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雪、青竹将酒端放在桌上,青竹笑道:“刚外头没看清,现在看,这坛子讲究极了,好美。”
花灵也渐渐忆清当日情景,说道:“这是西山造的,自然不俗。”
青竹道:“阿照,拿酒具来,咱们开一坛尝尝。”
阿照便下去取了一套酒器上来。
青竹很熟练的开了酒坛,一闻那酒气,跑离桌子,手舞足蹈起来,欢喜道:“好的好的好的,不但好,还极好。”
惊雪笑道:“瞧你乐的,都没规矩了,快坐好。”
青竹过来坐下,将酒打出来一看,当时愣了下,若有所思。
惊雪、阿照都问:“怎么了?敢情是坏了?”
青竹也不言语,拿了一个小酒杯来斟了一点,又道:“阿照,拿白玉杯来,白瓷的也行,快。”
阿照不解何意,忙下去取了一套白瓷的茶碗上来换了小酒杯,笑道:“这个行嘛,就这个了。”
青竹道:“行行,太好了,洗过了?。”
阿照点头道:“干净的很。”
青竹将小酒杯里的酒倒到茶碗里,几人看那颜色是透绿透绿的,如翡翠一般,青竹又起身道:“阿照,挪灯。”
两人又把周边的灯架抬近前来。
花灵问:“你这是干嘛,神神叨叨的,到底好的还是坏的?坏了就赶紧扔了。”
青竹激动不已,道:“好的,好极了。”
这时,烟霜带人端了饭菜上来摆上,看了一眼,道:“这酒怎么这颜色?也没见过。”
青竹打了一壶烫上,小心盖好酒坛,说道:“师父,你不知道这是什么酒?”
花灵摇头道:“我对这个不上心,难不成还你知道了?”
青竹道:“刚刚看了这颜色,让我想起了大伯小时给我讲过一种酒,当时我只当个故事来听,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这酒了。
“你们瞧这酒色,看的人是不是心里都透亮了?白天看估计更美,有没有心软软的?”
阿照、烟霜笑道:“别说还真有点。但小师叔,这不会是坏了吧?”
青竹道:“不能够,若坏了,能是这色?这味儿?早酸臭刺鼻,或者变成水了。
“咱们先尝尝,再跟你们讲。”
说着斟了一碗,笑向花灵道:“师父,虽说是好的,但为了师父安全,徒儿失礼了,第一碗徒儿先尝尝了。”
花灵笑道:“尝吧,尝吧。”
青竹便端起来闻了闻,小呷了一口,细品起来。只觉甘醇清爽,才下肚,就一股暖气缓缓逼了上来,使人双耳一暖,鼻头回香。
青竹大喜,接着一饮而尽,憋了半天,才睁眼呼气,叹道:“妙极。”
花灵道:“有那么好嘛?瞧你那模样。”
青竹边斟上一杯边道:“仙品。师父,你尝尝。”
花灵端起尝了尝,虽没觉妙在哪,但一下便勾起思绪。
“只觉故人如新,历历在眼前一般,不觉忘了情。痴痴的吃下了一碗,眼眶不自觉润了。
四人也都看在眼里,青竹道:“师父,不如咱们敬一敬各位师伯们吧?
“也不必再论过往仇怨,只敬少时恩情,想来师伯们以前都很疼师父。”
花灵一听,怔了一下,念道:“不论过往仇怨,只敬少时恩情。”
又看着青竹笑了笑道:“你倒是能给我惊喜,好,只敬少时恩情。”
青竹笑道:“咱们院里吧。”
青竹捧着酒壶,惊雪端着白瓷碗,几人都到院中来。
惊雪将碗摆在石桌上,青竹斟了酒,道了声:“师父请。”
花灵上前端起一碗道:“师父,徒儿代师兄们先敬你一碗。”
说着将酒撒到土了,青竹又给斟满。
花灵举酒道:“诸位师兄,以前埋的酒,小师妹带着徒弟挖出来了。
“要不是她嚷着要吃别个酒,我也只当埋酒是一场梦而已。
“这丫头说:‘不论过往仇怨,只敬少时恩情’,小师妹确实想你们了。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小师妹敬你们。”
说完,含着泪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又将桌上五碗酒敬入土里。
敬了酒,几人复回厅上,青竹再仔细打了酒烫上。
阿照笑道:“小师叔,咱们先吃饭,不然一会又凉了。”
青竹应道:“好。”
烟霜两人打上热饭,几人才吃了几口,青竹就将酒斟上,道:“咱们敬师父。”
于是四人端着酒一道敬了花灵一杯。
青竹笑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阿照笑道:“倒香,也品不出个所以然,而且太烈了点,还是果子酒好下肚。”
青竹笑道:“再尝一杯。”
阿照、烟霜忙道:“不了不了,这酒可少,小师叔留着慢慢喝吧,我们也不懂酒,糟蹋了。”
惊雪也笑道:“我也不吃了,你少吃些,还空着肚子呢。”
花灵也道:“为师不胜酒力,你自个儿吃吧。”
青竹笑道:“倒便宜我了,那你们吃饭吧,我吃完这小半壶再吃饭。”
说着便只管自斟自饮起来。
花灵道:“埋了这么多年,倒便宜你了,别吃醉了明日起不来就是。”
青竹道:“师父放心,这一坛下去也就是微醺。
“这也是我与这酒的缘分,总要有懂它们的人,它们才会再现人间。”
阿照、烟霜听了,忍不住笑道:“敢情小师叔已经醉了。”
惊雪只笑向她俩点点头。
两人惊讶道:“难道真的?小师叔你是吃酒长大的嘛,太不可思议了。”
青竹笑道:“还好还好。”
阿照道:“刚刚小师叔说这是什么酒来的?”
