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敏儿回道:“下面是油炸点心。”
“哦。”大附马好像对这个不感兴趣,不过他不感兴趣,不代表别人不感兴趣。
比如煎至金黄的马蹄糕,吃起来甜味刚好,清香怡人,还有一颗颗的马蹄粒,增加了口感的层次感;
精制的韭菜煎饺,韭菜是属于春天的青菜,这个时候吃,特别的清甜,而且韭菜拌上猪肉,加上饺子皮的包裹,让韭菜的美味得到充分的升华,真是妙不可言。
油炸点心之后,上了一份冬菇鹅掌,鹅掌富含胶原蛋白,冬菇富含人体必需的多种维生素。两种有益的食材搭配一起,当然非常美味!
“这个季节居然还有蟹,能好吃吗?”看到又一道菜上桌,大附马皱眉。
麻敏儿笑道:“春季的蟹,当然不肥,不过我们不是吃它的肉,而是吃它的味。”
“吃味?”大附马看着跟平时烧法不一样的蟹,难道真不一样?
“是啊,附马爷,偿偿就知道啦。”
大附马疑疑惑惑的夹了一块子,送到嘴巴里,刚入口,一股酒香扑鼻而来,“怎么做的?”
单小单见少夫人正在喝白开水,连忙上前一步,解说道,“此菜用蟹蒸出蟹汁,再芡汁中加入鸡油、黄酒和鸡蛋一起,喷入烧酒,酒香宜人,”
“原来是这样做的,果然妙哉!”大附马喝了一口勾芡的汤汁,果然鲜美。
麻敏儿这个大肚婆并没有吃多少,她主要是陪客人吃了,可是一桌子二十几个菜呢,肚子太大累人,她也坐不住了,单小单扶起她。
她朝众人笑道,“还有好多菜,各位尽兴吃,我要进去休息了,等一下,要是还有力气出来,就跟你们聊聊,要是没力气,各位,你们就自便吧。”
“多谢夫人盛情款待了。”大附马拱手笑道。
“附马爷客气了。”
大附马的笑容是真诚的,夏臻的金银铺子挂在他名下,让他得了不少佣金,日子好过得很!
刘载离低头喝酒,对于麻敏儿的离开,他好像终于能放下了,不那么耿耿于怀了。
吃好晚饭后,众人并没有再打扰麻敏儿,吃饱喝足,他们踩着月光各自回家了。
二月底到三月底,一行人仍旧找着各式借口到北郡王府噌饭、游园子,就连风老太师也不例外,不知为何,他们特别喜欢朝北郡王府跑,如果不是北郡王一直作陪,估计,京城里都要出闲言碎语了。
过了烟花三月,人间四月天从清新婉约中走来,花儿吐艳、柳枝婀娜,碧水传情、山峦叠翠,处处芳菲浸染。
夏臻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景色,看着媳妇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整宿整宿的难以入眠,他恨不得替媳妇把肚子拿过来,放到自己身上。
在门口树荫下走了几圈,麻敏儿身上微微有汗意,眼睛朝周围看过去,夏臻马上明白,她这是要找石凳坐下,“竹椅——”晓文连忙让侍卫把藤椅放到了大树荫下。
夏臻扶着笨重的麻敏儿坐下来,轻轻的,慢慢的,好不容易把她扶坐下去,刚坐下去,她头一歪居然睡着了。
单小单连忙把小毯子给她盖上。夏臻嫌她盖得不好,又重新轻轻的帮她盖了一遍。
晓文见主人掖好了少夫人的被角,把绣凳放到了边上,“爷……”提醒他坐下。
夏臻双眼一直盯着小媳妇,轻轻坐到了她的藤椅边上,昨天晚上,几乎没睡好,他跟着也没有睡,这下见她安心的睡了,胳膊拄在藤椅边上,他眼皮打起了架,也跟着睡着了。
单小单等人,见主人睡着了,个个暗暗松了口气。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几个老嬷嬷经常出现在主卧内外,是大婚时,夏老夫人派给孙媳妇的管事嬷嬷,由于麻敏儿习惯性用自己的人手,她们一直没有存在感。
王妃要生产了,终于有了她们的用武之地,总管事大嬷嬷英姑,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侧边,端着身体,朝院子的大小丫头扫了眼,目光停在谁身上,那个小丫头连忙直起身子行个礼,然后去做自己的事,害怕一个不留神,就要被罚打戒尺。
扫到单小单时,她微微一笑,也行了个礼,离开了她的视线,跟在小单身后做事的兰溪、贵竹暗暗缩缩头,也跟着小单离开了院子。
走到僻角时,兰溪才敢开口,“要是夫人睁开眼,没看到你怎么办?”
