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降也没打算瞒她,低了低头,俯脸靠近她耳畔小声道:“我们在玉龙山下遇到了乔家父女,那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硬是要说我失忆把她忘记了,纠缠于我。我嫌烦,就自己先赶车回来了。”
“她说你失忆了?”
姜羡心跳漏了半拍,声音都拔高了,又赶紧捂嘴放低。
“那你自己觉得,自己有没有失忆?”
看着云降,姜羡有一瞬间害怕这种可能。
不是她要多想,是如果云降真的失忆了,真与那乔家姑娘有什么过往,并且只是失忆了才导致分开的,那如今已经嫁给云降的她,算什么?
算半路截了人家的胡的恶人吗?
若真是那样,那她跟方莲儿之流又有何区别?
越想,姜羡心底越发紧,却不愿表现出担忧和紧张来。
见此,云降眸色轻敛,温柔的神情里,溢出些许无奈。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轻声安慰道:“别怕,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失忆。乔家女口中所认识的人,也绝对不可能是我。”
他敢用性命向她担保,他跟乔傲霜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那她怎么就认准了你?昨日也是,今日也是,会不会是你有个下落不明的双生哥哥,或者弟弟?”
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个长相酷似他的人。
“没有。”
云降还没开口,听到他们对话的沈夫人顿了顿步,替他回答道:“降儿的母亲怀他时,去京都瞧过御医,并非双胎。”
且当年跟来望苏给云降母亲接生的产婆,也都是沈家自己人,所以哪怕有万分之一御医出了错,真是生了双生子,也不可能存在被偷走下落不明的情况。
沈夫人可以肯定。
“既没有失忆,也没有双生兄弟,那为什么那位乔姑娘,要一口咬定云降与她是旧相识呢?”
昨天看乔傲霜的样子,虽看到云降时面上带了几分迟疑,但瞧着她的语气神态,都不像作假。
这个云降也不知道,怕姜羡想多,更不敢胡乱解释。
这种事,要么得有十足的证据,证明自己清白。要么就先闭嘴,不然整得像他忙着掩饰什么一样。
“你们就没怀疑过,关于云降的一切,或许真是那女人臆想出来的?”封如故步子放慢了几步,与他们并排走着。
“臆想出来的?”
姜羡怔了怔,望向他。
“不然,你们还当真以为有什么可笑的失忆,或双生子?”
还真别说,经封如故这么一说,姜羡仔细回忆了下昨天他们与乔傲霜遇见时,她眼底最先有的,是淡淡的迟疑和犹豫,似乎是再三确定什么,最后才喊出那句“云大哥”来的。
当时她还以为是方芽儿之流的自来熟,便没多想,更以为她眼底的的迟疑是因为自己在云降身边,所以才犹豫要不要上前和云降打招呼。
但现在想来,她当时更像是在认人。
果然,自以为是要不得!
云降也发现了些细枝末节,侧头看向封如故问道:“方才在云龙山下,你是不是早就看出点什么来了?”
“你想知道?”
云降抬目,预感这厮要作妖,但还稍稍颔首,想看他想要干嘛。
不出所料,封如故见他点了下头,立马就换了副嘴脸,唇角微微勾了勾,比出三根手指头,舒眉展眼笑道:“两天内,三筐香蕈,答应我就告诉你。”
啧,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啊!
云降冷冷一笑,将姜羡伸出大氅的手捂进了自己的衣袖里,又扫了眼本来走在絮若右边,但听到他们的对话后,默默换去了左边的庞如玉。
神情淡漠,直接拒绝:“那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
封如故不信,像是胜券在握,自信道:“不,你想知道。”
“没有,我不想。”
“你想,何必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不是这样用的,我不想知道,但你若想说,便卖你个面子。至多两筐,过时不候。”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谁也不愿意让步。
但封如故觉得云降肯定想知道,只是在死撑。
他等着他撑不住的时候。
然而云降今天,偏偏就要跟他唱反调,很沉得住气,一直到府门口都没有松口。
这让想把中午被他绕进去,现在想把场子找回来的封如故略有些不爽。
盯着云府大门,眼神不虞,牙根都紧了紧。
他就不信了,他堂堂一族少主,曾经的战力,在年轻一辈翘楚中也算天花板存在的人,还能不如个凡界蝼蚁沉得住气?!
事实证明,云降是真的很沉得住气。
一直到云将军他们被接回来,再次坐在晚膳桌上,云降都是一心扑在自家媳妇身上。他似乎早把在街上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也压根不在乎自己是怎么成了那个姓乔的女人臆想对象的。
然而他越事不关己不在乎,封如故就越想让他知道,但又不想就这么白白让他知道。
因为他这人,也有个毛病,决定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成,不然好几日他都会感觉不舒服。
就像当初三番两次试探不出姜羡,最后直接把人绑去九门司,好吃好喝供着,再软硬兼施恐吓着,直到让她答应和自己做交易为止一样。
但对付姜羡那套,估计对云降起不了什么作用
因为交易的意义不同,人也不同。
最终,在晚膳过后,云降要回春棠小院时,封如故先败下阵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有事?”云降明知故问。
“谈谈。”
“谈什么?”云某人嘴角倾斜,再次明知故问。
夜幕下,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一个清冷,一个淡定。
清冷的那个寒着脸,很不爽,咬牙道:“我答应了,两筐便两筐。”
封如故现在,已经不是找场子这件小事了,而是他浑身不舒服的大事了。他现在只想让云降答应,然后他再一吐为快。
要不然,总感觉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儿不舒服,反正就是浑身不舒服。
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