青竹道:“如果没错的话,这酒叫‘碧落’,也叫‘须弥归’,最重要就是这个‘归’字,有归真、归家之意。”
花灵一听惊讶道:“是这酒?”
青竹道:“师父是不是想起了?”
花灵自言自语道:“以前听大师兄提过一嘴,原来埋着的就是。”
青竹接着道:“这酒可不好酿,记得大伯讲过,酿这酒要收四时十二节令之花。
“每收一节令就要放到天上冷藏着——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放到观天柱上。
“要酿酒时才取下来用。
“另以观天柱上谷雨时节的冰雪为水。还要收上好的五谷,还有用西海海底的玉膏做酒曲,总之劳烦的很。”
烟霜道:“观天柱哪上的去?”
青竹道:“我不知道,大伯就是这么说的。”
花灵道:“是你们祖师爷帮的忙。”
阿照叹道:“这么说岂不是更珍贵无比了?”
青竹笑道:“那是,师父,这坛没开的你藏着。这坛我就带回去了,山顶的你们可别说漏了嘴。”
花灵道:“我不藏,你喜欢便都带了去吧,这酒你到底吃出什么味来了?爱成这样。”
青竹饮了一碗,眯着眼,道:“不可说,不可说也。”
花灵见状笑道:“当年问你大师伯,他也总这样说,他要还在,定能和你喝三天三夜了。”
青竹举酒笑道:“敬大师伯。”
说着吃了一碗,又要烫一壶时,惊雪忙阻止道:“够了够了,小师叔,你该吃饭了,好酒要慢慢喝。”
青竹笑道:“有理,有理,吃饭,吃饭。”
阿照便重打了一碗热饭给她。
酒足饭饱后,大家坐着说闲话。惊雪便问阿照要了一副银针。
青竹因说道:“师父,关于山下的事,我倒有一个想法,既然他们是冲经书来的。
“不如,咱们弄一部假的,丢到江湖上,让他们挣去得了。
“我们来时就弄了一部假的,这才将玄真他们引到这来的,只是我们说来的途中经书被地灵门的史牍抢了。
“以须弥山的本事做一部亦真亦假的经书应该不难。”
花灵道:“不可。这《须弥山经》不管真假,皆与我须弥山有关。
“弄部假的丢在江湖上倒容易,只是到时势必引起江湖血雨腥风。
“事态一旦不能控制,最后世人只会怨我须弥山的。
“若万一被世人知道是须弥山故意为之,你想想后果会如何?”
惊雪道:“那我们弄了那假的,会不会??”
花灵道:“放心吧,那不一样。”
青竹道:“师父虑的是,只是我们的假经书在玄真他们眼里已经是真的了。
“且经书线索断在史牍及操纵史牍的幕后之人那里。
“我的意思是给他们把线索续上,这样仍然不与须弥山相干。
“到时再想个巧妙法子,当着世人把经书毁了,这样大家才知道,从此世上再无《须弥山经》,岂不是一劳永逸?”
花灵听了,只道:“太险,另做打算吧。”
青竹听如此说,也就只好作罢。
临走时青竹又问阿照与烟霜:“可有什么好看的装酒的瓶子?最好透明的。”
阿照笑道:“哪有透明的容器?”
青竹道:“差不多的也行。”
阿照道:“小师叔可以问问章师兄,他那边兴许有合适的。”
青竹笑道:“是了,好,明日再说。”
两姐妹抱着酒回偏院去了,稍作洗漱后便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