“我一会儿就回去。”
“小单姐,你现在是去……”
“找我娘。”
“哦。”小单不爱说话,两个小丫头也不敢多问了,既然大丫头都没有反驳嬷嬷,她们只能跟在后面听话了。
英姑朝专门管生产的安嬷嬷招了招手,等她靠近时,低语道,“夫人就这两天了,你警醒一点,一刻也不要离开,不要一个错眼,让少夫人受罪。”
“嗯,我知道了。”安嬷嬷听懂了英姑的意思,朝夫人身边的丫头又看了一眼,除了那个会身手的丫头坐在走廊下,云水来的丫头,一个不在,她暗暗鼓劲,心道,我们可是受过专门训练过的嬷嬷、丫头,怎么也比夫人半路招过来的人手强吧。
英姑转身进了房间,看到小丫头们当值,打扫的打扫,擦试的擦试,伸手试了下门框边,发现有灰,目光倏的紧束,压着声音道,“这是谁打扫的?”
小丫头菊黄、菊霜连忙上前,伸手就拿抹布去擦,被英姑伸手挡住了,“到方嬷嬷那里领戒尺。”
“英嬷嬷,饶了我们一次吧。”
英如不饶,“这样散漫,怎么能让王妃做个舒心的月子,不行,去领戒尺。”
求饶不过,两个小丫头只好去了管礼仪人事的方嬷嬷那里领戒尺。
路上,两人交耳,“要不是夫人肚子大,吃力,怎么会让这四个老太婆上位。”
“就是,拿着老夫人的名头作威作福。”
“嘘……到了,小心被听到。”
……
偏厅内,方嬷嬷正给没做事的小丫头上规矩,“不要以为夫人马上就要生产,就要生月子了,就没人管你们了,我告诉你,赶紧收起这股子懒散的劲,再让我看到你们做事时交头接耳,规矩伺候。”
丫头、婆婆子们个个缩头夹颈听着。
厨房内,小单已经找到她娘了,“母亲,你准备好稀粥,我怕夫人醒来要吃。”
“正在灶上熬着呢,你怎么不在夫人身边,跑到后厨来干什么?”
“我饿了,想吃些东西。”单小单抢在两个小丫头前头说道。
单婶看了眼兰溪张开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嘴,没作声,给三个人弄了些简单的饭菜,“赶紧吃,吃饱了好照顾少夫人。”
“知道了,娘。”
单小单刚端起碗,停住了,又问道:“安嬷嬷有没有让你备生产时的人参或是加餐用的食材?”
“嗯,让了。”单婶笑道,“到底是富贵人家的嬷嬷,准备的比可娘好百倍。”
“哦。”单小单低头吃饭。
这半个月,老夫人派来的嬷嬷,自从得了北郡王一句尽全力伺候王妃的话,插手掌管了后院很多事,让她们做事束手束脚,但只要对夫人好,她们无所谓。
麻敏儿身边,从一等丫头到四丫打杂丫头,有二十多人,个个被四个嬷嬷管的连走路都不敢有声了,整个北郡王府仿佛不是进了充满活力的人间四月天,到像进了数九寒冬,静谧的让人怀疑人生。
夏臻没感觉到,小媳妇整夜睡不好,反而是白天坐着坐着就睡着了,他觉得院子内安静很正常。
夜里睡不好,麻敏儿整个人精神都不好,连他爹过来,她都说不了几句就张嘴打哈欠,搞得麻齐风每次来,只能站在边上看女儿打瞌睡。
他不放心,轻轻拉过女婿的手,“有没有找大夫看看?”
