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回来,最初相遇的地方,阳光更炙烈,更温暖,似乎没有曾经的冰冷。
俩个人骑着租来的一张电动车,在清晨的阳光里穿梭在大街小巷,然后朝着郊区驶去。
山坡还在,山里的坟墓还在,老人的房子还在,但他们最初的家却不在了,当初一片的荒地建起了高楼大厦。
时光随着岁月溜走,事物随着时光渐变,他们也变了,变高,长大,再也不是当初连饭都吃不起的穷乞丐。
他们走到阿福的坟前,重重的磕了个头,把准备好的鲜花奉上。他们都很沉默,静静的走过每一个当初生活的地方。
才离开几年,似乎已经离开了一个世纪,所有认识的人都已不在,连当初经常去讨要剩菜剩饭的那个店都已经搬家,再也没有一点影子。
树木郁郁葱葱,微风拂过,发出沙沙的树叶跳跃的声音,果树才刚刚开花,花枝招展,明亮鲜艳,而老人的菜地已经看不出是菜地了,杂草丛生,甚至长出了几颗小树苗,偶尔还会从树丛里窜出一只松鼠,看到他们,好奇的探头探脑,却也不害怕。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类的气息了。
阴森的树林加上满山的坟墓,换成任何一个人进来都会吓出一身冷汗,但他们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这是他们最初生活的家,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是他们的家,一切都那么亲切熟悉,让他们很安心,很安全。
他们拿出早上从市场买来的刀具,开始清理坟墓边上的树枝,拿树枝清扫坟墓。等到全部整理好,已经日落西山。
他们把所有带来的祭品摆放在墓前,才下山离开。
杨千儿手搂着杨子成,而他骑着车,慢悠悠的往城里赶着,杨千儿突然开口问道:“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回来,想回来就回来”杨子成慢悠悠的回道。
“嗯嗯,那我们清明再来一次吧,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回来看阿福,他一定很孤独。”杨千儿接着说。
“好,听你的“。
他们的人生就像他们骑着的车,不断往前行驶,偶尔停歇,偶尔回首。
第二天,他们早早的就到了公安局,找到蔡警官了解杨子成母亲失踪的事情,几次过来,几种不同的待遇,第一次被当成小偷,被威胁被辱骂,第二次是受害人,但也没多好的待遇,这一次是报案人,态度天差地别,所有人都态度好好。
因为社会地位的变化,有些事情似乎更容易一些,这社会还是没有绝对公平的,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总是占了那么一点点优势。
就像现在一样,杨子成谁不认识。
不幸的是,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他的母亲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些年所有死亡失踪的人都对不上号。
杨子成心情很不好,这么多年的执念,没有任何的结果。
杨千儿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没有去烦他,只是默默的跟着他,陪着他。
两人走出公安局,迎着阳光站在公安局门口,看了看时间才十点钟。
杨千儿走近紧紧抓住杨子成的手说道“也许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呢,对吧?我们可以从医院或者精神病院找找看,你妈妈也许生病了,被有心人照顾呢。”
杨子成突然眼前一亮,反抓着她的手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们医院找”,说完赶紧骑上电动车。
杨千儿赶紧坐上去搂住他,接着说道“我们不能盲目的去找啊,回去查查所有医院或者请警察帮忙查一下住院记录。”
杨子成才反应过来,他太急了,没想到那么多,要是盲目的一家家跑的话会浪费很多的精力和时间。
两个人快速回到酒店,开始上网查全国所有的精神病院和医院。
通过一个下午,杨千儿做出一个周边城市所有医院和精神病院的线路图。
当两个人结束查寻,才发现天已大黑,两个人从中午到现在一点食物都没有进。
这边埋头苦查,而另一边,远哥和杨子成的父亲也在苦苦追查他们两个的下落。
他们从来到A市那天开始就把电话关机了,杨子成丢下一堆工作突然跑了,电话也打不通,远哥想找回他揍他一顿。
然后一个叫杨子成父亲的男人又找上门,弄清楚杨子成父亲和杨子成的恩怨故事后,远哥闻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息,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杨子成这次跑了是为躲他的父亲。
