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后面的马车似乎追的有点紧,惹得前面的马车车辕上的人不住的回头看。
最后,可能前面马车上的人真的有些怒了,勒马停了车。
巷子窄,前面的车停了,后面的也得跟着停下,否则就撞上了。
前车的人从车辕上跳下来,两个人,皆是很结实的身材,看起来就不是善茬儿。
后面车上,仅仅齐杨一人。他长得不是很健壮,甚至因为个子高,乍一看还有点单薄。
“你,一直跟在后面什么意思?知道这是谁家的车驾么?知道车里的人是谁么?不要命了!”指着齐杨的鼻子,那两人气势汹汹。
从车辕上走下来,齐杨一笑,“权府的车驾,二位是梅府的护院。那马车里坐的是,尚阳郡主。”他哪一样都知道。
二人一惊,对视一眼再次看向齐杨,似乎看出他是哪个府上的了。
不过,此时就齐杨一人,俩人也不惧。对了个眼色,随后便直逼齐杨而来。
齐杨只是笑,一边后退,马车后面的地方,更大。
三个人越过了马车,抵达了后面的空地,下一刻便交手。拳风四起,呼呼作响。
元初寒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看了一眼后面,齐杨以一敌二,看起来也不落下风。
尚阳郡主身边的人只是梅府普通的护院,与保护太后的那种紫衣侍卫完全不一样,所以这种等级的,齐杨也压根没放在眼里。
看齐杨打的畅快,元初寒眉眼弯弯的自马车上跳下来,之后朝着前面的马车而去。
这马车当真朴素,和以前尚阳郡主那张扬的调子可不一样。
梅震南一倒,连带着下面的人、子女,都开始跟着倒霉。
唯独一直自立自强的司徒律依旧,果然啊,人还是得靠自己。
扯下马凳,元初寒一脚踩在上面,随后直接跃上了车辕。
推开车门,她弯身看向里面,“嗨!”招手,热情洋溢的向马车里几分受惊的女人打招呼。许久不见,她真觉得甚是想念啊。
尚阳郡主,此时看起来真像是四十多岁的女人。虽然穿着发式还是那般华贵,可是现在,那脸上有着明显的老态。
“是你!”看着元初寒的脸,尚阳郡主认出了她是谁。这可是她梅家的大仇人,在去往刑场的路上被劫走,从此后就下落不明。
“就是我。好久不见,郡主想不想我呀?”就站在车门处,她笑得恍如一朵太阳花。
“贱人!”尚阳郡主目露凶光,下一刻猛的冲过来,就要抓元初寒的脸。
元初寒在同一时刻直起身子,之后顺手一抓,就拽住了尚阳郡主的手腕。
扯着她,元初寒倒退着从马凳上下来,而尚阳郡主就比较惨了,是被她扯着从马凳上滚下来的。
“你这个小贱人,我宰了你!”挣扎着,尚阳郡主战斗力还是比较强悍的。站起身,用另外一只手往元初寒的脸上招呼。
元初寒直接抬腿,一脚踹在她小腹上,尚阳郡主立即身子一弯,痛的连叫都叫不出来。
这招,百试不爽。
元初寒拍拍手,之后倾身抓住尚阳郡主的后襟衣服。手中银光一闪,毫不迟疑的扎在了她的背心上。
还在挣扎的尚阳郡主在瞬间泄了力气,之后,就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松开手,元初寒抬腿踹了踹她,毫无反应。
“齐杨,打完了么?快点儿,咱们撤。”这个女人太重,她扯不动她。
“马上!”随着齐杨的回答,就是一声沉闷的砸地声。
将近一分钟后,齐杨拖着两个脑袋歪在一边的人走了过来,他一个人提着两个,看起来轻轻松松。
看了一眼那两个人,元初寒没什么表情,“利落。”
“没办法,谁让他们看出属下是谁了呢。”所以,灭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将那两个死人扔进了尚阳郡主刚刚乘坐的马车里,之后走过来,将昏过去的尚阳郡主扛起来,走向他们的马车。
无声无息的,马车离开巷子,然后转道直接回了商行。
夜幕降临,一辆马车从商行后门离开,趁着夜色,直奔镇国公府。