“大附马帮忙找了太医,看过了,没事,就是肚子大折腾,不好睡,没睡好。”
“哦,那就好。”既然是太医看的,麻齐风也不多想了,“这两天了吧。”
“嗯。”夏臻点头,这些天,他连前院都不去了,几乎都守在小媳妇身边,有事等她睡着时处理,一眼不错的盯着媳妇。
以前他想让媳妇生个十个八个孩子,可是经此,他不敢了,他心里道,那就像母亲一样,就生一个吧。
麻敏儿根本不知道,因为肚子大,坠得难受,想让她生十个的夫君,现下心疼的只让她生一个,如果让她知道,是不是要高兴的跳起来呢?
麻齐风还没有来得及回府,就遇到了太师府的管事,原来他们给北郡王府送产婆来了。
管事笑道:“北郡王放心,这个嬷嬷一直跟在老夫人跟边,在京城帮人接生超过一百多人了,很稳妥。”
夏臻连忙拱手,“多谢老太师、老夫人,子安感激不尽。”没有长辈在身边,又没有正经岳母,虽然有祖母预备的人手,但夏臻不是不担心的,却也不敢随意请人找产婆子。
事拱手笑道,“那郡王,你就安排她们,小的就先回去回禀太师和老夫人了,也算交了差事。”
“多谢了。”
晓文亲自把管事送到了大门口,“多谢大管事了。”
“客气了。!”
麻齐风看到风太师派人手过来,松了大口气,“那女婿你忙,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
“好。”夏臻把岳父送到了院子门口。
麻齐风想守着女儿呢,可是风俗不允许,只能在家里等喜报了。
单小单的担心不比夏臻少,这两天,每天要走几圈的少夫人,竟然连走动都不愿走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趁着吃饭,又问她娘,“母亲,少夫人的肚子这么大,难道像萧郡王的妻子一样,生双胞胎?”
单婶摇头,“怕不是。”
“那她的肚子为何这么大,难道是小王爷的块头太大?”
听到这话,单婶一脸担忧,块头大,可不是好兆头,不过她嘴上不说,“没事,少夫人,没像那些小门小户的媳妇,见到好吃的都往肚里塞,她荤素搭配,饭量又不大,孩子块头应当不会太大。”
“可是夫人的肚子……”小单看到少夫人的肚子,总感觉心惊胆颤,总觉得她的肚子要被撑破了似的。
单婶继续安慰女儿:“那是因为少夫人只大肚子,身量没胖,所以看起来肚子格外大。”
“是这样吗?”自从跟了少夫人,单小单接触的人当中,大肚婆几乎没有,她不知道正常人的肚子该多大,她想像不出,就是担心。
“嗯,你别担心了,夫人说生就生,你赶紧吃好了去前院。”
“哦。”娘说得对,单小单低头赶紧刨饭。
一口饭,还没吃完,前面小丫头菊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单姐,少夫人肚子疼了,真叫唤你呢!”
“啊……”单小单扔了碗筷就朝前面跑。
单婶紧张的跟着跑了几步,突然转头,“施妹子,热水……热水……赶紧舀起来……”
听到媳妇不停的叫唤,夏臻的心早就乱了,像个毛头小子,不停的叫生产婆子,“怎么样,要不要紧……”
太师府请过来的生产婆子,除了有经验之外,还有定力,看到堂堂的北郡王慌得跟毛头小子一样,她不慌,还瞪了他一眼,“王爷,妇人生孩子都这样,你能不能不要挡住我们把王妃抬进产房?”
“啊……”夏臻这才意识到,他挡住了婆子丫头们的道,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推开众人,双手一抄,一个公主抱,把小媳妇抱起来了,直往产房跑。
“备水的备水,备剪药洗漱的赶紧跟上……”产婆带了两个助手婆子,对王府的生产婆子安嬷嬷叫道,“让她们赶紧跟上去。”
孩子她可以接生,但是人得北郡王府的嬷嬷调度。
刚才一个愣神,让外来的生产婆子稳住了王爷,没能做王妃的主生产婆子,安嬷嬷的心里并不得意,听到太师府婆子叫,暗暗阴了眼,不过,总算还有分寸,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掉以轻心。
麻敏儿被夏臻抱到了产房,她双手抱着夏臻的胳膊,“夏臻,我是不是要生了,是不是快要生了……”疼得她浑身上下都是汗水,不仅如此,她还有大便的感觉,可是想便又便不出来,真心难受。
太师府的产婆子已经进了产房,挥手道,“王爷,请你出去,老婆子要给王妃接生了。”
“敏儿……”夏臻不想走,看到小媳妇疼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他已经慌得没有主张了。
“王爷,别担心,王妃的胎位很正,应当没问题。”
这话像仙乐,慌张的夏臻双眼一下子亮了,“真的吗?老嬷嬷?”
