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说回玄真派独孤仁去须弥山送帖子的事。
那日独孤仁领了命,与墨山樊新带了几人到了须弥山南山门,表明身份,说明来意,投了帖子。
守门弟子只道:“等着。”接了帖便上山去。
半日回来将帖扔还给独孤仁,独孤仁一看是原帖,问:“怎么不交与花掌门。”
那弟子道:“交了,你们走吧,别来了。”
独孤仁等人听如此说,只憋了一肚子气,也只好回去复命。
樊新一路骂进店里,说道:“真不是东西,狂妄至极。师父,再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了得?”
玄真见他气嘟嘟的进来,只道:“住口,毛毛躁躁成何体统。”又问独孤仁:“发生了什么事?”
独孤仁将帖子递上,玄真问:“他们没收?”
樊新却答道:“怎么不收?收了送上去,半天又拿下来,扔还与我们。”独孤仁也点点头。
众人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纷纷骂道:“无礼,狂妄。樊新兄弟说的是,再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都不知道五谷杂粮长什么样了,还真以为自己住天上了。”
玄真也自觉脸上无光,只将信帖暂揣怀里,思量如何为好。
青竹二人正在楼上听着,见有机可乘,忙忙跑下来,道:“盟主,你们送帖给须弥山,怎么不派我们去?我们去了一定能成,要不我们再去一趟?”
玄真道:“这事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青竹道:“也让我们为武林尽份力嘛,这帖我能看看?”
玄真想想,并无不妥,便取给她看。
青竹看了道:“原来是为黄梅洞血案的事要请他们下山啊。这事别人恐难办成,我们却可以让他们下山。”
众人听了笑道:“姑娘莫不是也是神仙不成?专管他们的?”
玄真也笑道:“多谢姑娘美意了,我们会另想办法。”
青竹笑道:“这花灵最厉害的本事是什么?是不是棋艺天下无双?这么多年,这个名头只怕她看得最重。我们上去跟她较量一番,要是我们赢了,就要她下山来一见。”
大伙听了欢笑起来,说道:“小姑娘,他们住天上,你果真比他们住得还高。不是你可能会输,是你肯定会输。”
青竹也大笑道:“哎呀,输了便输了嘛,又不会有什么损失,到时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惊雪道:“她棋艺很好,未必会输,不信你们试一试再决定也不迟。”
季炎笑道:“既这么说,盟主,反正也闲着无事,我与她对上一局。”玄真点头应允了。
于是大家命店主取棋来,二人对坐摆了一局,才下十多手,玄真等皆笑道:“好了,不必下了。”慧真等人也是善弈的,看了也都点头赞叹。
青竹道:“这事我可接得下?”
玄真道:“嗯,不错。”又问惊雪:“你也善弈?”
惊雪道:“我不善这个。”
玄真道:“既这么着,陈姑娘上去一趟也使得,若能成事便是大功。明日我派人送你去一趟试试,只是她同不同意与你下这棋也不一定。”
青竹道:“我自有办法逼她同我下,也不必叫人送我,雪儿陪着我便好。”
玄真笑了笑道:“你一个人去涉险我已过意不去,雪儿姑娘也不善弈,何必一起去冒这险?若有个好歹,我怎么跟你们父亲交代?”
青竹也笑道:“有道理,我倒迷糊了,从小没有分开过,一时竟忘了险情。那好,雪儿就在山下等我凯旋。”惊雪听了,只点点头。
独孤仁心中有几段心事未了,听他们说定了,便毛遂自荐道:“盟主,明日我送陈姑娘上去一趟吧,不能让她一个女子独自涉险。”
玄真听说,更加欢喜,笑道:“果然没看错独孤少侠,只是这是大事,得你师父点头。”
伊道尹本意不想,但也少不得点头应允了。
钟离梦见状也忙说要陪着一起去。
伊道尹喝住:“你以为去玩呢?胡闹,老实呆着。”钟离梦只好领命。
青竹道:“那多谢独孤少侠了,那我们就先回屋。明日见。”
玄真等道:“请。”
姐妹刚上楼梯,玄真又叫住,问道:“昨日姑娘说找到操控史牍的幕后之人也不难,依姑娘的才智见解,该从何查起?”