商行二楼,柔软的地毯铺在地上,豪华无比。
一个木盆放置在矮几上,里面是乳白色的汤。
汤中,一双白皙的脚泡在里面。
顺着脚踝往上,匀称笔直的长腿搭在软榻边缘,膝盖以上,以毛毯遮盖,让人无法再窥见那诱人的风景。
元初寒靠在软榻上,上半身裹着睡袍,其实她本来是准备泡澡的。
只不过,一想泡澡需要更多的水,还得麻烦他人来来回回的搬,她便放弃了这个想法,改为了泡脚。
这汤是特制的,添加了不少的药材在里面,泡一下脚,能够有效的缓解疲劳。
啃着苹果,元初寒心情极其好。想着梅府的人发现了半死不活被扒光的尚阳郡主会是什么模样,她就想笑。
梅家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用力的咬了一口苹果,元初寒眯起眼睛,满目胜券在握。
门口,一个身影出现,元初寒转眼看过去,瞬时笑起来,“王爷大人,你走路的时候就不能发出声音么?”像鬼一样,冷不丁吓死人。
暗色的华贵长袍,挺拔的身姿,丰离迈着有格调的步伐走进来,幽深的视线自进来后便在她露在外的腿上游移。
元初寒自是看见了,抬起一条腿,白皙的脚丫子从水里拿出来,撩拨的水声哗啦。
“你泡不泡?咱俩一起。”重新将脚放回水里,这水现在还很热乎呢。
几不可微的摇头,丰离走至软榻的另一侧坐下。
“这些事情可以回府再做。”这商行人很多,若是谁忽然跑上来,她这个样子尽数被他人看去了。
啃着苹果,元初寒靠在那里盯着他,“我这不是在等你嘛,又没意思,只能做点什么消磨时间。”
“你今天不是做了件大事儿。”这么多姿多彩,还嚷着没意思,不知道她所定义为的有意思是什么样子。
“消息很灵通嘛,说你摄政王手眼通天,果然不是吹嘘的。没错,今儿凑巧碰见了尚阳郡主,就把她给收拾了。上次打我,虽然报仇了,但是那时有所收敛。对梅家的人手软,就是对我自己的残忍。”梅家,她日程上的第一个。
“真的是所有梅家的人?”丰离意有所指。
横起眼睛,元初寒咬了一口苹果,之后忽的直起身子,将嘴里咬下来的那块苹果拿出来塞进丰离的嘴中。
丰离躲,但最终还是没躲开,带着她口水的苹果进了嘴。
“你再瞎说别怪我翻脸啊!”冷哼,她一边靠回去,搭在腰腿间的毛毯也掉了下去。
吃着苹果,丰离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睛,“如何翻脸?”她总吵着翻脸,但至始至终他也不知她翻脸是个什么模样。
“翻脸,字面上的意思。到时我看见你就倒立,大头朝下,不就是翻脸嘛!”她这解释十分新奇。
丰离也不由得薄唇微扬,“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你也喜欢听,瞧你笑得。哎呀,不洗了,泡的我脚趾头都皱了。”将两只脚从木盆里拿出来,带着水,她直接放在了丰离的腿上。
垂眸看着那搭在自己腿上的湿漉漉的白皙脚丫,丰离顺手扯过一旁托盘里折叠好的毛巾,盖在她的脚上,擦拭。
看着他,元初寒也忍不住的抿唇,十分喜欢他的服侍。
她脚上的水打湿了他的袍子,一滩水渍。
擦拭着,丰离的动作虽然很慢,可是很仔细。
“泡了一下,我好像还真的变白了。”抬起一条腿来,从脚至睡袍遮盖处,那腿的线条十分优美。长而匀称,不是两根火柴棍,白皙有肉。
丰离的视线自她的脚开始向上滑,直至那下摆遮盖处,灯火中,他的眸子浓暗了几分。
看着他,元初寒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放下自己的腿,脚丫落在他大腿上,然后试着用脚趾夹他的肉。
丰离看着,也没阻拦,面色依旧淡漠,可那眼眸却氤氲着吹不散的浓雾。
他腿上的肉硬邦邦,试了几次也没夹住,元初寒不死心,转而挪到他腹部,攻击这里。
垂眸看着她的脚在自己的肚子上四处寻找,他慢慢抬手抓住她的脚踝,“你不想要这只脚了是不是!”
