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虞太后把翟皇接到身边的第三年,这三年里虞太后一直把翟皇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对他比生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孩子越来越出色,虞太后对他很是满意,但让她欣喜的还有另一件事。
她,怀孕了。
这是她和他的第一个孩子,她和他都欣喜若狂,翟铖简直是把她宠上了天,事事都依着她,补品都是最好的,太医二十四小时备着。
便是连他也没有再去过其他后妃的宫里,一心一意的守着虞太后。
那时的他们都以为这一胎肯定会很顺利的生下,他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可是……
这后宫从来都不是个消停的地方,从来,都是乌烟瘴气的。
肚子里的孩子刚满三个月,就发生了一场意外。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去御花园散步,如果她早知道会发生这档子事,那天,她怎么也不会出永寿宫一步。
御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可是整个时候,突然一只白猫冲了出来一把撞到了她的肚子上,她当场就被撞到了地上,可想而知,她的孩子没有保住。
那只猫,是丞相嫡女容贵妃的,翟铖怒火滔天,当即就把丞相叫了来厉斥他是如何管教孩子的!他表示要处死容贵妃。
最后……
是丞相用自己的官位换了容贵妃的性命,容贵妃也被打入了冷宫,可即使是这样她仍是不解气,因为……
她的身子原本就不好,这一胎没有保住彻底的伤了身子,太医告诉她,她往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当她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只想撕碎容贵妃!
可死,太简单了。
那是她第一次做那么疯狂那么血腥的事情,她命人砍了容贵妃的双手双脚把容贵妃做成了人彘。
看着她痛苦得说不出一句话快要把嘴唇都咬破的时候,她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痛吗?可是,你没有我痛!”
那明明是艳阳天,外面的太阳能把人的皮肤灼红,可她却只感觉到了无尽的冷意,寒冷从她的小腹一直蔓延到心脏。
她的孩子没了,身体里也像是缺失了些什么,血也彻底的变冷了。
“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我告诉你,我要你永远像现在这样……生不如死!”
彻骨的寒冷让她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一步步艰难的走出这个让她作呕的地方。
外面的太阳实在是太刺眼了,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她只想就这样睡下去,永远的……睡下去。
最终,她还是没能如愿。
耳边有个声音一直在呼唤她,他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语气里满是担心和紧张。
她勉强的睁开双眼,入眼的是翟铖的脸,他的眼眶都发红了。
“皇上……”她开口,声音涩得厉害。
手下意识的抚向小腹,在摸到平坦的小腹时她一愣,随即才想起来,原来他们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翟铖看到她的动作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用力的握住虞太后冰冷的双手,紧紧的,紧紧的。似乎想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但这并没有什么效果。
虞太后苦笑着说:“对不起啊皇上,妾没用,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今后……”
说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顿了一下,然后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是朕没用,朕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没用的是朕!”
自从认识他开始,虞太后从未见他流过泪,但这次……
她缓慢的把手抽出来,擦去翟铖眼角那一滴泪晶。
翟铖一愣,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流泪了,这大概,就是痛到了深处吧。
这之后,翟铖再未去过任何嫔妃的宫里,他一直守着虞太后,便是知道她做了那等残忍的事也只是说那是容贵妃该得的。后宫嫔妃终于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叫帝后情深。
失了孩子虞太后自然是很悲痛的,但还好,翟皇很是懂事,每日都会过来看她,背先生教的文章给她听,那时候她真是觉得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把翟皇养在身边。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害死我肚中孩子的人居然是你!”
虞太后目眦欲裂,眼里有恨意有不相信有疑问,复杂的情绪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她把手里的药喂给了翟皇。
翟皇咳嗽了几声,声音晦暗的说:“母后怎么知道的?”
“呵。”她闭上了双眼,“是容贵妃告诉我的。”
翟皇和虞太后对视着,半晌,他轻笑道:“原来是她啊,那个时候我就该杀了她的,真是失算。”
“为什么?!”虞太后沉声问。
翟皇轻笑一声,目光看着床帐,“还能是为什么?母后,当时你是我的所有依靠,你对我是真的好,比母妃还要好,好得让我依恋,好得让我想霸占这份好。”
“母后,你还记得吗?自从你发现自己怀孕之后,你和父皇的所有心思就全都放到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你们为他的每一次胎动而欢欣雀跃的时候,可曾看到我眼巴巴的在你们身后只希望你们能多看我一眼!”
“可是……没有!”
“你们的眼中只有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我真的好羡慕啊,他还没出世你们就这么爱他,那他出世之后你们岂不是要把他宠上天?”
“那个时候的我可以不管皇位,我想要的只是你们的爱,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爱,可是……”他的表情带上了一丝阴狠,“你们没有给我。”
“那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只要他不在了,母后身边只有我一个贴心的儿子,母后一定又会重新喜欢我的。”
他释然喜悦一笑。
“果然,母后伤心了一阵就重新把重心放到了我身上,母后,你看,我是不是很聪明?”
他虽是笑着,但眼底还是藏着一抹落寞。
其实,他也只不过是个缺爱的孩子,他现在终于明白虞太后为什么会在他登基之后对他态度大变了,想必就是知道了这件事。
她肯定是恨他的,只是他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她不好下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