青竹一听,愣了愣,心想“我几时说过?”一时面露难色。
玄真道:“姑娘放心,不过听听意见,我们在,没人敢为难你。”
青竹再听如此说,便已料到玄真心思,于是回道:“倒不是怕人报复,是我需要重头想想。
“想来那幕后之人也未必不在咱们其中。这样大的事只是要谨慎的,我想好了,明早告诉盟主。”
说着扫了一眼丁子旺,二人四目相接,一纵而过。
玄真道:“也好,姑娘请。”姐妹二人便回屋去了。
次日醒来,各派的人都陆续下楼,惊雪、青竹也下楼来,玄真便问:“姑娘想的怎么样了?可有什么头绪?”
青竹道:“人都到齐了?”
众人道:“都到了。”
青竹看了一眼,笑道:“怎么觉得少了人?”
大伙看时,确实不见了丁子旺,玄真便叫人去请,人下来回:“不在屋里。”
又传昨夜值守的弟子来询问,回说:“大半夜出门走了,说有公务。”
众人责骂道:“怎么不回?”
弟子道:“三更半夜都睡下了,而且他们离开便无不妥处,想着就不打扰大家,故此没回。”
玄真道:“下去休息吧,不怪你们。”几人便告退下去。
玄真接着又道:“姑娘说说吧。”
青竹道:“我想能驾驭得了史牍的必不是寻常人,不是那个什么乐什么门的??”
季炎提醒道:“乐东门郭台。”
青竹道:“没错,定不是他这种人能驾驭得了的。想必大家心里也明镜似的了。”
季炎问:“盟主,要不要派人追他回来?”
玄真想了想道:“算了,无凭无据,如今也追不上了。再说吧。”
大家早饭过后,独孤仁便驾着马车带着青竹前往须弥山去。到了南门,独孤仁仍上前行礼。
昨儿的几名弟子见是他,道:“怎么还来,还带个姑娘,我们师尊没闲工夫,快走吧。”
青竹道:“麻烦小师兄通报一声呗,就说底下来了个小姑娘,想上山挑战你们师尊的棋艺。”
几人听了呵呵笑道:“小姑娘,别瞎耽误我们功夫,快回家去吧。”
青竹笑问:“是不是没有人来挑战过你们师尊?”
那弟子道:“谁敢?谁不知道我们师尊棋艺天下无双?”
青竹点头含笑道:“额,那好吧,那我们也没有白来一趟,棋还没有下,我便得了天下无双的名号,谢谢几位小师兄。
“我回去便可以同人炫耀说:‘来了一趟,花灵压根不敢见我。
“他们守山门的弟子说:‘师尊太久没有下棋了,姑娘还是回去等我们师尊练练再来吧。’独孤少侠,咱们走吧,给他们师尊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咱们再来。”
那几人一听,忙叫住说:“我们啥时候这样说了,小小年纪,信口雌黄。”
青竹道:“那我不管,反正我名气也得了。等消息传得满天下时,你们几个‘在其位不谋其职’的,连话也不给传的就等着当须弥山罪人吧。希望消息不要传到你们师尊耳里,祝几位小师兄好运。”
那几人一想,不过跑一趟的事,若真成了罪人,岂是闹着玩的。
于是忙又叫住道:“等会,报也行,总得说说你名头吧。”
青竹笑道:“就跟你们师尊说:‘底下来了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棋艺高过十七岁时的天下第一。’。”
众弟子听说,只觉莫名其妙,让等着,便派人匆匆上山禀报。
青竹等了小半日,过来笑问:“怎么这么久?有没有吃的?肚子饿了。”
那几名弟子道:“你这小姑娘还真不认生,跑来这里讨吃的,没有。”
青竹笑道:“骗人,我都闻到饼香了。一会还要爬山,不吃点,没力爬上去,到时你们师尊还不是让你们抬?