“怎么,你还要把它剁掉啊!”任他抓住,元初寒还真就不信了。他这人癖好特殊,她还真不信他舍得把她脚丫子剁了。
“剁掉可惜了些,全身上下唯一的一点可取之处就是这腿脚了。”手滑动,最后抓住了她的脚丫。
这话听着是夸奖,可是细细品究又觉得生气,“那是因为你变态,我的脸更好看。”虽说她不是倾国倾城,但也不差啊。这张脸,自是比腿要好看。
看了一眼她的脸,丰离几不可微的摇头,虽没有言语,但是很明显,他最喜欢的还是她的腿。
无语,元初寒抬起另外一条腿,踩在他的胸口,微微用力,踹的丰离身体微晃。
“那么喜欢的话,都送给你了。”睡袍滑到腿根,她靠在那里,两条长腿因为灯火而泛着光,怎是一个诱人了得。
抓住她踩在胸口的脚丫,丰离看着她,随后低头,轻轻的吻落在脚踝上。
他气息微凉,可是吹在皮肤上仍旧痒痒的,元初寒忍不住的想躲,但却被他拽了回去。
吻顺着脚踝向上游移,路过小腿,膝盖,逐渐向上。
看着他,元初寒也忍不住的眯起眼睛,抬起另外一条腿,恍如藤蔓一般,缠在他的肋间。
“丰离,你就那么喜欢我的腿?胜过喜欢我的人么?”元初寒很费解,尤其看他如此喜欢自己的腿。
“喜欢你的腿,还得有个前提,腿是你的。”手滑入她的睡袍内,丰离撑起身体,下一刻抱住她,两个人立即来了个颠倒。
趴在他身上,如瀑的长发顺着一侧肩颈倾泻下来,铺在他的胸口,与他暗色的衣服融为一体。
“丰离,你现在说话真好听。”不亚于甘醇的酒,能活生生的把她灌醉。
手还在她的腰臀间游移,丰离的眸子浓暗如墨,“喜欢听?”
“嗯,你要是这辈子都这么跟我说话,你能把我所有的身家都骗走。”而且还是她不眨眼双手奉上。
薄唇弯起,丰离的声线带着笑意,“以你的脑子,本王便是不说这些让人作呕的话,你也会通通都给本王。”
眯起眼睛,元初寒哼了哼,“你非要破坏气氛是不是?还说自己聪明,聪明的人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那你说聪明人是怎样的?”她这脑子,还能知道聪明人的想法。
“聪明人就是,哄着我,让我开心。哪怕要我掏心掏肺,也要让我心甘情愿开心的掏出来捧到你眼前,还不会埋怨一句。”哪像他,刚刚开始有点气氛吧,就破坏掉。
“难道本王不是?”扬眉,丰离的自信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元初寒抿嘴笑,“自恋狂!你只会说我笨。”
“这是事实。”丰离仍旧笃定这一点,她脑子确实不好使。但,这也要分为与谁比,与他比,自是笨的不得了。若是与他人相比,她算有些小聪明。
低头,元初寒一口咬在他胸口,将近半分钟后才松开牙齿,口水沾了他衣襟。
“脏死了。”大腿被她脚上的水弄湿,这会儿衣襟又沾上了口水。若是以前,他必忍受不了的立即将衣服扔了。
“恶心死你。”身体扭动向上爬,她成功的和丰离的脸一上一下。低头,啃咬他的脸脖颈,故意弄得到处都是口水。
丰离一手搂着她,任她肆意妄为,幽深的眸子里氤氲着清浅的笑意。
烛火幽幽,元初寒用自己的袖子擦拭着丰离脸上的口水。
自己十分开心,眼睛弯弯的,恍若月牙儿。
丰离一手垫在脑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腰身,任她动作,脸庞柔和。
“梅府的鹰手应该又赶往云城了吧!上一波都死了,没人回去复命,想必他们已经猜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再派去,估计会更多。”两千多人,说起来不多,可是等级有差异。再派去的,估计是等级更高的,更难对付。
“本王又调派了一部人过去,不用担心。”将云城设为陷阱,是个不错的主意。距离帝都远一些,悬念也更大。
看着他,元初寒点点头,颈侧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而拂动,搔着丰离的脖颈。
“孟柒近来有没有消息送来,他在研究苏晏,也不知研究的怎么样了。”有苏晏个**在,孟柒应当能更好的研究。凭借他钻研毒术这么多年的经验,应该得出一些结论来了。
