灰街掌管者的戒指,天音也从未佩戴在手上过,而是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