老嬷嬷已把麻敏儿的肚子摸了个遍,肯定的点点头,“王爷,你再不走,我都没办法给王妃脱衣服,还怎么让她生?”
老嬷嬷又把耳朵贴到王妃的肚皮上,听了听胎儿的胎心,还用手敲了敲肚皮,有些话,对于不懂的人,她是不会开口的。北郡王妃的身量没胖,肚子倒是不小,是不是有麻烦?
安嬷嬷看着说大话的太师府婆子,暗暗阴了一眼,王妃身量没胖,也就意味着,盆骨可能没怎么开,盆骨没怎么开,这么大的肚子,生孩子可会要人命的。
夏臻看着脸色变严肃的产婆子,“老嬷嬷,怎么样,敏儿跟孩子都好吧?”
老嬷嬷从麻敏儿的肚皮上抬起头,“王爷,请你赶紧出去了,你再多呆一会,王妃她就多疼一会,你还出不出去……”
“我……我出去……我出去……”夏臻嘴上说,可是腿走不了,麻敏儿拽着他的袖子,他低头哄道,“敏儿……咱们早点生了早点轻松,好不好?”
“臻哥,我怕……”麻敏儿自己也感觉肚子大得吓人,她怕难产,一个弄不好,怕是一尸两命。
“别怕,我就站在门口,随叫随到。”
“臻哥……”麻敏儿不肯松手,眼泪涟涟。
“敏……”
夏臻哄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产婆喝住了,“王爷,王妃,你们还想不想生孩子了,要是不想生,老婆子我现在就回太师府!”胎位是正,可是肚子太大,产婆感觉有些难,看到他们磨磨叽叽,忍不住发火了。
夏臻夫妇二人被产婆严肃的喝声吓得声都不敢出了。
安嬷嬷看着王爷的脸色由红变青,又从青变黑,难道要发火?发火好啊,她们走了,让她接生,她可就是功臣了。
产婆见北郡王还是不动,亲自上阵,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把他拖到了门口,对门口的婆子丫头说道,“要想王府兴旺,千万别让你们王爷进来,明不明白?”
晓文等人连忙点头。
产婆快速进了产房,让人把门合上,她快速褪了王妃下半身的衣裙,检查指口,“看这样子,要到明天早上了。”
麻敏儿疼得头都发晕了,听到明天早上,吓得脸都白了,还在才刚中午啊,岂不是还要一天半时间,妈妈啊,你在那里,快来救我。
王妃不停的嚎哭,产婆板着脸说:“王妃,老婆子我接生过的孩子,没有二百个,也有一百多个了,以我老婆子的经验,你现在最好别哭,也别喊,要是可能,睡上一觉更好。”
“这么疼,你睡得着吗?”麻敏儿气得回了一句。
产婆子也不恼,“王妃,我刚才看了你的胎位,以我的经验来看,是正的,生产时,应当没什么问题,可是肚子这么大,生产时,需要力气是肯定的,你现在就把体力耗掉了,还怎么生孩子?”