“没有,想来没有什么进展。”丰离有心理准备,认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不会有任何的结果。这么多年,他从未停止过,可是,一直没有结果。
摸着他的脸,元初寒弯起眼睛,“不用着急,反正那儿有个人给他研究。”其实说起来,也很感谢苏晏的倒霉。他若是不中毒的话,元初寒还真不知从哪儿研究起来。她不敢用丰离做实验,就怕有闪失。
“你以为苏晏真的是因为中毒才被迫留在孜州的?笨。”看着她,丰离几不可微的叹气。
“他有别的目的?也很正常啊,像你们这些人,从来不做没目的的事儿。”元初寒很明白。
“现在正值大齐朝堂内乱时期,应该将他赶回去才对。”丰离这般想,可是另一方面,他也中了丹顶观音,研究解毒确实需要他。
所以,他才一直没有作为,任苏晏留在大齐。只要保证他不离开孜州,他便当做看不见。
“在孜州留了那么多人,他就算有动作,那也只是小动作。别担心,待得咱们解决完了梅家,就去研究解药。我一定要解了你身上的毒,咱们俩还要一辈子没羞没臊呢。”笑眯眯,元初寒小声的说着,也让丰离眼里的笑意加深。
“还知道自己没羞没臊。”算她有自知之明。
“那也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才没羞没臊的,我以前挺正常一人儿。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是被你传染的。”栽赃到丰离的头上,坚决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到底是谁疯疯癫癫,相信自有公论。”丰离也不和她争辩,与疯子争论,那也距离变成疯子不远了。
“你才疯疯癫癫呢!”不乐意,她正常的很。虽然上辈子没谈过恋爱,没结过婚,但是她凭感觉,就是这样。
轻拍着她的腰臀,丰离笑看着她,这个模样不是疯疯癫癫是什么?这个世上,独独这么一个别具一格疯癫的女人,落在了他的怀里。
翌日,爆炸性的新闻在帝都城中蔓延开去。
梅震南的次女,权召长子的夫人,尚阳郡主,被发现剥光扔在了镇国公府不远处的巷子里。
发现的时候,她一丝不挂,而且在抽搐。
那状况与梅震南如出一辙,丝毫不差。
梅府的人将尚阳郡主抬回了府里,那边派人去权府通知权召以及尚阳郡主的丈夫。
然而,没想到权府大门紧闭,根本就不让前来通知的人进门。
这不止是一桩新闻,还是一桩笑话,以极快的速度在城中传递。
而且,因为尚阳郡主昏迷不醒,时而抽搐口吐白沫,时而呜咽恍如狗叫,这症状和梅震南是一模一样的。
而梅震南这情况是谁造成的天下皆知,是那史上唯一的女太医下的手。可是那女太医在去往刑场的途中被劫走,至今下落不明。
眼下,出了这档子事儿,不由得让人怀疑,女太医回来了?
都说她是摄政王的人,可眼下这会儿连梅府嫁出去的女儿都不放过,不禁让人连连猜想,或许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女太医与梅家有仇,许是深仇。
帝都传的沸沸扬扬,各种猜测都有。
而主人公,却在忙着另外的事情。
康生继前些日子登门拜访之后,便再也没有主动的向少傅宫褒府上递过帖子。
一这般,宫褒那边倒是有些忍不住了。
给康生递了帖子,表示可以详谈。
元初寒就知道会这样,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
康生并没有立即表示可以详谈,反而推脱自己这几天身体不适,故意吊着他们。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他们心急火燎,抓耳挠腮。
她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终于,时隔两天后,宫褒再次派人送来了拜帖,先问候康生是否身体无恙,之后才问宝字号商行的老板是否同意可以详谈之事。
“我现在就是救命稻草,虽然他们很想直接把我扔到大狱里头将我所有的钱据为己有。但奈何,他不敢啊!得罪了我这个大户,他就再也找不到可以为他拿钱的人了。”天下有钱人很多,但是依照现在朝廷的局势,谁也不会资助小皇上。梅震南不行了,现在丰离才是大势。
