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晴,你出国后第二天秋家三人为是否把谢语云接回来而大吵一架。”
如果说连又晴心底里的那份不舍算是软弱的话,她愿意留存,即使她被这份软弱伤过害过,身无分文地远走他乡。
秋家自始至终没真正接受她相信她罢了。
怪不得谁。
“然琴,怪不得谁啊,要怪也只能怪我太天真,以为用真心能够换得真心,却不知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乎真心,都愿意用真心相待。”
再怎么告诉自己不在乎,不要在乎,越在乎越会被伤,连又晴还是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痛了。
亲生女儿出国不闻不问,第二天考虑把另一个非亲生的女儿接回去,既然这么无情,这么舍不得,当初又为什么要把她接回去?还不如一开始就隐瞒这个秘密。
廖然琴深深叹气,再一次为好友提前离开秋家这没一个人弄得拎清只会越陷越深也伤得越深的漩涡而庆幸。
作为一个正常人,她无论如何无法明白秋家为什么在两个女儿之间会做得如此偏颇,亲生女儿离开十八年不应该补偿更疼爱吗?即便不说加倍补偿疼爱,至少尽量一碗水端平吧?
一个国外名牌大学毕业职业医生前途良好,一个国内三流学校职业……呵呵,晚上去酒吧的幼教老师确定不会被开除?
不管从性格、相貌、身材、气质、职业、关系、背景种种方面来进行对比,亲生女儿怎么着也比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好吧?!
一个不理亲生母亲和亲生哥哥的女人会对养父养母和哥哥好,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对,廖然琴懊恼地拍了拍大腿,“语晴,有一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之前向他们透露过谢刚的工作是你拜托我帮忙的,前几天谢刚联系我,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你离开秋家的消息,来问我,我没隐瞒,他听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谢语云回到谢家一年不到的时间就离开,之后谢刚不知哪一根筋掰正常了回来认真工作,母子俩过得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家里有两份收入情况不错。
五年前连又晴知道谢家情况后拜托廖然琴是因为谢家对她不错,真心相待,正因为这样,她的准备里没有牵涉到谢家,或者说特意绕开所有利用谢家的可能性,即使知道那样会顺利很多。
她狠不下心利用对她好的人,“然琴,我没打算把他们拉进来。”
“我知道,谢家对你不错,我也没打算啊,可他来问我总不能不说或骗他吧?”廖然琴瘪了瘪嘴,心里有些小心虚。
她们的准备是充足,但谢家这枚棋子不用太可惜,用了更能让谢语云没有翻身的余地,所以就算好友日后知道真相会怪她,她也必须做。
谢语云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她才是搅乱所有正常轨迹的罪魁祸首!
廖然琴冷冷地看着墙上被飞镖戳得看不出具体样貌的照片,伸手一掷,正中面部。你以为一身白色能掩盖你内里的龌龊吗?
“语晴,谢语云这个女人比我们恶意猜测的还要龌龊肮脏,具体的我不想拿出来污染你耳朵,这些事我都会做,你只要乖乖地在德国和傅泽好好的就够了,记得婚礼邀请我来当伴娘。”
曾经开朗自来熟的少女如今已变成能一手掌控一个人命运的强势女人,命运这东西真的让人无法理解。
傅泽从身后伸出手抱了过来,连又晴无视最后那句话:“你放手做吧。”
廖然琴点了点头,听到那边明显交织不止一个人的呼吸声,笑着挂了电话。她的好友那么好,值得最好的,那些不好的就让她来收拾吧。
连又晴每次和廖然琴通电话基本都是傅泽不在的时间,没想到他昨晚晚班刚回来睡下没多久居然醒了还出来了,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没有一个人愿意让喜欢的人知道自己不好的一面,她也是,可惜事与愿违,或许这就是她做坏事的惩罚。
“你知道了?”
傅泽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就是那些“我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我会算计人会想要人身败名裂,你现在知道了所以不喜欢我害怕我要离开我”之类的,他有那么肤浅吗?
然而她担心就意味着在乎,在乎才会患得患失,所以傅泽心情很好地把人横抱起向卧室走去,“上床。”
“……”总觉得这情形好像曾经发生过。
连又晴有点记不清楚,系统及时贴心提醒:【美国,秦天,吃醋,上床,睡觉。】
很好,小贱萌偶尔还是有点用处的。
既然傅泽没有那个心思,连又晴也不紧张,任由他把她当成人形抱枕,两个人相拥着再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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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c市最近最新最热的新闻是什么,连忙着备考没时间八卦的高三学生都会告诉你:“哦,是谢语云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啊!”