“我……”
安嬷嬷连忙上前一步,“我们王妃疼,总得让她哭出来好受些吧。”
太师府请来的产婆子啊,在京城呆了几十年,安嬷嬷什么心事,她一眼便知,看向北郡王妃,她要是个不识数的,她一句话都不会多。
产婆子的话有道理,麻敏儿又不是个糊涂人,当然听了,咬牙忍住了,“让老嬷嬷费心了。”
看到北郡王妃配合,产婆子松了口气,松了松刻板的脸,“王妃,麻烦你侧个身,我看看你的骨盆。”
单小单、杏儿、冬梅、喜梅四个丫头分站在两边,随时帮衬,听到要翻身,连忙扶抱着王妃翻身。
产婆子用手指量了量她的骨盆,又摸了摸股部,暗暗道,开是开了,就是不大,这肚子这么大,还真是让人有些吃怵。
产婆子挥了挥手,让丫头们把麻敏儿扳正,她按最危险状况准备了,各式生产用具、洗漱及催产汤、还让人备了参汤。
“随时要用。”
“是,嬷嬷,知道了!”
度日如年,夏臻算是真正彻底的体味到了,坐在产房前,不吃不喝,耳朵不时听着产房内的声音,没声音,他担心,有声音,他心疼,反正左右是个折磨。
下半夜之后,章年美把自己的妻子叫到了产房前帮忙,“小单,问问,我媳妇能不能进去帮忙?”
“生产过?”里面产婆听到声音,问道。
“是,有个三岁的孩子。”
“让她进来。”
邢氏下午来过,听说王妃要天亮生产,她想了想,到了下半夜,几个丫头没经验,就让她们值上半夜,她来值危险的早半夜。
虽然麻敏儿忍住尽量让自己不叫不哭,可是架不住一阵一阵钻心疼啊,还是耗了很多体力。
两个助产婆子,不时帮麻敏儿按摩穴位,虽有所缓解,可自古以来,女人们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遍,现代科学做过试验,疼痛感在医学上总共分为12个级别,生孩子属于第九级疼痛,分娩时的疼痛仅次于全身大面积烧伤的疼痛,相当于全身20根肋骨同时断裂,这是何等滋味啊!如果生下的孩子不孝忤逆,那内心真是哇凉哇凉的!
邢氏换了蒸煮过的衣裳,洗了脸、手进了产房,站到麻敏儿身边,见她好像眯着了,轻轻的也不打扰她,等她疼醒时,用温水帮她擦去汗渍。
安嬷嬷瞄了眼,守了大半夜,她也有些困了,但她并不主动与太师府来的产婆子说话,跟她说换着看护的话。
太师府的产婆子也不计较,她经验老道,看过开指口,就知道情况怎么样,和自己的助手轮流值班。
大概是三更天时,麻敏儿的疼,让她完全眯不着了,叫喊声一声比一声大,可是指口却一直那么大。
太师府的产婆子果断决定,“给她喝催产汤。”
“是,”单小单和杏儿两人一个煎,一个烧火,不假他人之手。
生过孩子,邢氏多少也了解一些,她感觉北郡王妃的生产好像挺凶险的,肚子大,指口不开,弄不好……她不敢想下去。
淡定的产婆子,身上也开始冒汗,粗节的大手按摩麻敏儿的肚子,开始助产,希望这个孩子是个有福的,看似她的手法很慢,可是她整个人,汗却如雨一般流下来。
安嬷嬷不敢幸灾乐祸了,要是王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北郡王不敢责罚太师府的人,可会拿她开刀,那她就死定了。
不得不说,生在宅门大院里的人,都有一颗警觉的心,她想得不错,要是麻敏儿有个什么,夏臻能把她们全垛了。
快到五更天时,三更天喝的催产汤终于起作用了,指口又开了小半指,并且,随着羊水不断流出,北郡王妃的肚子竟以肉眼的速度小下来了。
“老天啊,这么大的肚子,竟……竟都是羊水?”已经快要虚脱的产婆子,看到地上超出平常的羊水,感觉不可思议。
“老姐姐,别看羊水了,孩子头出来了。”安嬷嬷提醒,恨不得上前亲自接生。
“太好子!”产婆子高兴的伸手向孩子的头,小心翼翼的边托边拉。
……
里面的叫疼声一声大过一声,夏臻感觉自己的眼前金星直冒,手扒着门框,要不是晓文拽着,估计就冲进来了。
“敏儿……敏儿……”声音不比麻敏儿好多少,嘶哑的就差叫不出来了。
“臻……”
“敏儿……”
……
就在二人相喊之际,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打断了人们所有的紧张、不安,带来喜悦与兴奋。
“敏儿……生啦……生啦……”夏臻手舞足踏,在产房门口直打圈,就差冲进去。
听到婴儿的哭声,那一刹那,麻敏儿感觉沉重的肚子忽然就轻松了,突然什么疼痛都没有了,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歪头等产婆子把孩子抱给她看。
产婆子高兴的不得了,三两下就把娃娃抹了个干净,包到小包裹里,拿起小称就称了重量,高兴的报数,“六斤六两,真是吉祥的数字。”
单小单忍不住问,“婆婆,是……”
“小王爷……”
“少夫人,是小王爷……”沉稳如单小单,她也忍不住雀跃。
麻敏儿不重男轻女,但她知道,第一胎生个儿子,夏臻的压力会小很多,一切都圆满了,麻敏儿累得睡了过去。
产婆子把孩子抱到产房门口,揭开一角,给夏臻看:“恭喜王爷,是个小王爷!”
