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柬
方明清在李淮修身边呆了有大几年了,他很少见到李淮修情绪外露的模样。
李淮修这会坐在书桌后边,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一本书已经许久未曾翻页了。
方明清隐隐就察觉到,李淮修心情该是不太好的。
底下的人还候着,方明清就小声叫了一声,“主子,沈世子的人往徐州去了。”
李淮修闻言嗯了一下,方才片刻的走神仿佛不存在,男人揉了揉眉心。
“那些探子呢?”
李淮修同冯老出去喝茶的时候,乌正在院子外头抓了许多行迹鬼祟的人,嘴很严,审了几天都没结果。
李淮修也大概猜得出是谁的人,但是能审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方明清呈上个信封,李淮修随意翻看一下,都是一些画押的证词。
方明清笑道:“这嘴再严实,其他地方也是软乎的。”
“殿下,属下要不要把这证词送到镇南王府上去?”
李淮修垂着眸子想了想,这些人多半不是沈意行派来的,他不会漏这样的破绽。
男人沉吟一会,“送到衙门去吧。”
“沈世子这几日通宵达旦,也还是要顾一下自家的后院的。”
方明清听得直点头,这几封证词能叫沈意行恶心好几天了。
一旁的乌正又呈上一份折子。
“殿下,这是从汴州截下来的折子。”
汴州的形势如今是最微妙的,哪里隔壁就是乞明,事关国土,几乎没有人把手往那处伸。
李淮修看了看,是汴州的战报,乞明国不知道什么情况,人海战术把汴州的兵力消耗了一半。
男人看得皱了皱眉,“镇南王是真不行了?”
乌正摇摇头,“那老东西还活着呢。”
他们在镇南王府上也有探子,镇南王已经有月余未曾露面,但是汤药不断,镇南王夫人整日在院子里哭哭啼啼的,镇南王确实还活着。
李淮修同几人商量一会,当夜便从渝州调人,扛着淮王的大旗,一路去向汴州。
夜深一些时这些幕僚纷纷告退,方明清落在最后,踌躇一会,又返了回去。
李淮修还在看东西,头也不抬地问他做什么。
方明清拱拱手,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殿下,属下那继母如今也进了京城,属下怕是也要扯一扯殿下的大旗。”
方明清如今还是个白身,他几年未参加科举,也不往家里递信,他家中人怕是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方明清小时候没少受继母的揉搓,如今是见不得他们一家过上好日子的。
李淮修这才看他一眼,男人想了想,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放你三天假,处理好了再回来吧。”
方明清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的意思,朝他行了个大礼。
李淮修独自在书房里坐了会,将近亥时才回去。
李淮修回来的时候,拂冬在门前守着,房门紧闭,见了李淮修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淮修看她一眼,拂冬原本要说些什么的,立刻就噤了声。
男人推门而入,屋里燃着蜡烛,阿瑶该是在榻上,还叫人把床帘也盖下来了。
李淮修看了会帘子里影影绰绰的身影,抬手把帘子掀开。
阿瑶啊了一声,她的面颊原本压在小腿上,现在立刻缩在被子里了,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哥哥怎么不出声!”
李淮修倚在床边看她一会,半晌没说话,过了会才有些好笑道:“你在做什么?”
阿瑶小脸酡红,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丢脸过,眼角也泛着晕红,有些害羞道:“我是在锻炼身体。”
李淮修沉默一会,语气平平的,“徐娘子教的?”
阿瑶闷不做声,确实是徐娘子教的,徐娘子读了许多医书,今日就神神秘秘地塞给她一本小册子。
阿瑶身子凉,她这样的年纪也不适合习武,徐娘子特意找了些对身体有好处的柔术。
她还说这柔术也叫房中术,妙处该叫阿瑶自己体会。
妙处有没有阿瑶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只穿着亵裤和肚兜,在榻上不雅的模样叫李淮修看见了。
阿瑶缩在被子里,小脸红扑扑的,李淮修一直看着她,她就又把面颊埋在枕头上,“你快些忘掉!”
李淮修在榻边坐下,叫她不要把自己闷坏了,阿瑶就拥着被子坐起来,面颊酡红,一头栽倒李淮修怀里。
李淮修双手撑在身后,任由她在怀里躲羞,男人仰着头想了想她方才的姿势,很轻地笑了一声,“你确实要动一动。”
阿瑶抬手推他的下巴,李淮修就侧了侧头,很诚实地道:“我觉得很好看。”
阿瑶从他怀里仰起头,头发乱糟糟的,眼巴巴道:“真的吗?”
李淮修笑了笑,轻声说了句什么。
阿瑶红着面颊,抿着唇不说话了。
李淮修低头看她,语气很平静,“你说是不是。”
阿瑶红着脸叫李淮修不要说话了,她要换衣裳。
李淮修就去房间里的书桌上,垂着眸子写着东西。
阿瑶换好了衣裳,就巴巴地蹭到他身边,脸颊挨在他手臂上。
“哥哥在写什么?”