“虽然小姐这一招有些危险,不过,确实有用。”丰芷爵估计很想看丰离和梅震南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然后伺机一网打尽。
而眼下梅震南倒了,他又不想丰离独自做大。所以,到最后很有可能会借着梅党将枪头调转向丰离。
元初寒这一招,能成功的阻截了丰芷爵摇摆不定的枪头,尽管有些危险,不过,斗败梅家才是最主要的。
“你回帖吧,可以安排时间见见了。”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钱啊,真是好东西。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不是假的。
这边的事儿,元初寒没有与丰离说。他也有自己的事情在忙,骁骑营的装备在换新,而且,已经得了兵部的命令,在返回帝都的途中。
军队回来了,也就证明最后的战斗要打响了。
梅党也有自己的兵马,这么多年,梅震南没有停歇。
虽然司徒律有虎豹军,但他不为梅震南所用,所以,梅震南另有军队。
虽然比不上虎豹军的声名赫赫,但也不差。
铁字军,主帅铁城,是梅震南府上一幕僚的儿子。
功夫了得,略懂战术。
能坐上铁字军的统领,与梅震南有分不开的关系,否则凭借他一个无权无势又无才的人怎么可能成将帅。
虽然是铁字军,可是对外,大家都唤梅字军,很显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军队是为谁所用的。
现在梅党缺少供应,铁字军亦是没有上新的装备,这直接影响战斗力,也怪不得梅府派出了大批的鹰手去刺杀元初寒。
丰芷爵想要有自己的军队,这种心情元初寒很理解,毕竟纵观朝上的那两大山脉,都有兵马。
商谈,定在了宫褒的少傅府。
康生带着随从前往,在这忽然冷下来的天气里,华贵的马车直接驶入了少傅府中。
少傅府,不算豪华,但也不错。这种宅子,可以住,但是不可以卖。毕竟是朝廷给的,住着也便是了。
马车停下,驾车的伙计拿下马凳,不过片刻,笑眯眯的康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说他前些日子病了,可是看那圆脸以及脸色状态,可不像是生过病的人。
康生下来后,又从马车里走出一个清瘦的小生来,灰色的长衫,看起来是个随从。
少傅宫褒是个五十多岁的矮胖男人,虽其貌不扬,但很有智慧。
从皇上还三四岁的时候开始便开始教授辅佐,直至今日。
说他是保皇党,那绝对是名副其实的。
“宫大人,让您久等了。”康生笑眯眯的客套,这些场面上的事情他做的十分好。
“康先生,看您身体已经痊愈了。”宫褒也很客气,与康生说话,一副十分熟稔的模样。
“托宫大人的福,已经好了。”康生拱手客气,乍一看,俩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站在后面,元初寒微微低着头,挡住了她右侧脸颊直至嘴唇下巴处的青紫‘胎记’。
这是她自己的杰作,用来挡住自己的容貌。以前在宫里行走,虽然她远远地见过宫褒几次,他未必近距离的看过她,可是也不能马虎。
宫褒和康生俩人一路客气的朝着大厅走去,元初寒这‘下人’虽然能跟到大厅,但是没办法走进大厅里去。
站在大厅外,元初寒微微抬头环顾四周,大厅四周,多余的人一个都没有。
这宫褒当真谨慎,连下人都不让靠前。
转眼,看向左侧,大厅大门的另一侧,似乎有个门没关严。
眯起眼睛,元初寒歪着身子看了一眼大厅里面,随后迈步走过去。
大厅里,宫褒与康生已经开始协谈了,俩人声音不大,在这大厅外,依稀的能听到些内容。
靠近那扇似乎没关严的门,元初寒屏住呼吸站定。之后,慢慢的歪着脑袋往里面看,以为看见的会是大厅一角。
可是,看见的不是大厅,而是偏厅。
偏厅里摆着精致的茶座,墙上挂着名家的画作。
此时此刻,一把椅子上,一个人正坐在那里。身边的茶杯里飘渺着热气,茶香袅袅。
看见那背影,元初寒就皱起了眉头,虽然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那衣服没变化啊!