廖然琴的动作很快,作为幕后掌握c市媒体动向的男人背后的女人,她想要做点什么,她家男人完全举双手双脚赞成,更会踩上几脚。万一心上人看他落井下石的行为高兴了答应嫁给他,岂不是好事一桩?
至于其他人,管她去死!
六年前十八年前的事被挖了出来,音频、录像、纸质证据全被呈现在网络上供全世界人民观赏这部百年难得一见的家庭狗血伦理剧。
十八年前两个产妇被同时推进产房,产下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婴,因实习护士的一时大意而导致两个女婴的命运从此天翻地覆。
富家女变成了穷人女,穷人女一跃成了富家女。
十八年后假凤凰出车祸输血发现非亲生,一家人只有父亲殷殷切切地找着不知在哪里的女儿。巧的是,这一对被交换的女婴十八年后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上学,身份更是随着一个论坛里的帖子被曝了出来。
亲女儿脸蛋好、身材好、成绩好,交个男朋友是年级第一的学霸,帅气逼人,一对学霸情侣。
养了十八年的女儿说好听点是清秀清纯,说难听点就是不好看,靠着关系进了重点班还是次次垫底,喜欢的人还是自己的亲哥哥!
*事件发生后,两个少女换回身份。
亲女儿被送出国六年辛苦念书,父亲生病辞了在美国稳定没多久的工作赶回来却被一家人冷冷对待,伤心之下净身出户远走他乡。
几乎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亲女儿认回来,美国名牌大学毕业私人医院医生前途这么好,这样的女儿给谁谁不要啊?偏偏真有人不要,选择一个当幼教的女儿。
这也就罢了,好歹老师是人民公仆,幼教也算可以,人家喜欢小孩子嘛。
但随着这个当幼教的女儿每晚画着浓艳的妆容去酒吧鬼混的照片曝光,所有人恨不得自戳双目。
孩子被这么个女人教导确定不会走歪?
紧接着一个明显是偷拍的视频被网友传到了网上,顿时网上一片骂声,什么“这种无情无义的女人去死!”“败类!”“人渣!”的话多如牛毛,网友心思层出不穷甚至骂出了新高度。
等到谢家哥哥谢刚出来作证,说自己以前混账不懂事家里全靠妹妹帮妈妈,妹妹去美国后还没忘记帮忙给他找一份工作联系人照顾他们家生意,而亲生妹妹却在回到家不到一年的时间离开再也没回去过。
或许会有人质疑谢刚说话的正确性,但在舆论一边倒的情况下民众本就偏心,谢刚一个大男人红着眼眶吼出的那句话更让人无数人为之动容:
“谢语云,你六年前逼得丽丽一个人去美国我做不了什么,六年后你居然丧心病狂逼得她身无分文地再一次出国,你是不是要逼死她才甘心!你不愿意认我这个哥哥认妈妈,我们更不愿意认你!你这种狠心肠的女人,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国内事情越闹越大,在德国的连又晴却是消息闭塞,或者说是廖然琴和傅泽联手没让她知道。
可没有换新号码的弊端出来了,临睡前她接到了秋少榆的越洋电话:“秋语晴,好歹秋家养了你六年,阿云也是你的妹妹,你就这么狠心,非逼得她身败名裂没办法在国内生存下去才行吗?!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连又晴只提供廖然琴一些资料和线索并没有太多参与也不知道国内如今到底是怎么的一个腥风血雨,听着亲生哥哥的一声声指责,她的心还是闷闷的,不太好受。
不过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也许是因为她的心冷够痛够麻木了,“秋少榆,那你怎么不想想,我也是你妹妹。”
“那怎么同!阿云是我……”秋少榆条件反射地否定,过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停下来没有继续说。
“呵。”连又晴好心帮他补充道,“是啊,怎么同?她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长大,十八年的情分怎么会是我这个不知道从哪个邋遢角落里蹦出来的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可以比的!甚至你问都没问就已经在心底认了我的罪,认定我要让她让你们秋家身败名裂无法在国内生存下去,不是吗?”
