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叶扯下面纱。
被顾月卿扔在地上,连站起来都难的夏锦瑟见夏叶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一步步朝她走来,还用着如此古怪的语气,心中大骇,“你、你要做什么?!”
“夏叶,我警告你,若你敢乱来,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
“是么?若本使未记错,大伯父待我是极好的。以大伯父的廉正,假使他知晓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以及你此番为一己私欲不惜残害君临皇嗣,你说大伯父可还会任由你胡作非为?”
夏锦瑟面容一僵。
“再则,有件事你好似弄错了,即便大伯父能毫无保留的护着你,万毒谷也不惧药王山。”换言之,就是无论如何夏锦瑟都威胁不到她。
“所以,夏锦瑟,你欠的债也是时候还了!”
夏锦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就在夏叶挥出匕首之际,她突然扬起手中的鞭子。不过许是顾月卿的毒起了效,这一鞭挥出的力道并不大,丝毫伤不得夏叶,只是夏叶未想到她还能动手,不得不停止攻击侧身躲过。
一鞭子未挥中,夏锦瑟的鞭子又再次挥出,这番却不是击向夏叶,而是缠上近旁的柱子,借力起身。
若非起身后直接靠着方才险些被她撞倒的桌子,夏锦瑟此时恐连站定都难。
“夏叶,别逼我!”强装镇定,但看到夏叶脸上那骇人的疤痕后,她便只余惊恐。
她不要变成这样!不要变成这样!
“本使不过有仇报仇,谈何逼你?”
“不,夏叶,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我手里有可医治你脸上疤痕的药,若你今日放了我,我便将药给你如何?”
夏叶脚步微顿,只一瞬,“论医术,药王山在你之上的大有人在,若本使当真想治,大可寻旁人,何必非你不可?”
见说不动她,夏锦瑟连连后退,“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直至撞到身后的椅子再难退开。
“夏叶,今日你若动我,便无人能医治临王!”
夏叶冷嗤一声,“夏锦瑟,你不必拿这个来威胁我,我家主子和皇上既对你动手,便是说他们并不担心你会以此为威胁,因你根本就没有法子治好临王。”
夏锦瑟心一沉,此事就连她父亲都未发觉,他们怎知?
“你们不是我,怎知我没有法子?夏叶,我告诉你,今日但凡你敢动我一分,我绝不再管临王的死活!”
闻言,连服下解毒丸正在恢复气力的叶瑜都不由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夏锦瑟……真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她的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夏叶淡淡道:“你随意。”
手一转,匕首转在手心,抬手一挥,速度之快根本不是此番的夏锦瑟能躲过。
血喷出,伴随着的是夏锦瑟的尖叫:“啊……我的脸!我的脸!夏叶,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一手捂着脸,一手挥出长鞭,夏叶抬手便轻而易举的接住,使劲一拽,长鞭便到了她的手里。
失了武器,武功又在流失,夏锦瑟更是不能伤夏叶分毫。
疯了一般的大骂,夏叶却不再管她,招呼几个人过来,“将她送到药王山交到老药王手里,别让她死了。”
几个突然出现在正厅的万毒谷弟子齐齐应是。
“夏叶,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顾月卿、君凰,你们敢如此对我,有朝一日你们定会有报应……”被人带下去,夏锦瑟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听不见。
当然,这番听不见并非是因走得够远,而是被人拿什么东西堵住了嘴,让她再发不出声。
夏叶只报这一道疤痕的仇,并不是她有多良善,而是她知道,中了顾月卿亲自下的毒,夏锦瑟的下场绝对比受任何酷刑都要惨。
这么多年过去,寻夏锦瑟报当年之仇也算她的执念之一,无奈她武功不敌夏锦瑟,此番终于做到,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
天启皇宫,皇后的寝宫。
林浅云死后,皇后赵氏更多的是待在寝宫不出去。一开始还好,就算心里真有伤心,却也能保证表现出来的悲伤是她想让旁人看到的。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知是心中当真愧疚还是装得久了精神失常,总归宫殿里的宫女侍从每天看到的赵氏,多是在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
一段时日下来,赵氏整个人都消瘦得不像话。
四个月,林青乾只来看过她两次,她倒是去寻过林青乾几回,但介于她精神有些恍惚,总说些胡话,林青乾皆将她挡在了门外。
当然,赵氏变得这般神叨叨,许也有林青乾对她不闻不问的些许缘由在。
林浅云死在赵家,赵氏嘴上说不计较,但心里还是怨怪赵家的,是以在她还算清醒的时候,赵家有人来拜见,她一应未见。后来知她总神情恍惚,赵家人也懒得来寻这个晦气,便再无人来看她。
大雪停了有几天,此时已融化得差不多。
赵氏站在还有三三两两白雪的院子里,抓起一把雪就朝那边的宫女扔去。
“皇后娘娘,不可!”有嬷嬷喊了一声,然赵氏手里的雪已扔出,却不是只扔一回便作罢,而是接连不断的扔,还一边扔一边道:“谁敢躲,本宫便砍了她的腿!”
于是,宫女们只能生生受着,心里不满,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
诸如这样被雪砸的事情每隔三两日便上演一回。有雪的时候还好些,至少雪砸到人不会有太大问题,最多就是受些凉。但没有雪的日子便不同了,不是扔碗碟就是扔古董首饰,砸到就有可能是头破血流。
“好了,你们身上的衣衫都湿了,下去换吧,往后伺候时站得远些,莫要再惹皇后娘娘不快,这样你们也不用受罪。”那个跟在赵氏身边的嬷嬷道。
这座宫殿里,这位嬷嬷说话有些分量,是以她一发话,宫女们便齐齐退下。
待走远,便偷偷发表各自的不满。
“想不到皇后娘娘也有疯疯癫癫的一天,想想曾经她是何等的威风。”
“是啊!应是浅云公主的死对她打击太大,瞧瞧以前浅云公主还在世时,皇后娘娘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这怪得了谁?若当真如此在乎,当初浅云公主多番寻短见反对这桩婚事,陛下和皇后娘娘不是一样无动于衷?如今再来伤心又有何意义?要我说,皇后娘娘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她活该!”
“你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谁听得到?都是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倒霉,我都被皇后娘娘扔东西砸伤了两次,一次还是被破碎的碗碟划破额头,我这张脸险些毁了!再这么下去,我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休要胡言!走吧,快去换衣衫,待会儿还要再来伺候皇后娘娘。”
……
几人七嘴八舌,却不知这边在他们印象中已“疯癫”的赵氏,此时正面色如常的对身旁这位嬷嬷道:“都走远了?”
“回娘娘,是的。”
“备笔墨,本宫给太子去封密函,你寻机交到太子手中,让他拿着信函去见本宫的人。”为皇后多年,她哪能没点爪牙?只是此前她谁都防备,连南儿也未告知,她手底下这些人才能藏到现在。
自云儿死后,不只陛下,就连赵家都盯着她不放,应是怕她会助南儿夺位。在皇宫中能更好盯着她的自是陛下,她身边除几个心腹,几乎都是陛下的人,是以才会有她的装疯卖傻。她若不假装疯癫将人引开,根本寻不到机会给南儿传信。
这样一番争抢,那个位置终会落到一人身上,她何不助南儿也去争取?毕竟若南儿成功了,她就是天启皇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估计任谁也不会想到,赵氏能为登皇太后的宝座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嬷嬷应声,赵氏又问:“如今外面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