明黄的颜色,怎么看都扎眼,不是丰芷爵是谁。
这偏厅仅仅他一人,他正在听宫褒与康生商谈,这种事情,他怕是也不敢让他人知道。
转了转眼睛,下一刻,元初寒放轻脚步顺着门缝挤了进来。
随手拿起立在墙边高桌上的玉如意,元初寒一步步的走到丰芷爵的身后。
抬手,冰凉的玉如意便抵在了他的后颈上,丰芷爵立即僵直了脊背。
“不要喊,也不要回头。不然,我就把刀子插进你的脖子里。”压低了声音,元初寒冷冷威胁道。
丰芷爵果然不动,直视前方,他脸色淡定,“你是谁?”
“我是宝字号钱庄的大管家,里面和少傅商谈的那个人是我的下属。你穿着这种颜色的衣服,又坐在这里偷听,你是皇上。”低低的说着,但是她这可没有见到皇上该有的敬畏。
“知道朕是谁,还这么大的胆子。你们这宝字号钱庄,做的是忤逆的买卖?”丰芷爵一动不动,少年如玉,便是此时,他一样镇定。
“错,我们可不敢忤逆。不过,我们做的买卖也确实不止是为了赚钱,为的是将来有一天报深仇大恨。”看着他束在发顶的金冠,元初寒一边说道。
“与何人之仇?”这仇,总不会说的是他吧。
“敢问皇上,我若是给了您大把的银子,您会帮我报仇么?”微微倾身,元初寒看着他的耳朵,这孩子耳朵长得真好看。
“只要你的仇人不是朕,朕答应。”丰芷爵声线淡定,似乎让他杀谁都可以商量。
弯起唇,脸上青紫的‘胎记’随着她笑,几分惊悚。
“我的仇人,杀了我全家。我心心念念的报仇,只要能报了此仇,我不惜一切代价。皇上虽年纪轻轻,可是却是难得的英明君主,草民能得皇上的承诺,十分感谢。只要皇上能保证帮我报仇,钱,不是问题。不过,皇上若是也学着某些奸佞之人阳奉阴违,小小草民也会翻脸的。”压低了声音,元初寒字字句句进入了丰芷爵的耳朵当中。
“你的仇人是谁?”能找到他,让他代为报仇,丰芷爵心里也有人选。
“就是梅震南那个王八蛋。我要让姓梅的不得好死,家破人亡。”弯身,元初寒告诉了他。
直视前方,丰芷爵的脸上浮起恍若暖春的笑容,“他现在已经恍如死人了。”
“不够。他就算现在和死狗一样,可他还是镇国公。我不止要他死,还要让他臭名远扬遗臭万年。皇上若是不答应做不到,那么草民与您这桩买卖也谈不成了。或许,这帝都里的另外一人愿意与草民谈谈呢?”这种威胁,最刺激人。
然而,丰芷爵却还是在笑,“是啊,你为什么不先去找摄政王呢?”相对于实力来说,丰离更具。
“因为摄政王本来就在对付他啊,不用我掏钱,他一样会做。而我想的,就是让他梅家无翻身的机会。那么,就只能来找皇上了。皇上,您答应么?”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如此诱人的条件了。
丰芷爵不说话,看着眼前的墙壁,维持着脸上恍若春风般的笑容。
大概一分钟后,他才开口,“好!”
“皇上英明!草民保证,只要您守约,钱就会不断。不过,您若是失信了,也别怪草民倒戈。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直起身子,元初寒笑得满意,这小子果然答应了。尽管装的高深莫测,可是,他早早的就被诱惑了。
“朕一言九鼎,岂会出尔反尔?镇国公,如何杀了你的全家?”问,他仍旧挺直了脊背目视前方,看着他的背影,三分与丰离相似。
“他的鹰手,屠杀我全家,然后放了一把火,就将一切都烧成了灰。”梅家不除,难以告慰郑王府上下几十条人命的在天之灵。
“那群鹰手的确作恶多端。”丰芷爵几不可微的点头,声音一如往常。
“所以,还望皇上能尽全力,替草民报了此仇。草民,将不胜感激。”那玉如意还抵在他的后颈上,嘴里却说着感谢的话。
“朕不会食言而肥,你放心。”看着墙壁,丰芷爵加重了语气,不可撼动。
“既然谈成了,那么草民也就告退了。希望皇上不要回头,也不要大喊,多谢。”话落,她一点点的撤开玉如意,而丰芷爵果然一动不动。
看这孩子如此老实,元初寒也放弃了用银针放倒他的想法。他不会回头,也不会喊人,所以也无需放倒他。
后退,元初寒一步步的退出这偏厅,而从始至终,丰芷爵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概一刻钟后,丰芷爵才缓缓的站起身,拔高的个子,使得他看起来像极了成年人。清隽的脸,那眉眼神似丰离。只不过,他的眼睛里始终有温和的笑意在流动,看起来温润和暖,少年如玉。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丰芷爵忽的笑了起来,“药味儿。”轻叹,他摇摇头,这药味儿太熟悉了!