“再说你们个个一表人才,守着山门,那就是须弥山的门面了,不能小气嘛。”
几人听说,摇头苦笑道:“哪里来的人这是。”说着拿了饼给她。
青竹又问:“有酒嘛?”
几人道:“这真没有。”
青竹道:“那就水吧。”人又只好分了一囊水给她。
她拿着饼分了一半给独孤仁,独孤仁只说不饿,于是青竹便坐树下边吃边等。
那传口信的弟子跑上去报给南山主武蘅。
武蘅听说冷笑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狂妄了嘛?”
那弟子回:“师父,还是报上去吧,反正见不见也是师尊的决定。”
武蘅便带着弟子一道去请示花灵。
花灵听了,心想:“十七岁胜过十七岁的我?有些意思,不算狂,也不算不狂,倒要见一见。”
这样想着,嘴角一扬,便命:“好生带上来。”那弟子领命便退下。
花灵又命武蘅道:“叫大伙都过来,把流星、石格、天酬他们都叫来。”
武蘅领命下去,着人东南西北各山去传话。
那弟子下山去传令,说:“师尊请。”
青竹二人便要随另一名弟子上去,那弟子喘着气道:“师尊只传你。你,不能上去。”
青竹便对独孤道:“独孤少侠要不先回去先?”
独孤仁道:“这不行,这是我的使命,岂能让你一人上山,劳几位小兄弟再通报一声。”
那弟子喝喊道:“还报什么报,你以为我们是鸟嘛?能飞上飞下?”
青竹只得又道:“你师尊没有说不让他上吧?——你看,我一算就算出来了。”
那弟子道:“要上便上去,不上就走。”
青竹笑道:“好,那我也省得累了,告辞。”
另一弟子苦笑道:“算了算了,走吧走吧,真是怕了你了。”
于是两名弟子带着他二人上山去,叮嘱“跟紧了脚步”。
青竹回头笑说:“劳烦几位小师兄照顾好我的马。”
到了南山顶,太阳已偏到西山那边,彩霞漫在山间好似流水一般。
武蘅早在南山等着,见人来了,便亲自领着他二人到了耶耳谷前,指着中山大殿说:“掌门就在殿中,随我过去吧。”
青竹看了看,并无可通之路,只有几条手臂粗的铁索连着两边。往谷底一看,下面黑洞洞的,说道:“这怎么过?”
武蘅道:“自然踩着链子过去。”
青竹笑道:“大叔,你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武蘅道:“没本事,还敢上来,狂的没影了。”
青竹问独孤:“你可以过去么?”
独孤掂量着,道:“这得有百十来丈长,我自己倒能过去,只是带不了姑娘。”
青竹笑向武蘅道:“大叔,那你带我过去吧,你一定武功超群。不能让长辈等久了,那样就失礼了。”
武蘅道:“你就不怕我故意失手把你扔下去?”
青竹愣了一下,皱了皱头皮,看着武蘅道:“那,算了,你给我根绳子吧。
“我绑个防护,自己慢慢爬过去,也就百十来丈,也不是很难。天也快黑了,再给我个灯笼,不然天黑不好爬。”
武蘅两人听了这话,倒像真看见那情景一样,“噗嗤”笑了一声。
武蘅也不再多说,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踩着铁索飞了过去。独孤仁也随其后过去了。
青竹笑赞:“大叔好厉害的轻功。”
武蘅道:“走吧。”说着领他二人登上须弥大殿。
大殿仍辉映着彩霞,但里头已掌上灯火。
青竹二人环顾四周,皆赞叹:“还真如天上一般,太美了。”
上了大殿,见上面坐着一位尊者,二人便料此人该是花灵了。
底下两排还站了二十多人。
青竹端详着花灵,心想:“这花灵怎么看着倒不像是大伯的师叔?倒像师姐。”
二人上前见了礼,花灵方问:“就是你要找我下棋?”
