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卿依言落座,秋灵自动走到她身后站定。
楚桀阳不着痕迹的扫一眼秋灵抱着的琴,心道万毒谷谷主果然是个谨慎之人。纵是未交过手,从之前在君临皇宫见识过她的出手,楚桀阳便知有琴在手的顾月卿定不负一手琴诀冠绝天下的美名。
“本宫此番前来未事先打招呼,是为失礼。”
“倾城公主言重,本宫已知公主来意,这次来寻公主目的有三。其一是代阿峥来与公主致谢。其二是代阿峥邀公主过府小住。其三则是,本宫想与公主谈个合作。”
“致谢便不必,本宫眼下未帮上什么忙。过府小住……若是方便,那本宫便叨扰了。”
“至于太子殿下所说的合作,本宫倒是愿闻其详。”她知这才是楚桀阳特寻来此处的主要目的,也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此来商兀可不单纯是为助人。
“公主手掌无数情报,想来对商兀局势也有些了解。邹家坐大,如今尚有三分之一朝中势力掌在邹家手中。”
面上还覆着面纱的顾月卿淡淡抬眸看他,“掌无数情报未免夸大,不过是消息比旁人灵通些。倒是太子殿下突然与本宫提及此,莫不是想让本宫助太子收拢邹家手中势力?”
“本宫知道公主有这样的能耐。”
“承蒙太子看得起,只是如此一来,本宫有何好处?”
“本宫只愿能保我商兀臣民安稳,无心天下。”
他的话让顾月卿微微讶异,分明有一争之力,却无心天下……他说得很明白,只要能保证商兀臣民安稳,是谁做那掌权人他都不在意。
楚桀阳已将商兀大半朝堂收拢在手中,说他在商兀的地位已过商兀帝去都不为过。
这样的人,如何都不该没有野心才是,为何甘愿拱手相让?
忽而,顾月卿想到一事。
莫不是他这般是因着樊峥?毕竟他为太子与樊峥走到一起尚且要受尽闲言碎语,若他成天下之主,届时怕是更难堵住悠悠众口。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知樊峥乃女儿身,倘若将来他知晓他与樊峥在一起不会受到任何阻碍,可会就此改变主意?
不过这些假设性的问题,顾月卿此时并不会多想,若她与楚桀阳达成合作,在这合作的过程中她也不会什么都不会做。待到那时,这商兀朝堂定然已有她一席之地。
而今最重要的是暂且别让他知晓樊峥是女儿身。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她能左右的,毕竟这两人总是待在一处,难保不会露馅。她眼下能做的就是不将此事说破,并在楚桀阳知道实情前让她的人尽量渗入商兀朝堂。
“太子殿下好魄力,不过本宫自来不信口头之言。”
“本宫晚些时候便亲笔拟下承诺书给公主送来,只望公主能遵守承诺,助本宫收拢大权,有朝一日……善待我商兀臣民。”
“这是自然。”
“本宫还有个要求。”
“既是合作,太子有话但说无妨。”
“收拢邹家手中权势,须在一月内完成。”最迟一个月,他要让商兀上下再无人对他存有质疑。
实则解决邹家他一人也能做到,只是想要在一月内解决恐有些难,这也是他来寻顾月卿合作的缘由所在。
一月?虽是有些不易,却也不是不可能,“可。”
她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达到此来目的,既然楚桀阳主动找上门,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她自都会允下。
“往后事宜待回东宫再商议,此事还请公主勿要告知阿峥。”
“当然。不过容本宫提醒太子一句,收拢邹家大权,最麻烦的并非邹家,而是叶家。”
顾月卿又道:“本宫都能探到的东西,相信在太子的地界上,这些事应也瞒不过太子的眼睛。邹家与叶家可是有着不小的牵扯。”
楚桀阳微微拧眉,显然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多谢倾城公主提醒,不过本宫想,叶瑜应该知道怎样做对叶家最有利。”
“阿峥身子欠妥,未能一道过来相迎,倾城公主请移步东宫。”
以她对樊筝的了解,得知她亲自前来定然坐不住,这番既是未见着人,顾月卿便知她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没想到竟是身子不适。
“太子已有打算便好,太子先请。”
*
另一边,商兀皇宫,皇后寝宫的前厅。
皇后邹氏坐在主位上,下首位坐着两人,一人是其子楚桀凌,另一人是邹家现今当家,也是皇后邹氏的兄长邹遣。
三人皆面露喜色。
虽是有楚寒天极力压下消息,他们还是于半月前便知楚桀阳和樊筝之间的事,这让他们高兴了许久。
只想着楚桀阳不仅和叶家解除了婚约,还露出如此大的把柄,高兴之余,他们便让人将此事传开,这也是为何此事会传得商兀上下人尽皆知。
“母后,眼下形势对我们大为有利,不若趁此机会让父皇废了太子,将太子之位拿到手中?”楚桀凌越想越兴奋,这么多年楚桀阳一直踩在他头上,他早就受够了。
楚桀阳这个蠢货,放着叶瑜那样貌美又有能耐的女子不要,竟是与樊峥一个大男人不清不楚,不是自毁前程么?就算父皇再宠他,这次怕是也不能再偏袒!