转身,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玉如意。
拿起,那冰凉的触感,与刚刚抵在后颈上的一样。
看着那莹润的翠玉,丰芷爵的脸上几许复杂。笑容敛去,他这般模样,更似丰离。
元初寒出得偏厅,故意的从大厅门口走过,康生也看见了她。
径直的离开少傅府,元初寒顺着巷子兜兜转转,最后直接顺着一家医馆的后门走了进去。
洗掉脸上的东西,医馆的学徒也将药茶送了上来。茶香带着些许药香,好闻,好喝。
今儿实在凑巧,她本来想到依丰芷爵那多疑的小性子或许会去少傅府上,见见康生,或者是及时的听动静。
只是没想到,他就在偏厅里,一下子就被她给发现了。
这个小孩子,长大了一些,乍一看就像个成年人。
这个年纪就这般,长大了不知该什么模样。
等着,天空也逐渐的被阴云覆盖住,看这天气,或许会飘清雪。
帝都很少下雪,时近过年的时候,才会有清雪下来。
这样的天气,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冬季。看冬天的话,还是得去北方,那里才是四季分明。
晌午过去了,康生也终于回来了。还是那笑眯眯的样子,让人看不穿他真正的想法。
元初寒也不由得抿唇,“谈的如何?”
“小姐英明,妥了。而且,属下还见到了大人物。”康生脸上的笑淡去了些,似乎在回想,“小姐,皇上与王爷真像。”
挑了挑眉,这一点,元初寒倒是承认。丰家的血脉,绝不是说着玩儿的。
只不过,若说很像的话,还差一点。
“他答应了咱们所有的条件是不是?”这孩子,真的需要钱啊。
“没错,都答应了。属下也言明,咱们的目的与摄政王相同,希望他不要阻挠摄政王的计划。”尽管,这或许会让丰芷爵怀疑他们的来历,但是,他们主动找上门本来就很值得怀疑,也不怕他再怀疑多一点了。
“不管他是否怀疑,但目前来说,他肯定会守约。他若是不守约,咱们就立时断了银子的供应。”更何况,丰离似乎有意让丰芷爵做大。如若他想阻拦的话,早在他用箭射伤他时就阻拦了,而不会也佯装那是一场意外。
“不过除去了梅党,皇上接下来怕是会将矛头对准摄政王。小姐,怎么办?”依康生来看,摄政王将来或许会君临天下。
元初寒看着他,半晌后才叹口气,“还能怎么办,无论他做什么,咱们都站在他身后。”
康生点点头,君临天下,是好事。只不过,这和老爷当初的设想背道而驰。若是老爷在天有灵,不知会不会担心失望。
元初寒其实也不知丰离所想,但是从他总总的行迹来看,他似乎并没有抢夺那个位置的心。
可是,他又有意无意的在打压丰芷爵,这又很可疑。
反正,元初寒琢磨不透,也不想琢磨。他怎么做,她就支持他,就行了。
夫妻夫妻,这就是夫妻,她琢磨了一些,却还是懵懂。所以,只能边走边摸索着。
“给他拿银子吧,咱们说到做到。”只要能彻底铲除梅家,她在所不惜。
“是。”康生领命,之后立即去调钱。
直至夜幕降临,元初寒才坐上马车回王府。
而丰离,也早早的回到了王府,知道她今天有事没有在商行等他,他便直接回来了。
“唉,累死我了,我要吃饭。”饭厅里,丰离坐在那里等着她。元初寒直接快步走进来,走到他身边弯腰张嘴讨食吃。
丰离薄唇微扬,夹起菜直接送到她嘴里。
美美的吃着,元初寒满脸的享受,“好吃。”
“馋猫儿。”看着她那样子,丰离一边布菜,幽深的眸子氤氲着清浅的笑意。
坐下,元初寒一边盯着他看,蓦地问道:“丰离,你想做皇帝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