李淮修也不看她,叫她站好,“请柬。”
阿瑶从他胳膊下面探着头看,“你怎么自己就写了,不叫管家帮忙,这样写得多累呀。”
李淮修拍拍她的脑袋,笑了笑,语调里听不出情绪,“你要叫我写几次呢?”
阿瑶有些会意了,趴在桌子上边,轻轻把请柬翻了个面。
这是阿瑶及笄礼的请帖。
阿瑶红了脸,李淮修从后边扶住她的腰,叫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都长这样大了。”
坐在膝上沉甸甸的,男人很轻地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脊背。
阿瑶叫他抚得浑身发软,把面颊贴在了李淮修的胳膊上。
男人就停下动作,叫她把软软的面颊压上来。
“哥哥,只写一次吧。”
阿瑶摸了摸他的小臂,眼神里含着水,女孩还有些羞怯,“我要嫁给你了。”
李淮修低头看着她,拿笔尾戳了戳她的面颊,男人还要写字,就叫她起来。
阿瑶就歪了歪头,倚在他左边的小臂上,李淮修笑了笑,就任由她压着了。
男人提笔写着请柬,一旁放着名帖,阿瑶歪着头也能都看清楚。
李淮修写得专注,一笔一划,挨个把这些名字写在一张张请柬上,每张请柬都是一样的话,但是男人还是挨个写完了。
他垂着眸子,认真专注的时候显得眉眼格外地英挺。
阿瑶亲亲他的小臂,在他胳膊上挨挨蹭蹭,像是在告状,“不要请张娘子,她以往笑话过我。”
李淮修低头看她一眼,笑了笑,把这张请柬放在一边,“那就不请。”
阿瑶抿着唇笑,脸颊的软肉是酡红的,她想了想,又有些害羞道:“还是请吧,我那日该有多漂亮,合该叫她看看。”
李淮修动了动手臂,又把那张请柬拿回来。
请柬最后一笔带坏了,该重写一遍,男人很轻地叹了口气,“哥哥真是脾气好。”
阿瑶仰着头看他,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水润润的,在李淮修下巴上亲了两下,甜甜蜜蜜地,“哥哥最好。”
李淮修仰了仰头,拍拍她的面颊,又捂住她的嘴,这里有正事,男人叫她这些甜言蜜一会再说。
睡前,李淮修问她明晚要做什么。
阿瑶伏在他怀里,语气一下就雀跃了许多。
女孩还有点羞怯,娇娇地点了点李淮修的下巴,“哥哥要约我吗?”
李淮修嗯了一声,顺了顺她的长发。
阿瑶长长地叹了口气,细白的手臂拍拍李淮修的肩膀,有些爱娇道:“你该早些约我的,我这几日其实是有些忙的。”
李淮修无声地笑了笑,说那就算了。
阿瑶就啊了一声,伏在他肩上,女孩语气有些哀愁,“你也不哄哄我。”
李淮修点点头,一只手枕在脑后,任由她在胸口蹭来蹭去,语气也懒散一些,“哥哥比较容易放弃。”
阿瑶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温热的气息扑在他下巴上,小脸红扑扑的,“你不许放弃!”
阿瑶亲亲他的唇,又含了含他的唇肉,沿着下巴,亲吻他滑动的喉结,湿热的气息从这里传遍全身。
李淮修闭了闭眼睛,胸前起伏了两下,握住了阿瑶在下面胡闹的手。
男人语气很平静,再约了阿瑶一次。
阿瑶抿着唇,脸腮酡红,显出两个甜滋滋的小梨涡来,波波地亲了亲他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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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隔壁的乞明国人已经杀红了眼,越了大元的地标三尺。
赵承润带着一队小兵,从南边杀了个回马枪,好歹把界线推回去了。
夜里,赵承润脱了汗湿的上衣,坐在帐篷里啃了两个馒头,翻着从京城送来的信件,眉头越皱越紧。
帐篷外进来一个小头头,打量赵承润两眼,“京城有大人召你回去,限你明天白天就动身。”
赵承润不搭理他,他早就接到信了,这小头头也不在意,赵承润是个公子哥,小头头一贯都很放纵他,于是关上帐篷就走了。
赵承润在军中混了几个月,已经有自己的帐篷能住,他收拾了两件衣裳,毫无留恋,夜里就出发了。
少年也不睡觉,走到了半夜才遇上一个人家。
赵承润摸出两锭银子,本想着前去借宿,靠近这院子时却停下了脚步。
里头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少年听着听着,蹙了蹙眉。
里边的人,在用乞明语说话。
这里是大元境内。
赵承润把银子收回口袋里,把包裹扔在不远处,悄悄翻上了墙头。
院子里边立刻传来一阵狗叫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院子里原本有间屋子亮着蜡烛,立刻就熄了。
赵承润骂了句脏话,翻身下来就往反方向跑。
院子里头安静了一会,涌出十几个乞明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