青竹道:“正是,晚辈斗胆领教。”
花灵道:“进前来。”
青竹便上前几步。
花灵站起身来仔细瞧了瞧,问:“你是何门何派?”
青竹道:“我家是卖酒的,无门无派。”
花灵又问:“既如此,为何与各派在一处,还来挑战我?”
青竹回道:“我自小学棋,听闻前辈大名,自然想着来试试自己棋力。
“自己又不知道怎么来,所以就跟着独孤少侠他们一起来了。不知天高地厚,只想完成一个小心愿而已。”
花灵笑道:“那我怎么听说你在山下叫嚣的很?只怕来者不善吧。”
青竹笑了笑,道:“没有没有,小孩讨不到糖吃,总是要撒泼打滚的嘛。还好底下几位小师兄大人大量,还真让我讨到糖吃了。”说得花灵等人都笑了。
花灵见她灵敏,口齿伶俐,无半分怯场倒颇为喜欢,笑道:
“你倒有意思,不过你想与我下棋,还不知道你够不够格。你在我这几位徒孙中挑一位,若下得赢,我便陪你玩玩。若输了就好生下山去吧。”
流星站出来道:“师尊,让流星来吧。”
石格与天酬也出来道:“我来便可。”
三人只因新鲜好玩,便都想下,于是争取起来。
青竹见状,心想:“这是要拿我祭棋的阵势,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反正爬了这么高的山了,输一局也是输,输三局也是输,输人不输阵,万一赢了,吓死他们。”
于是道:“不如摆三局吧,也过瘾,也不辜负爬了这么高的山,也不用争着杀我。”
三人一听,都诧异道:“你在说什么?”
流星指着她鼻子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岂容你放肆?”
青竹笑道:“我本来就不是找你们下棋,是你们要争着下。
“即便下赢你们一个,肯定也是没有多少资格和花前辈下的,赢了你们三个才能勉力与花前辈一战。
“而且是前辈让我挑一个,我还没挑,你们就跳出来乱争,我也不好不成全你们不是?”
三人一听,气得脸色都变了。众人也都说她狂妄。
花灵却笑道:“好,便遂了你的愿,就同开三局。流星,你们好生下来便是。”三人只好领命。
青竹笑道:“多谢前辈,前辈,山太高,讨碗热茶吃可好?酒也可以。”
花灵挥手示意上茶,同时棋盘也已摆下。
流星、石格、天酬入座。
青竹则端着盖碗茶只走来走去,把那三人晃的火星冒起来,只是不敢发威,只得忍着,暗暗下了决心必杀她个一败涂地才过瘾。
青竹吃了口茶,笑道:“你们先手,还是我先手?”
流星见问,气道:“不知羞耻。”
青竹道:“额,原来你们是等我先下啊,好好,别生气嘛,我先下还不行嘛?”说着三盘各落一子,位置皆在天元。
三人一看,眼都冒烟了。
这青竹一连下了五子,皆在同一位置上,也不理对方布局。
三人看了都道:“你这什么意思?求死嘛?”
青竹仰着脖子道:“要你管,不想下可以认输,反正我就想输不可以?快下快下,到你们了。”
三人掀棋盘的心都有了,哪里还管布局?个个起了杀心,盯上她这几个子,下手围杀。
青竹见状心下暗喜:“再送你们一把火。”又相机下了两子一模一样的。
三人哪还有思考?只当她不过闹着玩,半点不懂棋道。
于是三人顿感无趣起来,不过随意围剿厮杀。
青竹方变了盘,他三人仍以为她下在哪都是闹着玩而已。
再下十来手,方觉察自己满盘棋子稀稀拉拉,松松散散,只有任由她牵着走了。
此时,青竹将茶杯放下,细心应对起来,将三人底盘切得稀碎。
又十来手后,三人皆现大败局,个个已举子难落了,满脸通红。
花灵观之,颇为惊讶,喜不自禁,连笑几声道:“有意思,有意思,颇有我年轻时风范。你们三人还不退下?等人吃光杀尽嘛?”三人方弃子退下。
青竹笑道:“承让,承认,承认。”
独孤仁见取胜了,也是惊喜不已。
花灵笑道:“安儿,依你之见,这姑娘棋力较你如何?”
