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们一派天真浪漫的模样,问什么答什么,原本失去线索的顾吟微从与孩童的交谈中,再次有了新的发现。
“扁桃,楚楚,你们还有糖吗?”
楚楚解开荷包,从荷包中取出糕点和糖果,扁桃也忙着给孩童们散果子分糖吃。
孩童们越来越多,顾吟微借机和他们交谈,半刻钟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皇陵附近布满大大小小的盗洞,盗洞足足有上千个,之前盗洞没有打到皇陵,是因为有顾吟微的法阵守护,后来山体坍塌,法阵中的石虎遭到破坏,法阵因此失效,故而盗墓贼们才能以靠近皇陵。
皇陵附近多山林,且地势较高,许多达官贵人纷纷选择皇陵附近的山林作为埋骨地。
照他们的话说,“虽然不是埋在龙脉上,但是可以埋在龙脉旁边,多多少少沾点龙气,对子孙后代来说有益。”
京都有厚葬的习俗,陪葬品多如牛毛,盗墓贼们往往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有时候找到一个陪葬丰厚的大坑,一辈子的命运便改写了,所以他们铤而走险,打算对皇陵出手。
盗墓这一行当,委实应该千刀万剐,他们既欺负死人,也欺辱活人。
顾吟微住在皇陵附近的别院中,平时深居简出,但凡需要出门也低调而简约。
村里的孩子得了糖果,年长的老妪拄着拐杖出来看,见一妇人,头上戴着木簪,身上穿着暗紫色绸缎,月牙色披风,老妪想努力看清对方的面容,可那人却领着两个丫鬟一闪而过。
“啧啧,咱们村何时来了这样彩绣辉煌的人物,瞧着,像是皇宫大内出来的人。”
老妪嘱咐了自己小辈几句,让他们不要到外乡人跟前瞎晃,不可惊扰了贵人。
孩童们手里捧着糖,吃得正香。
“祖母,晓得咯,我们不会乱跑闯祸的。”
天刚擦黑,村民家里的油灯尽数吹灭,整个村庄陷入沉睡。
顾吟微的房中点着一盏明灯,富贵和寻鹤劝说她早点睡,顾吟微拒绝了。
寻鹤垂着手,一脸担忧:“主子整宿整宿的熬着,抓打洞的老鼠固然要紧,可万不可因为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损害了自己的身子。”
富贵接过话茬,“傍晚时,奴才看天象,日落胭脂红,无雨必有风。想来风雨天,盗墓贼们不会出手。”
“不,你错了,正因为风雨天他们才会出手,借助雨势掩盖自己的痕迹。”
“他们这伙人默契十足,背后一定有一个庞大的供应链。”
富贵对顾吟微说的话深信不疑,立刻出去吩咐侍卫们多喝几杯浓茶醒神,随时准备出手。
扁桃和楚楚亲自煮茶,屋檐下响起哗哗的雨声,雨珠劈里啪啦落在瓦片上,听起来格外急促,再后来雨声渐渐加大,整个别院置身于厚厚的雾气之中。
富贵全副武装,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脚上穿着雨靴,手上提着一盏煤油灯,腰间挂着一把长刀。
扁桃见了他的模样,噗呲一声笑出来。
富贵不服气的仰起头,“扁桃,你笑什么?”
“你这身行头得有十来斤吧。”
“你说少了,蓑衣五斤,斗笠一斤,雨靴一斤,长刀两斤,我自己一百斤。”
楚楚接过他手里的煤油灯,帮他取下斗笠整理衣裳。
“富贵,下雨天虽然冷,但是你们出去抓人,肯定免不了打斗,你穿得太多,到时候容易出汗,出了汗,山上的冷风一吹,铁定要得风寒。”
“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听我的,把盔甲脱下来,怎么轻便怎么来,横竖有娘娘在,那些鼠辈伤不了你们。”
楚楚闻声软语,帮着富贵整理行装。
富贵鼻子一酸,嗷嗷的哭了起来。
“楚楚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了?”
“我想起我娘了,每回下雨,我出门,我娘也帮着我系斗笠,替我打点行囊。”
富贵触景伤情,越说越愤慨,“盗墓贼太可恶,已入土的人,居然还挖出来,难道他们不知道死者为大吗?”
楚楚拍拍富贵的肩膀:“他们若心存大意,何至于去挖坟掘墓。”
众人严正以待,顾吟微刚系上披风,正准备出门,寻鹤潜人来回话。
“主子,那群鼠辈露面了。”
“派人远远的跟着,务必一网打尽,不可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一举击破盗墓团伙是此次出行的主要目的,寻鹤挑选的侍卫个个都是成熟内敛的好手,他们视死如归,力求和盗墓贼决一死战。
顾吟微袖口中的符文,足以杀死上千人,对付起几个盗墓贼来胜算很大。
万事俱备,侍卫们也都准备充分,今夜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雨还在下着,晶莹的雨滴落在树叶上,吧嗒一声响,然后又落入土地中,湿润的土地上青草更青了,手里的油灯也迷迷蒙蒙的。
夜雨秋灯,荒山野林,姚文远不由的裹紧了身上的棉衣。
“头儿,今天晚上的雨势大,山路不好走,这时候下洞,不太稳妥。”
“稳妥,谁不知道呆在自己家里最稳妥,你想要稳妥,还出来做什么?”
姚大洋是整个团伙的头儿,说一不二,手底下的人只有听的份儿,没有反驳的余地,唯独二弟姚文远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姚文远心中忐忑不安,两只眼睛的眼皮一直跳,“头儿,要不咱别去了,发财固然重要,小命同样重要,我今儿感觉找个洞子很不一般,要不咱们先撤。”
姚大洋啐了一口,“呸,肥肉到嘴边,你让我吐出去,要回去,你自个儿回去。”
姚文远点头道:“成,那我先回去了。”
姚文远一走,其他三个人也跟着走,姚大洋骂了一句懒骨头,随后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往前走。
姚大洋胆大心细,姚文远对危险的感知很敏锐,两兄弟各有各的优点,盗墓这一行水浅王八多,发现一个大坑,不但容易引来官兵,还容易引来敌人。
姚大洋盘桓在皇陵附近两年,如今滔天富贵唾手可得,他可不忍心收手。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即使豁出命他也不愿意回头,宁愿大富大贵畅快活一时,也不要委屈求全活一世。
跟着姚大洋的都是些亡命之徒,许多人手上还有人命,他不能表现出胆怯,一旦他表现出胆怯,手下的人就杀了他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