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禹碹通过紫苏,找到了二楼的顾诺。
“母后,皇兄这样胡闹,你不管吗?”
贺禹碹不知道贺煜麟有心疾的事,以前是因为他年纪太小,两年前闹得最僵的时候他才三岁。
现在则是时间太长,知情的人或多或少都忘记或遗漏没告诉他的事。
再者比起说贺煜麟有心疾,更多的是极力掩饰这件事。
贺煜麟是皇子又被册封为王,消息一旦暴露,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乃至杀身之祸。
顾诺端详贺禹碹,将他带到顶楼没人的房间,并让暗中的潜龙卫警惕四周。
确定安全后,顾诺和贺禹碹说了贺煜麟的事。
贺禹碹听见贺煜麟有心疾,石化在原地久久没动静。
心疾不是普通的病症,普通的病吃吃药就好了,再不济调养三五年也能见效,可是心疾这种病根本治不好,不管太医怎么开药,都无法根治!
最重要的是有心疾的人,十有八九都会死!
“母后。”贺禹碹去抓顾诺的手,“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对!”顾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二皇兄一定会没事的!”
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手术这种东西,她也会找到别的办法!
贺禹碹得知贺煜麟有心疾的第一件事,就是自责自己之前跟他闹脾气打架。
“我和二皇兄打架,我还故意惹他生气!”
贺禹碹懊恼,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去揍自己一顿。
“别急。”顾诺安抚他,“虽然你和你二皇兄打架,但你有没有发现他其实没有真的动气?”
贺禹碹回忆,当时他们俩在地上打滚,比起打架更像是……
“发泄。”顾诺形容,“他没有真的动怒,那日回去后还有精力在东宫闹腾了半宿。”
如果真的惹怒贺煜麟,他的心疾就在当时发作了。
“说起来他这次心疾发作,还是因为我。”顾诺能肯定是她自己在御花园气到了贺煜麟。
贺禹碹忙道,“母后,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你一定不是故意的!”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顾诺不是来自责的。
贺禹碹闻言把视线放在窗外,那里能看见湖边停着的画舫。
“二皇兄他是打算闹一夜吗?”
之前贺禹碹还是因为担心贺煜麟为他出宫,想阻止他搞事,但是现在他自己先动摇了……
贺禹碹低垂脑袋,嗓音闷闷地说,“母后,要不就让二皇兄玩吧,他开心就好……”
任何得知一个人活不长,过一天便少一天,都会极大限度地纵容他,不管他要什么都会尽可能的满足。
但是——
“贺禹碹,如果是你得到一个糖果的前提,是再也吃不到它,你会难受吗?”
贺禹碹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他当然会难受,可是……
“母后,我说不清楚,我既觉得该让二皇兄每天尽兴,又不想他以后再也吃不到那颗糖。”
贺禹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很乱。
顾诺摸了摸他的头,“别急,人就是复杂的有很多面,我也想倾尽所有的让他高兴,但前提是他自己真的高兴吗?”
窗外,贺煜麟在众人的簇拥下登船,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他是不是在笑,但能看见他一直在避开周围人迎上来的肢体动作。
倘若对现在的氛围高兴放松,不会一直紧绷避让。
“贺禹碹,我们不能让他在湖上吹一晚上的夜风!”
心疾发作没几天,就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翌日一定会病倒。
贺禹碹握拳,“母后,我们去搞砸他的宴会!”
*
贺煜麟刚登船不久,就觉得头晕。
被风一吹,更是恶寒的难受。
寻常人身体不适,或许就会立刻打断正在做的事,贺煜麟不仅不会,他还知道怎么样才能把这些外在的不适强压下来,并且不被人发现。
他继续和人谈笑风生,并享受现在发生的一切。
就让他看看,今天晚上那个女人的表现吧!
这艘画舫共三层,一层连带甲板位置开阔,随行的乐姬和舞姬就位,配合船上本来就有的乐师演奏。
酒菜被掌柜和小二搬上船,没一会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
贺煜麟没喝酒,他不喜欢酒的味道,难闻又难喝。
一定程度上,贺煜麟十分会享受,不会委屈自己。
这点和贺昕霖不同,与贺昕霖打交道的都是官员,那群狐狸心眼一个比一个多,总能有千百种方法。但这些还没得到权力的少爷千金,他们不敢,很好应付。
贺煜麟在第一层的中央主位坐下,其他人自觉按照家中长辈的身份,分左右两排落座。
“闲王今天红光满面,是不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底下的人继续他们的宴会。
“闲王殿下今日有如此兴致,不如和我们说说呗?”
“是啊!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赴宴的人不完全和贺煜麟一般大,有十几岁的,也有二十出头的,他们今日都为贺煜麟聚在这里。
“喜事啊?”贺煜麟摇晃手中的杯子,“本王要是说没有喜事呢?”
“不可能!”他们说,“闲王没有喜事,怎么可能举办宴会?”
大家都是有什么喜事要庆祝,才会大操大办。
贺煜麟不说话,大家就当他不愿意多言,很快转移话题。
懂眼色这方面,底下的都是人精。
大家提议吟诗,“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有人抛砖引玉,先作出一首诗。
贺煜麟由于身体不适,加上殿内乐曲太吵,其实没有听清楚是什么诗,大致意思依旧是吹捧的吉利话。
他们都认为贺煜麟今天有喜事,写出来的诗依旧在围绕这方面。
下面一首诗贺煜麟听清楚了,那个人座位离自己很近,家中长辈的身份在朝中显赫,他写完诗后还有胆子问贺煜麟,
“闲王以为这首诗如何?”
贺煜麟冷笑,干脆道,“陈词滥调,不堪入耳!”
他谁的面子都不给!!
那个人脸色有瞬间凝滞,但也没把场面闹得多难看,躬身说,“是在下才疏学浅,回头一定好好研习!”
贺煜麟不语,作诗继续开始。
此时贺煜麟已经不耐烦,船在水上飘的起起伏伏,胃中翻滚。
他余光死死关注画舫入口,那里空无一人。
果然,还是这样。
他早该知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