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诺最后留下了,不留下怎么办?撇下伤患不管吗?
她有点搞不懂贺珩修有人在自己身边,会睡得香的癖好,一个人一张床不是更好吗?
很快她就被打脸了,因为她也睡得挺好。
一觉睡到下午,说好照顾伤患,自己睡得昏天黑地。
而且一觉醒来,腰有点酸,好像休息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一直掐着自己的腰不撒手一样?
她狐疑的目光往贺珩修的方向看,贺珩修正背对她找水喝,看不清表情。
唔,他找到水了,喝的是桌上放一天的冷水。
伤患自己倒茶,伤患喝冷水,照顾伤患的人睡得昏天黑地。
顾诺有点心虚。
她心虚,没看见贺珩修用杯子,挡住的向上勾起的嘴角。
点睡穴,是个好东西。
顾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皇上别喝冷水,臣妾给你泡杯热茶。”
客栈的房间里没有热水,顾诺出去寻找。
推开门,见到在外面走廊徘徊的贺昕霖。
贺昕霖见顾诺出现,诧异的往她后面的屋子看。
脑袋里冒出问号,“母后刚才,一直待在父皇的房间里吗?”
“啊?嗯嗯,你来得正好,去帮你父皇装点热水来泡茶。”顾诺使唤贺昕霖去打水。
这种小事,贺昕霖可以吩咐旁人做,由于他一直在想顾诺从贺珩修房里出来的事,浑浑噩噩去把水装好,进了贺珩修休息的房间。
贺珩修上半身裹着纱布,被贺昕霖撞个正着。
看到闯进来的贺昕霖,父子俩齐齐愣住。
一个是因为看见伤口,一个是伤口被看见。
贺珩修抓起架子上的外袍套上,“进门前,不知道通报吗?”
贺珩修说话的语气普遍严肃冷漠,沉下脸时凌冽之意更重,很多大臣和他说话都哆哆嗦嗦,不敢与他对视。
贺昕霖躬身行礼,“儿臣拜见父皇,儿臣一时不慎,竟忘了通报,请父皇恕罪!”
旁边的顾诺见他们父子俩刚见面,一个问罪,一个赔罪。
“是臣妾让太子进来的。”
顾诺站在贺珩修和贺昕霖中间,“没有热水,臣妾让他送来热水。”
她接过贺昕霖手里提的水壶,“你刚才为何不和你父皇解释,是我让你来的?”
随后她又对贺珩修说,“门口没人守着,你带来的潜龙卫都在外面负责安全防卫,你让太子怎么和你通报?”
贺珩修忘了这茬,他只是突然见到贺昕霖,然后……贺珩修将披风的带子系好,霎时不知怎么接话。
顾诺打圆场,对贺昕霖道,“你父皇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是太突然了,他没有准备。”
顾诺把贺昕霖拉着,试图让他坐在桌边,但贺昕霖没动。
贺昕霖在看贺珩修。
贺珩修点了点头,“坐吧。”
贺昕霖这才坐下。
他刚才在房门外犹豫,是想问贺珩修的伤势情况,现在终于见到贺珩修,古怪的氛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说话,贺珩修更加不会说话。
两人对坐,相顾无言。
顾诺察觉气氛不对,将泡茶的活交给贺昕霖。
“太子泡茶的技术很好,皇上试过吗?”
“没有。”贺珩修从脑袋里找了找,发现一次也没有。
他们见面通常是谈公事,讨论政务的场合,自有太监替他们泡茶。
“尝尝吧。”顾诺让贺昕霖去泡。
贺昕霖接过泡茶的活,可也只是泡茶,没说别的话。
顾诺主动挑起话题,“贺昕霖,我刚才看你一直在门外的走廊,你是有什么事要和你父皇说吗?”
贺昕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去看贺珩修,贺珩修完全没有在看他,顶多瞥了眼他手里泡的茶。
茶也比他重要。
贺昕霖咽下嗓子眼里的话,“……没什么,就是想和父皇说说良州的事。”
公事?
顾诺感觉不对。
贺珩修那边已经在回答,“你想问什么,朕为什么突然来到良州?”
“嗯,差不多吧。”
贺昕霖:随便吧,说什么都行。
贺珩修解释,“朕得知潜龙卫在良州跟丢了,查阅良州的资料时发现端倪。”
“良州的清良木,从去年以来跌了两成。”
“两成的数据,总体上看没到警戒值,无法引起注意。可放在民间,假如十两银子一根的清良木,会变成八两,买两根木头,便宜四两。”
买木头制造家具,通常会购买很多,价格空缺更大。
价格低是好事,但深究原因,价格低是因为最近两年,清良木在市面上投放量增多,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朕曾经下令,对砍伐树木有严格要求。”
是谁在背地里疯狂砍伐清良木,良州以清良木推动经济,此事官府不可能不知道,他却没有收到任何地方官员递来的折子。
于是,他来了。
他计划见到顾诺后,让尚展调查这件事,结果贺昕霖先一步动手。
“儿臣也是从清良木上,发现马贼的端倪。”
父子俩讨论政务,有很多话说。
“古脊的名字也有问题,《说文》曾写——吕,脊骨也。象形中,吕字很像排列的脊骨。”
脊骨,古脊,吕。
“一个马贼,成天戴着面具太奇怪,儿臣以此去诈戚霍闻,没想到他心虚,真的被儿臣骗出来。”
贺珩修听他解释思路,和往常一样指出缺点,
“掌权者不该心存侥幸,若你自己都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臣子又如何把你放在眼里?”
贺昕霖颔首,“是,儿臣受教,下次定不会兵行险招。”
顾诺是想让他们坐下来,说说温情的话,不是让他们在这里嘀嘀咕咕,讨论晦气的人和事。
顾诺咬咬牙,干脆自己来说,“太子,你不是想问皇上的伤势如何吗?”
贺昕霖已经做好打算,等会去问大夫,听到顾诺的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
顾诺给他使眼色,贺昕霖顺着她的话开口,“父皇,你的伤怎样了?”
“朕……”
贺珩修话还没开始说,就感觉脚背一痛,桌下有人踩他的脚!
现在桌边坐着的人,只有他、贺昕霖与顾诺,贺昕霖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只有她了!
贺珩修向顾诺望去,顾诺贴着他耳朵说,
“皇上,您还记得臣妾离宫前,给您留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