远哥知道杨子成在A市,但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但在没有杨子成同意之前他也没敢告诉杨子成的父亲杨子成的去向。
远哥从心底的认为,能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流浪在外的人肯定不是好人。
杨子成的父亲叫杨旭,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帅气成熟,杨子成继承了他父亲的外貌,长得八分像,外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亲父子。
早年家里靠着珠宝发家,现在更是涉及地产金融等各个产业,是中国有名的富商,更是商业巨头。
远哥真的头疼了,他想到了杨子成家里不简单,但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杨旭的助理三天两头堵他的办公室,他的家,烦不胜烦。
杨子成和杨千儿开始了地毯式搜索A市所有的医院,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点消息。
杨子成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沉默的抽着烟,还好这里是安静的角落,没有多少人路过,要不然被人认出来又是一堆的麻烦。
杨千儿坐在旁边,咕嘟咕嘟喝着水,真的是累死了,跑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半水,然后递给边上的杨子成,他顺手拿过也咕嘟咕嘟喝起来,直到喝得一点不剩,才把瓶子丢进附近的垃圾箱。
要是被粉丝看到这个场面,肯定会疯掉,高高在上的,酷酷的冷冷的杨子成竟然喝别人喝过的水,还好这里只有他们两个,而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分食物分水,从来都是一人一半。
杨子成丢了瓶子转过头发现杨千儿抬头看着远处的摩天轮发呆。他才想起来,从小到大,他们似乎真的没有去玩过,以前杨千儿也会远远的看着游乐场里疯玩的小孩,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严格来说她也才十六七岁,应该说她其实还是个小孩呀。
而他忘记了,他也才刚刚成年,如果没有发生那么多事情,他应该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
杨子成突然把杨千儿拉起来说道“走,带你去玩。”然后快速朝着游乐场的方向奔跑起来。
杨千儿被杨子成拉着进入游乐场,尖叫声,大笑声冲进耳膜。
买票,玩遍所有的设施,他们疯狂尖叫,等到尘埃落定,他们哭了,泪流满面。
哭并不是因为害怕,也许他们只是需要发泄而已,这么多年哭的次数少之又少,几乎没有哭过,杨千儿还好偶尔掉泪,杨子成真的从流浪开始没有掉过一滴泪。
今天他们都哭了,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难过,痛苦都混着泪水排除体外。
然后他们去了鬼屋,杨千儿死死拽着杨子成跟着他走进鬼屋,鬼魅飘荡,声音阴冷。
开始杨千儿连眼睛都不敢睁,后来走到一半突然不怕了,张口尖叫吓鬼,到最后不是鬼吓他们而是他们吓鬼。
杨子成也一改冷漠的性格,跟着杨千儿鬼哭狼嚎,等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笑到都直不起腰了。
他们流浪于天地,连墓地都睡过,其实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的,他们从来都只相信自己,当下存在的自己。
一整天又是哭又是笑,就像那个天阴晴不定,从游乐场出来飘起了绵绵细雨。
两个人手拉手淋着雨走在阴雨绵绵的大街上,他们很久没有淋过雨了呀,从成成进去娱乐圈开始,出门都是专车,真的好久没有被雨淋过,他们自己找到了伞,再也不用努力在雨天奔跑躲雨。
后来他们骑着车淋着雨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回的酒店,然后淋成了落汤鸡,但心里是愉悦的。
虽然没有找到杨子成母亲的下落,但他们似乎想开了,他们相信有缘自会遇见,只要不放弃,终有相遇的那天。
杨千儿说“雨天适合流泪,因为看不出来泪痕,晴天适合大笑,因为晴天有阳光有温度”。
杨子成也不再纠结他为什么会哭,他也不觉得一个男人流泪会丢人,同样是人,只有男人女人的区别,人心是一样的,所有人都有哭的权利。
晚上两个人相拥在被窝里取暖,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