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朝控诉中带着难掩的伤心，沈东阳想到将长子当成靶子替沈庭昭开道的事情，心下终归是歉疚难安。
“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将你的人调回来。他们已经影响到了你三弟行事的速度，影响到了你日后在弟兄中的话语权。”
“父亲，您想过给我话语权吗？”
世人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而他这个当局者却无比的清醒，他知道他的父亲早已经将他排除在外，否则不至于让他成为众兄弟中的活靶子。
老三看着宽厚听话，可此次行事真的灭有私心吗？老六对自己一直爱答不理防备心极重，老五倒是嘻嘻哈哈，可他也不是一个易于之辈……
他们沈家人在打江山的时候或许会齐心协力，可是打下江山之后呢？这所为的轨迹怕是和历朝历代的争夺异曲同工，到时候必然也是血流不止。
有时候，他都会怀疑，那个位置到底是荣耀的极致还是诅咒的延续？
沈东阳也没有想到自己儿子会问出如此尖锐的话语，他半拉着一张宛若黑炭似的脸：“可是听信了旁人的谗言？你是我的长子，我还能亏待你不成？”
“谣言自然没有切身感受来的真切，父亲可是将我当成了那树敌八方的幌子？”
沈青朝本不愿意去怀疑沈东阳，毕竟眼前的人是他的生身父亲，可他并不是一个愚笨之人，相反对于很多事情极其敏感。
“沈青朝，你莫不是左了性情？”
自打沈青朝成家以来，沈东阳从未用过如此严厉的语言去斥责于他，今日显然是不准备高拿轻放。
“滚回去闭门思过，禁足三个月。”
沈东阳手中的杯盏狠狠地摔向沈青朝，瞧着他额角处的血迹下滑也不见任何心软之意，而沈青朝咬着唇角摔门而出，一时间将屋外的众人整得惊恐万分，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沈家人多口杂，可沈东阳院子里面的事情却没有人敢宣言出去，直至沈青朝闭门不出好几日后才隐隐有了些许传闻，而何氏直接去了沈青朝的院落。
瞧着她气盛而来，沈青朝忙叫蒋氏带着众人退出去，而他则走上前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那磨磨蹭蹭的模样令何氏这心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准备直接被排斥出局？”
何氏虽然也觉得次子更合适一些，然而长子这些年的地位从未动摇过，她也是担心他心里面承受不住。
“母亲，您不是早已经看出父亲的想法了吗？”
沈青朝露出几分苦笑来，他的母亲这些日子对自己可以说关怀备至，可见是得到了不小的风声。
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是自己的胞弟。
“你想争吗？”
两个儿子相争无异于在她的心上插刀，可她也不会劝任何一个放弃，因为这是他们身为沈东阳儿子的权利，可得到这所谓的权利之后也要履行一定的责任。
“不了，我并不适合那个位置。”
沈青朝之所以大咧咧地在沈东阳举事之前便将这事情挑破，就是为了退出这场龙争虎斗。而沈东阳显然也瞧出了他的心意，所以禁足也算是默许。
“日后可会有怨言？”
“不会。”他的回答斩钉截铁，而何氏却是笑了笑，“我若是帮了你弟弟，你可会觉得我偏心？”
“若是沈家诸子当中注定有一个人坐上那个位置，那么我希望是自己的胞弟。”
沈青朝言辞当中没有一点勉强，何氏的眸光终于松了下来。她看向自己的长子，带着从未有过的推心置腹。
“沈家日后必然会兄弟相争，若是非要有一个选择我希望庭昭去争。并不是母亲偏心于他，而是他更合适去走那条不见光的血路。”
她这个长子行事沉稳，然而终归是缺了杀伐之气，可沈东阳其他儿子便是易于之物？
唯有同样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次子，才有可能在这条血路上胜出。只有胜利的号角吹响，她和长子才能在这风雨飘荡的大江大河里生存。
“儿子明白。”
他对沈庭昭的了解也不下于旁人，自然知道这样的选择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沈庭昭，都是最好的出路。
“你为何帮助洛浮生突围？而且，恐怕不单单是突围那么简单。”
何氏虽然久居佛堂，可她早些年也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她根据沈东阳所说的话中也察觉出不少的东西，否则不会直接撸了长子手中掌握的势力。
“洛锦凰说宓姐儿在她手中，我若是无法帮助洛浮生突围，那么她就会对宓姐儿下手。所以……所以我让人暗中护送他往延平府而去。”
沈青朝也没有想到洛锦凰能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中将人劫走，要知道自打洛浮生出事之后，整个皇宫可以说已经在沈家的控制之内。
“……我倒是小觑了她的能耐。”
何氏眯起了眼睛，对于洛锦凰拿自己亲孙女威胁亲儿子的事情，显然颇有几分不悦。
又过了一些时日，盛夏的烈日在行人的头顶不断叫嚣，洛浮生和小七经历了几次围杀后已经终于抵达了延平府的地界。只是两个人的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反而被一股阴寒之气笼罩着。
“沈青琰应该在前面守着。”
小七声音里面带着浓浓的疲惫，他们已经经历了好几次的袭杀，虽然躲了过去，可他们两个却不敢有任何的放松，因为前面的路更难了。
“嗯。”
洛浮生声音炖炖的，身上瞧着已经没有几处好的地方，若不是一双眼睛还算有神，怕是都会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两个人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在靠近延平府城门不远处碰到了枕戈以待的沈青琰等人。
沈青琰是一个出手利索下手狠辣之辈，瞧着他们两个踉跄而行并没有等待，几个纵身已经从马背离去抵达洛浮生不过两步之遥。
小七心有所感直接将洛浮生护在身后，手里面拿着的赫然便是最近一直傍身的毒物，除了她自己旁人是沾之不得。
“你倒是难缠的紧。”
沈青琰面带不愉，这一路追赶上来浪费的时间暂且不论，单说她手中的毒物便给自己造成不小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