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了片刻，那浑身被绷带绑起来的男人，极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殿下很实诚。”
一国的公主殿下都已经那般言辞了，顾昭然觉得自己怎么也得有所表示。
“其实我喜欢很实诚的人谈话，不用想那么多弯弯道道。”
落锦凰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这样的落锦凰是顾昭然从未想象过得，他不由得想起了顾昭武。
自己那个族弟，显然没有办法降服这个女人啊！
相比较落锦凰这边细雨润无声地完成任务，孟庭昭那边倒是碰到了不小的麻烦。
“一个不留。”
他坐在马车上淡淡地望着那些黑衣杀手，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刚刚进入了北秦的京城便遭遇了如此大礼，这些天下第一庄的余孽们居然还不死心。
这一晚城外的护城河多了二十多具尸体，等京兆尹的人赶过去的时候河边已经有了不少人，特别是青天监那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大人。
“陆大人。”
陆清欢虽然是秦承恩的义女，可在京城为官的人都清楚她并不是很喜欢公主这个称呼。一来二去，众人也都是有眼力劲的，私下都会称呼她陆大人。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被人一击毙命，可见这动手之人必然是江湖高手。”
陆清欢也是一个高手，可她自诩做不到这般地步，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前些时日接到的一封密信。
——弄月楼楼主在奔赴京城的路上。
“这京城之中居然有如此杀人狂魔，可需要展开搜查？”
“你知道凶手？”
陆清欢淡淡地斜睨了北秦京兆尹一眼，眸光里面充满了嫌弃，若这动手的人真是弄月楼楼主，凭着他们几只小鱼小虾能将人逮住？
痴人说梦。
“微臣不知。”
京兆尹是一个精明的中年男子，听出她话语中的警告之意忙忙将自己的爪子缩了回来，这件事情显然不是自己能掺和的。
“将那尸首扔到乱葬岗去。”
陆清欢下达命令之后直接勒马而去，不管这些黑衣人是不是递给自己密信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的坐骑在街道上肆意飞扬，这一幕不仅仅落在了孟庭昭的眼中，也落在了司晨的眼中。
司晨顺着眸光淡淡地瞥了孟庭昭所在的位置一眼，虽然他如今改变了体态，可有些人的习惯是无法更改的，譬如他这臭美的毛病。
孟庭昭这些年的身份不管如何的变化，那一张皮囊倒是无一例外的好看，手中的折扇更是从不离手，而且有些人的眸光藏着光无法遮掩。
他点了点头然后迅速隐没在人群当中，而孟庭昭则望着陆清欢的背影淡淡地道：“陆清欢那义子可在京城？”
“回禀楼主，那孩子一直在青天监。”
“倒是一个矛盾的女人。”
孟庭昭声音甚是清淡，他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落锦凰，那就是赵程他早已经知道。有些时候越容易办到的事情，会让人觉得自己的诚意不是很大。
“她还往城郊的寺庙跑？”
“每逢十五那一日，她必然会去城郊的寺庙，会在那里住上一两日。”
他们一早就已经摸清了陆清欢的情况，如今入京也不过是为了证实罢了。
“给司晨传话，让她将人盯紧了，这个月十五动手。”
“诺。”
孟庭昭百无聊赖地斜倚在窗沿边，平心而论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不是很难，难得是如何摆脱鬼将军这一身份。他知道自己只要还背负着这个身份，那么想和落锦凰走在一起的可能等于没有。
“我想看一看北秦户部的账册。”
“诺。”
那人脸上没有任何的为难之色，他们布局多年自然在各个地方都安插了人手，想要弄到北秦户部的账册并不难。
“下去吧！”
半日后，孟庭昭面前摆了几本账册，虽然都是手抄本，可粗粗翻阅便能瞧出这些年北秦的库银走向。
极大的一部分都用在了稳定内政上，可能有三成用在了军队的建设上。只是北秦地大物博，就算是三成的军饷怕是也能将南洛压得死死的。
顶着明月孟庭昭愁思难断，不可否认秦承恩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帝王，对于内政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说朝中也算不得一言堂，可近些年那些反对的声音却越来越少了。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谁能让他们吃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秦承恩幼年遭了大劫，对于老百姓所想自然一清二楚，这些年的做法也确实称得上一句圣明。面对如此固若金汤的朝廷，不管是沈家还是洛皇室都很难再短时间内取得成功。
皇宫内，落锦凤瞅着不远处一个劲打盹的小男孩唇角紧紧地抿起来，只打那一次和秦承恩吵架之后他便将秦麟这孩子直接扔给了她。
她平素一直冷眼相待，可他好似天生不知苦闷为何物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天乐呵呵的。
“天色已晚，你回去歇着吧！”
这会儿宫门已经落了锁，他自然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庭院，洛锦凤只得让他暂时住下来。
“母妃，父皇说让我一直陪着你。”
秦麟圆鼓鼓的腮帮子鼓动了起来，他看上去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主，可能在秦承恩面前颇受恩宠自然也蠢不到那里。
他一早就知道眼前这个被关押起来的女人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刚开始的时候倒是不愿意相认，可瞧着她一脸嫌弃的模样，他觉得留下来也挺好的。
——起码能恶心到她！
生而不养她还有理了，一直给自己摆脸色干什么？既然不愉快，大家一起啊！
“我说过，别叫我母妃。”
洛锦凤那一张脸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在她看来这个孩子是她一生的污点，是她对不起赵宣之的凭证，她如何能正常对待？
“好的，母妃！”
秦麟揉了揉眼睛回答的一脸诚恳，而那顽固不化的称呼却令洛锦凤眸色微沉。
“你下去吧！”
“可是我想和母妃睡，母妃身上香香。”五六岁的孩童总是带着几分纯真，那滴溜溜的眸光中隐含慕孺之情，“母妃，您可是嫌弃麟儿？”
“我……”
“母妃，您若是不答应我就去找父皇了，我要问一问母妃为何不喜欢我。”
他的眼泪说来就来，洛锦凤瞧着他那泪如雨下的模样顿时手足无措。她也亲自教养过孩子，可没有一个如他这般难缠。
好说歹说都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