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抛给富贵一个满意的眼神,说得不错,会说话就多说点。
富贵心道,完了完了,国师皮笑肉不笑,肯定偷偷记仇了。
“夏蝉是谁?”
皇帝这话一问,皇后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杆,一下子软了下去,夏蝉跪在地上回话。
“奴婢夏蝉,参见皇上。”
“你就是夏蝉?”
“是。”
“朕问你,五天前的未时,你在何处?”
“奴婢当时,正给屋檐下的鹦鹉喂食。”
“喂食,你们栖梧宫一共有几只会说话的鹦鹉?”
夏蝉不假思索回答道:“栖梧宫有五只鹦鹉,三只会说话,两只不会说话。”
“夏蝉,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夏蝉飞快地看了一眼如意,而后迅速低下头。
“奴婢见过的人很平常。”
“朕知道了。”
皇帝已经从与夏蝉的对话中,获得了想要的线索,夏蝉如释重负般退了下去。
珍妃取出当初宜妃交给她的账册,走到皇帝身边:“皇上,请看。”
皇帝大致翻了翻账册,长长吸了一口气,这个数目可不小,皇帝轻轻敲了一下桌子,指着账册道:“皇后你真是管账的好手。”
国师一见皇上要开喷,立刻跑路,“皇上,卑职尿急。”
好借口,人有三急,皇帝根本没有理由拦他。
国师跑得飞快,像踩着风火轮似的。
珍妃道:“皇上,臣妾赶着回去喂猫,告退。”
珍妃拉着顾吟微匆匆离开。
柔妃从椅子前站起身,朱唇轻启:“皇上……”
柔妃的话还没说完,立刻被打断。
“皇贵妃、宜妃、柔妃留下,其他人自行离去。”
富贵小跑至张籍身边,取过一沓厚厚的证词,而后又从裴女官手中接过三封书信。
张籍与女官们一同离开,几人走出栖梧宫大门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这些天忙着查案,好几天没睡个懒觉了,可得回去好好歇歇。
“皇上,这是刑部张大人收集的证词,这是女官们收集的证物。”
皇帝大致看了一遍,心中有了决断。
年轻的帝王目光森寒,问道:“谁先说?”
柔妃抢先道:“皇上,臣妾先说,臣妾与宁淑仪交好,宁淑仪每每与臣妾交谈时,常常炫耀家中钱财,她还说三十年前有一处高台塌了……”
“三十年前的旧事不要重提,朕今日只查后宫的账目和下毒一案。”
“账目是宜妃做的,毒也是宜妃下的。”柔妃的语气平静,说完她看向宜妃,等待宜妃反驳。
“账目的确是臣妾做的,让臣妾做账目的人是皇后娘娘,臣妾也是奉命行事。”
皇后狠狠一拍桌子:“大胆,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居然攀诬本宫。”
“皇后娘娘卸磨杀驴,臣妾当然要自保,当晚臣妾给皇后的账册的确有备份,这备份便是方才珍妃送来的那一本。”
“皇后视臣妾为弃子,主动将账目送给皇贵妃,不惜挑唆皇贵妃给宁淑仪下毒,妄图利用皇贵妃来揭发臣妾。”
“笑话,本宫为什么要这样做?”皇后挑眉,眼神中怒火滚滚。
“一石三鸟,杀宁淑仪一人,借此来除掉臣妾、皇贵妃、柔妃三人。”
妃嫔们唇枪舌战,皇帝通过证词和证物,推断出了事情的始末。
事件的起因:皇后克扣宫中月银放贷,为掩盖事情的真相,皇后找宜妃做假账。
事前的经过:宜妃将账册交给皇后保管,皇后却转手把账册给了皇贵妃。
事件的结果:皇贵妃拿着账册揭发宜妃,又担心账册不足以让宜妃定罪,刻意给宁淑仪下毒,栽赃宜妃杀人。
皇后稳稳坐着,仪态端方。
皇贵妃、宜妃、柔妃三人吵得不可开交,她们三个互相埋怨,互相揭发,将一切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搬出来讲。
后宫中的女人,尤其身居高位的女人,谁手中没有人命?谁又真正经得起揭发呢。
皇后爱自己的母族,柔妃爱锦衣华服,皇贵妃爱权势,谨妃爱棋,柔妃爱猫,无一人真心实意的爱他。
寻鹤瞧见皇帝眼中的落寞,端给他一盏热气腾腾的茶。
面前的人全都有血有肉,可她们的心都是冷的,只有他面前的这杯茶是热的。
沉默良久,皇帝终于下了决断。
“皇后德行有失,罚俸禄一年。”
皇后微微张嘴,最终什么反驳的话也没说,回答道:“臣妾知错。”
“寻鹤此前已经派人搜查过春禧殿,除去宜妃的嫁妆外,什么也没有,你光知错还不够,有些亏空还得填上。”
“臣妾明白。”
“你明白就好,朕让你管着后宫,不是让你中饱私囊,你首先是朕的妻子,其次才是秋家的女儿。”
“臣妾惶恐。”
皇后压低身子跪着,皇帝从她身边走过,并没有多看她一眼。
“皇贵妃下毒害人,即日起禁足琼华宫,无朕手谕,不得外出。”
“是皇上。”皇贵妃咬着帕子,无声哭泣。
皇帝继续往前走,来到宜妃跟前。
“宜妃为虎作伥,罚抄佛经五十遍。”
这个惩罚对于宜妃来说算轻的,至少没有褫夺她的封号,也没有降低她的位份。
宜妃道:“臣妾领旨,谢皇上隆恩。”
柔妃暗自庆幸,以为自己不会被处罚,心中暗自得意,谁知皇帝当头泼了她一盆冷水,“柔妃寻衅滋事,罚俸禄一年,无朕手谕,不得出景阳宫半步。”
柔妃瘪瘪嘴,满脸委屈,随后“哇”地一声哭起来。
“宁淑仪之死,皇贵妃是凶手,你也逃不了干系。”
柔妃往前扑过去,想去拉皇帝的衣衫,皇帝无情躲过。
皇帝毫不犹豫离开,寻鹤急忙跟上,富贵怀中抱着一大堆证物,问道:“师傅,皇上还没说怎么处置如意?”
寻鹤没好气道:“能怎么处置,横竖白绫、毒酒、匕首,三选一。”
如意一下子跌坐原地,冲着寻鹤哭喊道:“总管大人饶命。”
寻鹤皱眉,富贵连忙指挥两个太监堵住如意的嘴,呼喊声越来越小,逐渐消失不见。
经此一遭,皇贵妃、柔妃禁足,皇后忙着查缺补漏,宜妃也歇了争抢好胜的心思。
临近深秋。
扁桃种在花盆里的菊花,结出花骨朵,终于轮到沧珠殿的新人开始侍寝。
顾吟微不肯花钱贿赂郭主司,所以她的侍寝日子,排在所有更衣后面。
楚楚揭开墙纸,拉着顾吟微看藏在墙缝里的银子:“主子快看,这都是我为你攒下的钱,你快拿去争宠。”
“大可不必。”我争宠为了活命而已,没必要倒贴钱。
“主子,我有很多钱,我一分也不用,你拿去用吧。”
“我们家楚楚最棒,这钱你自己留着,我有分寸。”
顾吟微能根据皇宫上空翻腾的气运,察觉到皇上所在的位置。
这一个月来,她一共偶遇了皇帝三次,每一次皇帝身边都有国师。
原本她打算远远吸上两口气运,然后将气运转化成寿命。
可国师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顾吟微也不肯主动贿赂郭主司,事情就这样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