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你写的?难以置信,有如此精妙的说法,胆精和硝精都是酸,还有这种等式,精妙,太精妙了”
狐丘抱着张修写的《化学初阶》惊讶到无以复加,东汉末年的中土炼丹家们,正是处于从实践中总结理论的阶段,其实从后世传世的狐丘着作中就可以看出,他已经通过干馏制取了浓硫酸,以及对于朱砂和水银的形态转换都有记述。
在没有系统理论的情况下,这些化学的先行者们只能将这些实验现象与黄帝时期的丹书对照,后世流传的黄帝九鼎神丹经诀,五金诀等都是对于此时炼丹家们的成果总结。
一把拍下狐丘拿书的手,张修露出狡黠的笑:“道兄想看吗?这只是初阶,我那儿还有更加深奥的中阶、高阶。”
狐丘就如同护崽的母猫一般,龇着牙一把抱住手里的书本,等听到张修还有更加深奥的书本,迫不及待地发出一阵猪哥叫,不停地点着脑袋。
“想,要,我要。”
“那道兄能为我做事吗,放心绝对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发挥道兄之所长,给我培养几个..唔”张修见到狐丘对于化学如此痴迷,顿时了然,立刻开价道。张开五指
待见到狐丘脸上的喜色,又改口道:“不,十个.”
见到狐丘的喜色依然不改,又改口道:“一百个擅长丹术的道童就行。”
狐丘的脸色终于坚持不住了,大吼道:“你以为会丹术的道童是菘菜吗?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这期间花费的时间、精力、还有无数的意外损失,简直不可胜数。”
张修却是一脸的平静,早就预料到了古时候的炼丹不会那么容易,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江湖骗子了,都是打着长生不老的名头赚一票,然后将这些资金投入没有尽头的炼丹房里。
即使前世身为工科狗的张修也不由得为他们点赞,这些人不仅仅自己拉赞助、搞资金、做实验、还要冒着事故的风险进行各种冒险,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当代高知啊。
“道兄不必着急,丹道的一切所需花费,皆由我五斗米道买单,同样的,其中的收益,我五斗米道要占八成。”张修做出一个八的手势,淡淡的道。
狐丘惊讶的张大了嘴,他惊讶的不仅仅是张修对他炼丹的支持,最为惊讶的是张修对炼丹术的误解。
他此刻真的想要撬开张修的脑袋,这么多年了,痴迷丹道的他,基本上将自己的家底败光了,要不是有这么一个当时丹道第一人的名头,在天下各地都受到资助,他早就揭不开锅了,这也是他不断地游历天下的原因,实在是没有人能长久地供养一个想法多多的炼丹家。
而且,张修刚刚说了什么?收益?这玩意除了炼制一些助兴的药物外,对外售出往往只能回本,聊以自慰罢了,能够有什么收益?还要给自己两层收益?什么玩笑,不给好处,只要给他地方和材料,他能呆在丹房一辈子!
啪!狐丘电光火石间伸出手掌跟张修一个击掌,生怕张修反悔。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哈哈哈哈~”
击完掌,二人都像占了什么便宜似的,你看我像傻子,我看你像凯子,纷纷呵呵笑了起来。
两人说完,狐丘便不理张修,自个去研究张修所写的化学初阶了,本来狐丘是想与张修就丹术丹道上的学问进行探讨的,可是一番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之后,他便放弃了。
张修的一身学问仿佛平地起高楼,空中楼阁一般,不甚踏实,好多的学问张修自己也不能深究。
这就与丹术经验丰富的狐丘不相容了,二人交流起来也格外别扭。张修一出口就是各种理论,新的名词,而且就连单位量词都不一样,这就更加难受了。
于是乎,狐丘只好将这种情况归咎于自己的孤陋寡闻,决心苦读张修所着的化学书籍,融会贯通后,再来与张修理论一番。
其实穿越之后的这段日子以来,张修自己也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局限性了,无论他的脑子经受了多么大的改变,有多大的计算能力,现实世界是物质,不能够按照他的想象二改变。
如同空中楼阁一般的庞大知识,仅仅是从张修这一个人的口中,笔下流淌,还是太过缓慢了。
而且,知识、理论与物质世界的改造之间有一个巨大的鸿沟,那就是实践,单凭个人,要将张修脑海中的后世知识实践,根本不可能。
知行合一,张修空有满腔的知识,而无将其转化现实的工具,改造世界难以实现。
张修自己也很苦恼,记得前世读主席的实践论,当时不以为然,也没有读懂,现在想来,自己也只是脱离了感性阶段,处于知识的理性总结阶段,脑海中有了相关概念而已。
所以,想要做些事情,就必须得有能够将知识尽快落实于实践的人,张修费心费力地办学,招收童子,就是为了培养这样的人,它不需要这些人有什么远大抱负,或者才华横溢,它只需要这些人能够以唯物主义的视角看待时间,能够看懂图纸,能够根据实际情况,处理各种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一群工程师。
而在东汉,符合张修要求的人物,那是凤毛麟角,像是狐丘勉强算是一个。
然而,现实中,还是有着许许多多的,有丰富实践经验的工匠,他们就是那些忙于生产,对于知识只是简单的感性认识,奈何没有文化也不识字,未能够将其进行理论总结。
这样一来,张修所收的那些童子,短时间内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去生产的第一线,将那些口口相传的诀窍,生产生活中的秘法通过张修所传授系统的理论去进行总结。
华夏幅员辽阔,广袤无垠,各地风俗文化各有不同,在和狐丘的对话中,张修已经觉察到了,这个世界,那些工匠手艺人的技术并不落后。
会稽郡,有人在改造窑炉,提升火温,想要烧出一炉冠绝古今的陶器,殊不知炉温已经达到了冶炼匠人梦寐以求的地步。
东海郡有人以水晶打磨,制出能透亮的水晶杯。
江南群山之中,古老的冶炼传人,在山中寻找矿脉,试图复原欧冶子的奇迹。老秦人武器中的镀铬材料被人赠给了狐丘。
北方的织造技术南传,有夷人改造了吉贝布的工艺。
而在襄阳,有工匠改进了加工粮食的水碓,传动机构更加合理,力道更大,殊不知也能用于冶炼打铁。
洛阳城中,负责烧制琉璃的匠人,偶然烧出了一炉透明的器皿,暗叫了一声晦气,因为与仪制和上方的要求不符,被大匠指着鼻子痛骂。
然而,这些技术和成就,它们只是散乱分布在广袤的国土之上,在华夏文明之河的河面上,打起一朵朵的浪花。
从没有人推动过技术交流,也没有人意识到这些技术、经验的重要性,加上这片大地上的多灾多难,许许多多的令后人难以置信的技术,都在时间长河中流失掉了。
它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明珠,是张修最想要得到的东西,他要在这些东西被即将到来的崩乱摧毁前,将其收集利用起来。
对于技术的追求,对于工业的向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深深刻在张修这种工科生骨子里的。
所以,这一刻的张修,感到前所未有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