北山主苏翠安道:“回师父,只怕在徒儿之上,难为他们三人了。”
流星跺脚道:“娘,你何必长他人志气。”
苏翠安喝道:“住嘴,还嫌不够丢人?”石格与天酬忙拉她站到一旁。
上面花灵道:“行啦,成败之事,司空见惯,知道自己输哪了才重要。你们都说说,你们这几个宝都输哪了?”
各山的人皆道:“请师叔赐教。”
花灵道:“坏就坏在被你们宠坏了,没定力,你们三人要好好复盘。”
流星道:“师尊,我不服,不过小伎俩而已,上不了台面,胜之不武。”
花灵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不服就好好复盘,别只动嘴皮,不动心思。别人的棋盘比你们大得多,要好好反省。”
天酬、石格忙拉流星应了声“是”。
花灵又问青竹:“你与何人学棋?”
青竹回道:“我大伯教的,不过后来他也下不过我,我就自己和自己下,看看书,瞎折磨。”
花灵见天已晚,便道:“嗯,不错,今日就到这吧。武蘅,安排他们住下,好生招待。小丫头,明早你我再战,都回吧。”众人领命。
青竹道:“多谢前辈了。前辈,你们这山可太高了,想不到棋子也这么凉,冻的我手都麻了。”
说着将手中棋子朝花灵抛去。
花灵只挥手一迎,接入手心,是三颗已握暖的棋子。
流星等弟子见状,斥喝道:“放肆,敢对师尊无礼。”
花灵道:“无妨,下去吧。”
众人方散去,只武蘅留下安排他们食宿,叮嘱他二人不要乱跑。
次日大早,人去传青竹与独孤仁,安排他二人用过早饭后,方带到殿上来。
殿里已排满了人,花灵仍旧上面坐着。两人进殿后,只独孤仁行了礼。
青竹溜达到流星几人面前看了一眼,笑道:“看来昨夜复了一夜的盘,精神头不是很好额。人生大事,吃饭第一,睡觉第二,棋艺名声什么的通通排后面,看开点。”
流星气得只咬牙切齿说不出话来。
石格道:“胜败常事,不要太张牙舞爪了。”
众弟子也都喝道:“别太张狂。”
花灵道:“年轻人未免狂了些,请吧。”
北山主苏翠安道:“师父,还是我来会一会她,不用你老人家出手。”
青竹上前道:“要不——摆两局?”此言一出,殿上人人怒喝起来。
独孤仁也忙拉青竹:“姑娘,不可无礼。”
青竹笑道:“哎呀,开个玩笑嘛。”
花灵示意众人安静,说道:“我答应的她,自然遂她心愿,你们别管。”
青竹道:“算你言而有信,今日我若再赢你,你得随我下山去见盟主等人,把黄梅洞的事说清楚。”
花灵道:“原来是当说客,那你输了呢?”
