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徐清远又是迟迟才回周宅,脸上还带着未消褪的绯红。还没走几步,却见周然已等候多时。
他有些意外,恢复了往日的清淡,“你怎么回来了?”
周然没忽略他身后一脸不自在的春风,开口道:“我不能回来吗?”
这生硬的回话让两人愣了一愣,周然咳嗽了一声,又道:“母亲来了,一块进去吧。”
说完,率先回了前厅,没有等他。
徐清远虽意外,但没在意,跟了进去。
里面有徐家主(他母亲),还有一桌子两家的亲朋。
看见他,有一瞬间的面面相觑。
有一族老笑道:“我们早早的来看看清远,想不到清远身子这么重了,还不在家里待着。”
这话一出,徐家主的脸色不好。
还是堂弟徐明旭解围道:“兄长出去散散心而已,现在回来正好。”
徐清远回以一笑,周然要搀着他入座,他默许了,谁知握着他胳膊的手忽然一重,让他有些吃痛,奇怪的看向她时,她却坐到了一边。
周家的大姑姐开口,“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大家举杯,祝她们百年好合,顺顺利利啊。”
会来事的举动,让大家觥筹交错起来。
周然也想要和徐清远碰杯,徐清远关心孩子,婉拒了。
谁知她道:“这是水酒,与上次大婚时的一样。”
“还是不了。”
她将杯子掼在桌上,“那你大婚为何喝的酩酊大醉以致失踪?那时不关心孩子了?”
徐清远没想到一向温润的她会这样,心里升起不悦。
这小动静引得桌上人的眼神探究过来,周家伯母打起了圆场,“这次召集大家来,就是来吃最后一顿团圆饭了,七天后,周然就带清远回南山周府了。”
徐清远感到意外,“我怎么不知道?”
周然看向他,眼神沉沉,“这次说了便知道了。”
“你不与我商量?”
突然,周然猛灌了自己几杯酒,然后站起来,“感谢大家对我们妻夫的祝福,此后我们回南山隐居,母亲那里照顾不到,得多拜托家里的妹妹弟弟了。”
徐家主慈蔼道:“你们妻夫过好日子便好,不必记挂我们。”
“如此,我满饮此杯。”
“等等。”徐清远站起来,冷然道:“我不同意。”
周然的脸色很不好,“这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
“那是什么?不是说,等我生产之后才回去吗?”
周然避开了他的目光,没有说话。
徐家主呵斥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竟然对自己妻主这么说话。”
周家的伯母也劝道:“年轻人嘛,先前清远不是周姐姐长周姐姐短的,一时气头,亲家别生气。”
徐清远定在原地。是了,他是许久没叫过周姐姐这个称呼了,尤其是,与楚云凰纠缠之后。
家宴撑了半个时辰之后,全都离席。
周然临走前,“便让母亲劝劝清远吧。”
徐清远是不高兴的,忍着听了母亲劝解了一个时辰,才回房。
他左右踱步,心里很乱。
南山是隐居之地,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要是走了再想回来,遥遥无期。
春风看出他的意图,想要劝他,但奈何拗不过。
于是,半夜时分,徐清远留下一封书信,带着春风去了西院墙角。
两人正要翻墙之时,却被明晃晃的火把照亮。
徐家主将他堵住,带了回去。
“你竟然会干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说,几次!”
徐清远冷淡的跪在地上,“记不清了。”
徐家主痛心疾首,但看着自己端方的儿子,还燃着希望,“是不是五殿下逼迫你?”
“不是,我愿意的。”
“你个逆子!徐氏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拿着手里的教鞭就要打,却被下人拦下,看着他挺着大肚子,她狠狠的扔在一边,让人将春风打死。
“母亲,与他无关。”
没人听他的,盛怒下的母亲,很是可怕。春风被打着板子,一下一下的,血肉横飞,他一个着急就拦了上去,将打板子的人吓了一大跳。
徐清远捂着肚子,倒在一边,倒吸一口凉气。
徐家主心疼的赶紧的去看他,知道他岔了气也肯定难受。
“周然人品端正,你与她好好的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徐清远缓着气,抬眼看她,一字一句,“我不愿意。”
徐家主猛地站起来,指着他浑身颤抖。
“好,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赶紧收拾了东西,明日便跟着周然走。”
说完,所有人离去,他被关在了黑压压的祠堂。
他慢慢站起,发现门外还有站岗的,门窗都被封上,怎么拍打,都没有人理。
怎么办?
他看着残灯明灭,想着再有几个时辰,便要离开。
离开这里,离开京城,去一个找不到她的地方。
这让他没来由的恐惧。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废力的抬起太师椅,砸着门窗,砸掉两根木头,却无济于事。
他紧急之下,走到烛火面前。
若是刻意引起大火,他或许能借机逃脱吧。
摸了摸肚子,暗道可怜你了。
谁知刚扯下袖中一块衣料要燃烧祠堂时,门豁然打开,进来的竟是徐明漪。
徐清远被吓到,“长姐。”
——
六月始,天气无比燥热。
徐明漪水米未进,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她的身上被母亲打的没有一块好地方,偏天气热,她简直生不如死。
母亲连口水都不让下人送,她内心苦笑,自己做的决定,不知对不对。
突然,有人带队闯进来。
徐明漪挣扎起来,看见的竟是皇宫的护卫队。
“令弟不在家?”
她心里意外,但不动声色,“他已为人夫,当然在妻主家。”
“我们已经搜查过,他不在周宅。”
“这...敢问你们找我弟弟有什么事?”
“有人举报,说是他与皇族通奸妄图霍乱朝纲。”队长嗤笑一声,环视了一周,又道。“看来要去下一个地儿了。”
徐明漪还想说什么,她们已经迅速撤离了。
乱惶惶的,管家进来说道:“听说去五殿下的府内了。”
“什么?”
她一下子起来,不顾疼的龇牙咧嘴的。脸色惨白,要知道,清远最可能躲到的地方,就是五殿下的府邸。
听说五殿下跟着楚皇去了西北,那清远一个人,岂不是要被抓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