生了胡茬的北郡王听说是儿子,再次激动的如毛头小子,“儿子,儿子,我终于当爹了……”他伸手要抱,被产婆子阻止了,“王爷,孩子太小,过两天再抱吧。”
“哦哦。”夏臻要进屋找媳妇,又被挡住了,“孩子都生完了,我还不能看看媳妇吗?”
“里面的污迹还没有收拾完,王爷,你再耐心等等。”
“哦哦。”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北郡王府张灯结彩,给京城相好的人家送喜贴时,刘载离也收到了麻二娘生了儿子的消息。
一个新生命的出生,却是他一段心路历程的结束,他没有告知任何人,去了与麻二娘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一个离京都并不远的小县城。
漫步在人间四月天,和熏的春风,轻抚着河边舒展的垂柳,吹开了千树万树梨花,吹绿了田野和乡村。到处是芬芳宜人的花香,到处是千姿百态的花影,到处是莺歌燕舞的画卷。
漫步在人间四月天,只需舒眉一瞻,便有万紫万红映入眼眸,绿柳吐烟,陌上花艳。微风过处,迷人心菲。
“客官,你要点些什么菜?”那间中等食肆,伙计看到贵公子进来,连忙上前殷勤的招呼。
刘载离身边的长随扔了一大绽银子,“今天,这里我们包了。”
包了?正在吃饭的食客,个个惊得转头看向说话之人。
“你们的饭钱,我们家公子付了。”
众人听到这话,连忙转头,呼拉把碗中的饭食都吃了,抹了嘴,个个朝外面去了,有人请客,不要付钱,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再站着,等人家反悔,那就是傻子。
不一会儿,客人全都走光了,店小二把所有的桌凳都擦试干净,“客官,你要点什么?”
刘载离仔细想了想那天点的吃食,把名字报出来了。
“客官,还要别的吗?”
“就这么多吧。”
“好咧!”店小二高兴的进去,让厨子做菜了。
刘载离坐在曾经坐过的地方,看向门外,四月天里,春风清拂他的心事,漫步在岁月里,享受一份漂泊的孤独。
漫天春光里,他仿佛看到了男扮女装的少年小子第一眼看到他时的惊诧……对……是惊诧,不是惊艳……他低头失笑。
直到今天才明白,‘惊诧’永远不是‘惊艳’,如果是‘惊艳’,那一定会让岁月变得不一样,可惜……
四月,思念如风,在盎然的春意里掠过,姹紫嫣红的季节冲去了淡淡的忧伤。思念在四月的春光中葱茏成长,却又转瞬间消失在时光里。
北郡王得子,风老太师带着礼物大张旗鼓的进了北郡王府祝贺,搞得北郡王,满月之前,天天接待客人,收了不计其数的礼物。
而准备小办的满月酒,也不得不大办一场,摆了近百桌,场面之浩大,还真出人意料。
眼看就要出月子,麻敏儿应当高兴的,可是她高兴不起来,凑到夏臻身边,“臻哥……”
“怎么啦?”夏臻正在看宴请的名单。
“我咋觉得夫子不厚道呢,这不是给我们找麻烦嘛。”
夏臻轻笑一声,“要是夫子听到你这样说,非气得捶心顿足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