只要一想到同为父皇的儿子,父皇却偏宠楚桀阳一人,楚桀凌想要取而代之的心就更加强烈。
“此事不急,楚桀阳并不好对付。”
“皇后娘娘是不是太小心了?如今我们手里有太子这样大的把柄,想要拉他下马岂非轻而易举?”邹遣自信满满,看起来像那种没有什么头脑的糙汉子。
邹氏眉头深皱,“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便是楚桀阳不再有威胁,樊华山庄也不能小觑。樊峥能小小年纪便将偌大的山庄掌在手中,樊华山庄无数产业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便说明她能耐不小。”
“母后,那樊峥儿臣也见过几次,不过小白脸一个,瞧瞧他这两年追着叶瑜跑闹了多少笑话?哪里有您说的那么难对付?”
邹氏却抓住了他话中那句“这两年追着叶瑜跑”的话。樊峥会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还住在东宫,若那些传言为真,恐并非楚桀阳一人的心思。
也就是说,樊峥怕也有这份心。如此一来,她这两年让天下人都知道她痴迷叶瑜就值得商榷了。
叶家与太子的婚事也是她这么闹才一再推迟的……
若这真是樊峥的目的,她都不得不夸一句好算计。这样看来,樊峥这个人更不能小觑。
“总归不可大意,论财力,便是叶家都稍逊色于樊华山庄。不过,而今在商兀,也唯有叶家能勉强与樊华山庄相较。”
说着看向楚桀凌,“让你从叶瑜身上下手,眼下如何了?”
“这个……”楚桀凌面上为难,“近来叶瑜应邀去君临赴宴,并不在商兀。”
“既是去君临赴宴,你作何不跟去?难道你不知叶家那位少主自来行踪不定?此番君临的宴都不知散了多少时日,她怕是早不在君临。再说,本宫是让你取得叶家的支持,不是让你讨得那叶瑜的欢心,待会儿你便备上礼去叶家登门拜访!”
“什么都让本宫为你去筹谋,你看看楚桀阳,从小丧母又无母家倚仗,却依然大权在握!再看看你,连这样一件小事都做不好!本宫怎生出你这样的蠢货!”
楚桀凌平生最不喜的就是别人拿他和楚桀阳做比较,因为无论怎么比他都比不过。
“母后只管数落儿臣,也不想想楚桀阳纵是没了母亲,却还有父皇的偏宠,要怪只能怪儿臣的母后不如人家的母后!”
“你!你个混账!给本宫滚!”
楚桀凌甩袖大步离去,邹氏气得一把扫落手边案几上的杯盏碗碟。
“皇后娘娘息怒,凌王尚年少,说话难免有失分寸……”
“年少?不过比楚桀阳小一岁,看看旁人在他这个年岁都做了什么?再看看他!你也一样没用!找派到叶家那人谈谈话,这么多年过去也不见做成一件有用事!告诉她,若再没点动静,她与她要护着的人都不用活了!”
被这般指着鼻子骂,邹遣的脸色也不好看,却不能发作,隐下怒意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