青竹道:“输了便输了呗,我昨天都赢三局了,也没让他们干嘛。”
花灵道:“那请吧。”
青竹上了台上,在棋盘前坐下。
独孤仁也站到青竹身后观棋。
花灵只安坐着不动,道:“别说我欺负你,让你三子,请吧。”
青竹道声:“不必。”说着便下了一子。
花灵也不多说,在案头棋海里擒出一子弹过去,稳稳当当落在棋盘上了。
二人来回便下了十几手,独孤仁在一旁却暗叹花灵内功修为。
这青竹第一回碰上高手,满心激动,越下越兴奋,反助了她思维敏捷。
不知觉间已下了二十多手棋,双方仍不见胜败之象。
花灵暗想:“这娃有点意思,连安儿也不能与我见上这么多招。”
再下十多手,青竹方有些吃紧起来,这一紧,反不妙。
因此越下越不顺手。
虽想勉力挽回,但花灵非浪得虚名之徒。
又十来手下去,青竹方弃子认输。
众人看得心潮激荡,无不暗想:“这小丫头棋艺果真了得,怕除师尊,山上已无敌手。”
流星见状,痛快笑道:“这回叫你狂的没影。”
花灵道:“你昨日说的话倒不假,确实能胜过十七岁时的我。”
青竹听了,冷笑一声,道:“哼!好没意思的话,我输了就是输了。
“我那话的意思是天下所有十七岁的人都下不过我,又没说你十七岁下不过我。
“难道要我跑回去找十七岁的你较量不成?分明倚老卖老,说着体面话。”
花灵一听,登时怒站起来,大喝道:“放肆,口无遮拦。我见你年小,本不与你计较,忍你再三,真当我好脾气?”
独孤仁见花灵大怒,忙赔礼道:“前辈息怒,陈姑娘一时失言,还请恕罪。”
青竹反问:“我说的不对嘛?要是昨天你与我下,你早输了。分明派你的徒孙当替死鬼,探我棋路。这才叫胜之不武,毫无羞耻。”
独孤仁听说,见殿上众人愤怒不止,忙拉着她衣袖示意她别多言。
花灵哪里还容得?怒道:“别以为我不知你来历,你爹是风鸣的传人,风鸣枪与我须弥有些渊源,算起来那呆头鹅也算我小师侄。
“还有山下那林惊雪,是林胤的女儿。当真以为我是聋子瞎子,没人行走江湖嘛?
“你们父亲背弃须弥山就罢了,如今又叫女儿同了外人来搅和我须弥山,辱我弟子,对我不敬,真以为我动不得你?”
话音刚落,甩出一掌,打在青竹胸口上,把青竹打飞下去。
独孤仁拦之不及,吓一大跳,忙跑下去扶。
青竹当场吐出一大口血,话没半句,已人事不醒。
独孤仁忙搭脉探息,知人已去,登时如天雷骤降,轰去了半条命一般。
半晌回还过魂来,直指花灵大骂道:“她只是一小姑娘,至于杀人嘛,未免太过了。”
花灵也给了他一掌,打得滚了好几滚,喝道:“拿下。”左右弟子纷纷上来按住。
花灵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看在你师叔公方洛的面子上,我拍死你。
“武蘅、庆余,把他押下去还给伊道尹。
“把那孽徒的女儿换上来,我要清理门户。
“告诉玄真,不管什么黄梅洞红梅洞,胆敢打我须弥山的主意,我拔光他胡子。
“安儿、定楼,把这死丫头给我扔耶耳谷去,别脏了我的大殿。”
众人领命行事。
独孤仁听她要把青竹尸身扔那耶耳谷里,只又求又喊又骂起来,也没人理他。
苏翠安、鲁定楼架着青竹走在前头。
独孤仁被押着走在后头。
到了谷前,只见苏翠安与鲁定楼直接将青竹丢了下去。
独孤仁见状,几乎要气晕过去,哭喊不止,愤然大骂:“无耻!无耻!你们无耻至极,杀人性命,辱人尸身,无耻,我要杀了你们??”只喊得撕心裂肺,悲愤难当。
武蘅点了他穴位,拎着他飞过耶耳谷,众人也都跟过去。
一时,到了南山门下,武蘅对苏翠安道:“师妹,你给玄真他们写个帖子去,让他们把人带来。”
苏翠安便进山门小屋里写了信帖出来,命弟子快马给玄真送去。
玄真等接到信帖,不知是何缘故,打开一看,惊诧不已,个个惊圆了眼珠,骂起须弥山来。
那惊雪听闻,唬得眼前一黑,夺命似的上来抢那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