秋少榆没说话,听筒里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呼吸声。
两人本就靠坐在床上临睡前看一会儿书,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又是近距离,傅泽听得很清楚,他实在听不下去,接过电话,丢下一句“我做的”直接关机。
连又晴对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把责任揽上身的行为不知道说什么,只摇摇头干脆什么都不说。接下去对于秋父秋父秋少榆的来电便再也不接,短信没看就删,只显示的一部分还是让她无言以对。
既然认定是她做的,不应该求她放手放过,而不是一句句越来越难看难听的职责吗?
正常人无法理解他们神奇的脑回路。
最后只能以换个号码的结局结束这一段不停被骚扰的日子。
廖然琴说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连又晴没糟糕的人打扰心情还不错就趁着一个风和丽日的日子和傅泽一起出去逛街。
家里什么都不缺,他们手拉着手沿着街道一条条地走。
傅泽不知看到什么,突然加快脚步拉着连又晴进了一家珠宝店直直冲着目标前进,而她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心扑通扑通直跳,来到钻戒那一专柜心脏更是快跳到喉咙了。
有有……有点快啊。
说起来她被江弘扬无论简单还是盛大的场面求婚,都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紧张,好像傅泽真的拿着钻戒单膝跪下对她说出那三个字,她就会承受不住晕过去似的。
等等,如果他要求婚的话,她要怎么回答?
我答应?我愿意?会不会太简单了?
傅泽都说过“我之所求便是你”这种让她感动的话,她要不要也来一个类似的?不然不太公平的样子。
连又晴心思慌乱,等她左手无名指被套上一枚冰冰凉凉正好适合的钻戒回过神来时,只看到傅泽对她微微一笑,整个珠宝店的人员光亮背景全都化作一片空白,她的眼里只有那个人的存在。
她明白为什么傅泽每次都能在那么多人中第一眼看到她了。
不是多漂亮,不是自带背景,不是天使光环。
当你的眼里只有那一个人的时候,无论身处什么环境,无论周围有多少人,你的眼里容不下其他。
傅泽笑得眉眼弯弯,显然开心到了极点,声音微颤,吐字平稳:“晴晴,我们结婚吧。”
在她是谢丽丽的时候,傅泽没有叫过她名字,在她是秋语晴的时候,傅泽依然没叫过她名字。
唯有这一刻,在他求婚的这一刻,他叫了,叫的是“晴晴”,是她,完完全全的她。
连又晴激动地落泪,梗咽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着头答应。
傅泽早有准备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地替她擦掉眼泪,在一众人员的掌声祝贺中拉着她走出店,冲着一个方向走去,“试婚纱。”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吗?
连又晴被他拉着,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心里的喜悦无法用语言形容。
不是鸽子蛋,不贵重,不稀罕,但她会珍惜一辈子。
她要留在这个世界,为傅泽生儿育女,陪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么想着,她突然想把那句话说出口了:“傅泽,我……”
两人走到红绿灯的位置,刚好是红灯,傅泽停下回过头来听她说话。
连又晴对上他的眼睛却害羞得有点说不出口了。
她低下头酝酿情绪,还不等她酝酿好只觉得原来轻轻拉着她左手的傅泽的右手转拉为推,一把推倒她,力度之大撞得她下意识撑地的右手臂生疼,白色的袖子隐隐透出血迹,伤到了。
“傅……”
她不明白怎么了回过头去,之前还微笑着等她说话的人正躺在马路中央,白衬衫上满是血迹,脸色惨白,血液不断地从他嘴边溢出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染红了整个人。
不,不会的!
傅泽不会死的!
连又晴踉跄着跑过去,只来得及见到傅泽看到她安好无恙放心闭上的眼睛,颤抖着手摸向颈动脉,那里气息微弱得她根本不敢收回手。
来不及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不可能的!
前一刻傅泽才对她求婚,才戴上戒指,他们才要去试婚纱,幸福的生活还没开始,她还没对他说那句话,他怎么能,怎么敢放手!
“傅,傅泽……”
“谢丽丽,让我身败名裂很高兴?看到傅泽死了很难过?那你一起去死吧!”
周围的人忙忙碌碌来来往往,有陌生的德语英语交织,有女人的尖叫,有慌忙的脚步,人影绰绰,人声嘈嘈。
连又晴的眼里只有躺在地上呼吸渐消身体渐凉的傅泽,听到那还算熟悉的声音和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已无心躲避。
失去傅泽,她再也没有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傅泽,我……”
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